季弟
剑君同鉴:
在京小住十日,意长言短;昨日东站作别,甚为怅怅!车开出丰台后,便有年前必须再晋北京之决心。人类究竟胡为者?自家究竟胡为者?似此转来转去,不能自主,将来如何是好?!车上背诵稼轩词,泫然泪下。词云:
有甚闲愁可皱眉?——老怀无绪自伤悲:百年旋逐光阴转,万事常看鬓发知。 花下枕,竹间棋,闲茶淡酒两三杯。十分筋力夸强健,只比年前病起时。
在京即曾宣言:旋里,在我是重大的损失。我何以甘心受此损失,我亦不能自解。此次晋京,得识刘公纯,并晤沈尹默,似是生活上一个转机。吾将听此转机之支配;抑将弃之而不顾,亦是问题。吾胡以如是之优游而萎靡也?
十二月薪有发出希望:此刻尚不思返里;返此间廿四小时中,只此可告语耳。
涧漪来,谈一小时许。邀之与炜谟同出午餐。自校雇车出发,至东北城角,下洋车后,遍觅涧漪不得。不知其迷路,抑系有意规避;因与炜谟怅然而返。涧漪明日入都,见时,请详诘函知我,以释悬悬。
心情仍未能宁静,馀俟再函。
此候炉安
顾随白言 元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