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郊區的農民似乎不大喜歡養牛,這是什麼緣故呢?有的同志說,這僅僅是習慣的問題。我想其中恐怕還有別的原因,特別是因爲人們在認識上可能還不明白養牛的好處,所以有必要在農村中進行一番宣傳,提倡養牛。
其實養牛的好處多得很。不過,人們對於它的好處,卻是逐漸發現和逐漸認識清楚的。最初,人們只曉得牛肉很好吃。因此遠古時代的人,養牛首先是爲了吃肉。《禮記》上邊有許多這樣的記載,如:“祭天子以犧牛”“中央土,食稷與牛”等等。但是,很快人們又發現牛還能夠拉車。如《書經》的“肇牽車牛”和《易經》的“服牛乘馬”等記載,就證明了這一點。用牛來耕田起初還不普遍。到了漢武帝的時候,趙過推廣了牛耕的方法,從此以後,人們才普遍地用牛來耕田。至於我們現在有經驗的農民一定會知道,無論拉車或者耕地,一頭牛頂一頭半騾馬,是不成問題的。
牛的種類雖有不同,而它們在耕田、拉車等方面的作用卻都一樣。唐代陳藏器的《本草拾遺》說:“牛有數種,本經不言黃牛、烏牛、水牛,但言牛爾。南人以水牛爲牛,北人以黃牛、烏牛爲牛。牛種既殊,入用當別。”因爲陳藏器是醫學家,所以他只從醫學的觀點來區別各種牛在藥用上的不同。而實際上,無論水牛、黃牛不是同樣能夠耕田、拉車嗎?
明代的李時珍也說:“牛有牛、水牛二種。牛小而水牛大。牛有黃、黑、赤、白、駁雜數色。水牛色青蒼、大腹、銳頭,其狀類豬,角若擔矛,能與虎鬥;亦有白色者,鬱林人謂之州留牛;又廣南有稷牛,即果下牛,形最卑小,爾雅謂之牛,王會篇謂之紈牛是也。”我們現時在北方最常見的是黃牛,即李時珍所說的牛的一種。
這種黃牛在動物學上的正式名稱,就是“普通牛”。它平常只吃草,不必喂料,而體強力大,能夠擔負很重的勞役。據動物學家說,黃牛有長角的、中角的、短角的、無角的幾種。其中除無角的屬於雜交改良的品種以外,長角的好種不多,中角的多是好種,短角的黃牛則是最好的一種。在我國北方,恰恰是短角的黃牛較多,所以多養這種黃牛對於農業生產會有很大好處。
在農村中,養牲口的都希望能夠節約飼料,正是爲了這個目的,我們就特別應該提倡養牛。因爲牛是反芻動物。它的胃有四個囊。一個胃囊的形狀像瘤子,叫做瘤胃;一個胃囊的內壁有蜂窩狀的皺紋,叫做蜂窩胃;又一個胃囊的內壁有許多長瓣,叫做重瓣胃;又一個胃囊的內壁有很密很細的皺紋,叫做皺胃。牛吃進雜草,經過瘤胃潤溼以後,轉入蜂窩胃就增加了很多胃液,然後又翻上去到嘴裏重新細嚼;再吞下去就重新進入瘤胃,然後進入重瓣胃,又經過皺胃。重瓣胃和皺胃這兩個地方,彷彿是食物加工廠,使雜草變成了很有營養的東西。最後食物入腸。牛腸又特別長,所以它能夠充分吸收食物的全部養分。黃牛光吃草而體強力大的祕密就在這裏。
當然,養牛的人在農活最繁重的時候,也要用一些玉米、豆子等去喂牛,但是,這是特殊的情況,而且用量不大。一般地說,喂牛可以完全不用料。做活重的時候,只要把草喂足喂好,不喂料也沒有關係。這更可以說明養牛比養騾馬等其他牲畜要經濟得多。
而且,牛的全身確實都是寶。牛肉、牛奶富於營養不必說了,牛皮可以製成最好的皮革,還可以製成阿膠,用它治療浮腫有特效,這些也是人所共知的。據李時珍說,牛脂可治疥癬,牛髓可治糖尿病,牛腦可治痞病,牛膽可治痢疾,牛黃可治癲癇,牛角和牛骨燒灰可以治吐血癥和婦女血崩。不但這樣,我們知道牛角、牛骨等都是現代工業的重要原料,骨灰又是最好的肥田粉,還有牛糞更是大量可靠的肥料。
怪不得古今有許多愛牛的人,並且有許多關於牛的神話流傳在民間。牛似乎對人也頗有感情,遇有傷心的時候,它也流下了眼淚。古來不少詩人都有詠牛的詩。隋朝有一個名叫柳?的,他養的牛死了,竟寫詩哭它。這首詩寫道:“一朝辭紺幰,千里別黃河。對衣徒下泣,扣角詎聞歌?!”這要算得是我們能看到的最早的一首哭牛詩了。
以上所說,涉及的問題十分廣泛,至於牛在農業生產中的直接作用還多得很,而且非常明顯,人人都能說得出來,我在這裏就不必囉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