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養狗》的短文剛發表,有一位同志就提醒我:狗和貓應該並提。人類養貓狗有同樣的歷史,它們都是有益的動物,如果房子裏有老鼠,就更會想到養貓。所以,養狗、養貓無妨一起談談。
此話有理。我們要徹底消除四害,老鼠是四害之一,爲了徹底消滅它,養貓也有不小的作用。只是一篇短文不容易把養狗和養貓兩件事都說清楚,還是分開來談比較好。現在就專講養貓吧。
養貓的目的主要是爲了捕鼠。記得宋代黃庭堅寫過一首《乞貓》的七絕,原詩如下:
秋來鼠輩欺貓去,倒篋翻牀攪夜眠。
聞道狸奴將數子,買魚穿柳聘銜蟬。
大概當時黃山谷家裏的老鼠鬧得很兇,竟然倒篋翻牀,攪得他夜裏總睡不好。其原因就在於他那一陣子不養貓了。他原先養過一隻貓,老鼠在他家裏不能活動,他每個晚上都睡得很穩。這就使他麻痹大意了,以爲根本沒有老鼠,養不養貓關係不大,於是就決定不再養貓。沒想到,貓一去,老鼠就鬧起來了。這一下子把他弄得好苦,到處打聽,知道別人家養的貓快要生小貓,就趕緊準備,打算再抱一隻來養。
我自己也有這樣的經驗。前幾年,同院有好幾只貓,加上除四害運動中掏窩滅鼠,效果很好,從那以後,久已不聞鼠患。近來我們的院子裏,大家都不養貓,也沒有繼續用其他辦法滅鼠,因此,老鼠又開始活動了。最近有一次,我們發現大小老鼠,魚貫穿行於室內,公然示威,可謂囂張已極。現在我也很希望能夠打聽到誰家的貓快要生產,好準備去討一隻小貓。
我想只要繼續積極滅鼠,再養一隻貓,鼠患就一定可以迅速消除。但是,到那時候又要注意,千萬不可再抹殺貓兒的功績,而嫌它“尸位素餐”了。記得宋代的林逋也寫過一首《貓兒》詩,他說:
纖鉤時得小溪魚,飽臥花陰興有餘。
自是鼠嫌貧不到,莫慚屍素在吾廬。
林和靖似乎以爲老鼠不到他家裏,是因爲他家裏窮,而不直接承認這是貓兒捕鼠的功勞,這也許是寫詩的時候故作波瀾之筆,並非真意。但是,他看到貓兒吃飽了就在花蔭中一躺,無所事事,卻並不責怪,這恰恰表明他確實懂得了養貓的作用。我們如果養貓,也應該採取這樣的態度。
明代的文徵明曾經派人從朋友家裏抱來一隻小貓,他寫了一首律詩,題曰《乞貓》,原詩寫道:
珍重從君乞小狸,女郎先已辦氍毹。
自緣夜榻思高枕,端要山齋護舊書。
遣聘自將鹽裹箬,策勳莫道食無魚。
花陰滿地春堪戲,正是蠶眠二月餘。
此詩表明了一個地地道道的文人對於養貓所抱的態度。他的希望只是夜間能夠高枕而眠,自己心愛的圖書卷軸不至於被老鼠咬壞,如此而已。雖然他沒有買魚喂貓,但是,這並非表示他對貓兒捕鼠的功績估計不足。我們現在喂貓,也不必都要有魚。喂得太好了,它反倒不一定努力捕鼠;如果餓了它,更會使它努力捕鼠,這是一般人都有的經驗。
在農村中,許多農民養貓的目的,當然又有所不同。農民們知道,貓兒對於保護農田作物是有積極作用的。特別是田鼠多的地方,不養貓要想消滅田鼠,幾乎沒有什麼好辦法。
據說,貓之所以得名,就因爲它能夠捕捉田鼠,保護禾苗。宋代陸佃的《埤雅》中,解釋貓字的意義,說:
鼠善害苗,而貓能捕鼠,去苗之害,故貓之字從苗。詩曰:有貓有虎。貓食田鼠,虎食田彘,故詩以譽韓奕。記曰:迎貓爲其食田鼠也,迎虎爲其食田豕也。
明代李時珍總結各家的解釋,寫道:
貓,苗、茅二音,其名自呼。陸佃雲:鼠害苗而貓捕之,故字從苗。禮記所謂迎貓爲其食田鼠也,亦通。格古論雲:一名烏圓;或謂蒙貴即貓,非矣。
可見在農村中提倡養貓,具有特殊重要意義,因爲田鼠偷吃糧食和傳染疾疫,比家鼠有過之無不及。而這些鼠類繁殖力都非常強盛。據統計,家鼠牝牡一對,四年之間能繁殖一百七十六萬三千四百頭;田鼠牝牡一對,四年之間能繁殖一億一千六百八十二萬七千九百二十頭。這又證明,無論在農村或城市,消滅鼠害始終是一個重大的任務,隨時都要抓緊,不可放鬆。
照上面所說的理由,我們完全可以肯定養貓捕鼠是有必要的。因爲我們大家日常忙於生產和工作,不可能經常捕捉老鼠,放毒藥、設機關又有副作用,都不如養貓捕鼠比較切實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