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劍俠傳第一六一回





飛劍斬瓊林 火樹銀花驚魔女

護身憑寶傘 妖光邪霧困神嬰

金蟬想好了主意,也沒和衆人商量,徑自一指劍光,直往道旁兩排瓊樹上砍去。石生見金蟬動手,也跟着將劍光一指。英瓊近年道行精進,雖不似以往時那般性急,飛行這一會,也是有些難耐,見二人飛劍亂砍,也跟着指揮劍光動手。那些瓊林仙樹,原是每層陣圖的門戶和魔法的佈置,多系神沙煉成的神柱,雖然厲害,哪經得這三口仙劍同時發動,自然不消劍光連連幾繞,便即倒斷。三人砍得興起,準備挨排往前砍去,不問它是不是陣中的玄虛和甬道中的陳設點綴,不管三七二十一,給它來個全體毀壞,毀到盡頭,總會有人出來交手。


前面易靜聞聲回顧,剛剛轉過身來,後面兩排瓊樹已被三人同時施爲,用飛劍砍倒了六七株,還在順路往前面砍去。金、石二人雙劍一起同施,砍那左邊的;英瓊單人用劍光砍那右邊的。先時瓊樹紛紛倒斷,並無動靜。砍到第八九株上,易靜、輕雲也想跟着下手。劍光剛飛出去,易靜忽然一眼看到,那邊瓊樹乍看分列兩行,不過略有高低大小;這時一經細看,方看出不但樹的形狀枝葉各自不同,連那生根之處也有參差。有的三五叢生,有的挺然獨秀,明明暗藏陰陽奇正。方覺有異,那第八、九兩株,正同時被金蟬、石生、英瓊三人相次砍斷。金、石砍的是末一株,樹是獨株,不似前幾株左奇右偶,幾株並在一起而生。樹剛砍斷,便見樹根斷處,射出絲絲暗碧火花。易靜見多識廣,早已心動,一見便認出是魔法中極狠毒的陰火,後面必然還有別的厲害作用。昔日自己被赤身教主鳩盤婆用魔法困住,便是被這陰火所傷,通體寒噤,法寶全污,幾乎被她用九鬼啖生魂,喪了性命,所以知道厲害。這時大家搜索前進,持着寶幡、寶鏡,準備將來施爲,又加上一路無事,金蟬、石生、英瓊三人再一停步下手,先斷好幾株,並無異狀,未免分神,有些疏忽。一旦變出倉猝,再用法寶護身,必然無及。幸而三人是先將陰火陣中的副柱全行砍斷,等到末一根主柱發動,效力要輕一些;再加金須奴走時,意在將人引入內陣,早將陣法封閉,更失了不少效力;那陰火只是本身之力,自行發動。有此三種原因,所以要輕得多。


易靜一見不妙,情知出聲示警,未必能保三人無傷。仗着自己煉有這種護身法寶,忙即將兜率寶傘取出,往發火處投去。口中喝道:“魔陣已經發動,妖火厲害,三位道友還不退向我等一處,合力破它!”說時,一幢火雲剛剛罩向綠火之上。金蟬等三人也都聞警回身,忽聽樹根下面的地底下,一陣極輕微的爆音過處,一團碧熒熒的光華飛將出來。待要突起,被火雲往下一壓,兩下交接,只三起三落之際,碧光倏地雨一般爆散往四面飛射。那團火雲,竟具有相剋之妙,也跟着綠光飛射處爆散開來,化成一團火網,將碧光包沒。眼看火雲中碧光亂掣,由大而小,由多而少,轉眼工夫,盡行消滅。火雲依舊成了一團整的,被易靜將手一招,飛將回來。衆人方在稱奇欲羨,忽然罡風大作,刺骨奇寒。頃刻之間,黃塵滾滾,兩排望不到底的仙樹瓊林,倏地疾如奔馬一般,此東彼西,隱現分合,錯綜變化,自行移動起來。英瓊便招呼輕雲,將雙劍合壁,上前掃蕩。易靜忙攔道:“這是敵人因爲我們破了他的魔火,必在那裏變化陣法,此時還測不透他的深淺。好在我們存身之處,妖法已破,不前進不會有甚危險。索性用寶護身,小心準備,等他部署停當,看明瞭他的方向門戶,生克之妙,再行下手,也還不遲。”衆人對易靜自是信心越堅,便即依言停手。


約有半個時辰過去,風勢忽止,稍現光明。大家運用慧眼一看,塵沙稍息,前面卻是黑沉沉的,所有先見的瓊林仙樹,俱都不知去向。稍微往前一探,那地卻是軟的。易靜仔細看了一陣,昏茫茫一片,休說其中玄妙,連門戶也分它不出。知道不撞上前,引陣勢發動,一時分它不出。未免心中有些慚愧,紅着臉,和衆人說了。輕雲聞言,仍主張和先前一樣,聯合前進,不要遠離,以防萬一。金蟬等三人俱都無話。只女神嬰易靜因適才初試兜率傘奏了奇效,暗忖:“自己平日在負盛名,與衆人俱是新交,出手並未怎樣獲勝。這神沙甬道中諸般魔陣,縱難識透玄妙,難道還比鳩盤婆的魔法厲害?隨了衆人,聯合前進,有他們那幾件至寶護身,固是穩妥,但是適才說了大話,沒甚表現,到底不是意思。”想憑着身藏七寶與地行仙遁,單人當先破陣,試它一次。便開言答道:“小妹常隨家父研討過正邪各派諸般陣法,像凝碧崖仙府所設兩儀微塵陣之類的先天妙道,玄門祕奧,固所難窺,若說各異派中用魔法妖術布成的邪陣,倒也略知一二。適見前面陣勢,竟分不出它的門戶,必是敵人知道我等厲害,恐被看破,另用甚麼天魔大掩藏等類的蔽眼妖法,將陣隱起。諸位姊妹道友就此同進,自無一失。爲求迅速成功,還是由小妹前驅引導,先相機設法,使他門戶現出,再行下手爲妙。”


衆人對於甬道中的陣法,原無所知,俱把易靜當作識途之馬。只輕雲稍微有些顧慮。易靜道:“姊姊不須憂疑。適才所用法寶,名爲兜率傘,專破魔火妖焰,乃小妹多年來費盡辛苦煉成的七寶之一。此去縱不能勝,有此一傘,足供護身之用了。”說罷,將手一揚,徑駕遁光,往前飛去。輕雲等四人也各駕遁光追去。先時無甚異狀,眼看易靜就在前面相隔不遠飛駛。忽然陣中起了沙沙之聲,四外一暗,前面易靜將適才那團火雲放起,知道陣勢業已發動。方在準備,一轉眼間,易靜便不知去向。同時上下四方,俱是一團團的黑影飛舞,朝四人身上打來。四人經歷過幾次,已有準備。金蟬、石生各將幡、鏡取出展動。英瓊、輕雲也忙運用玄功,將雙劍合一,掃蕩妖氣。天遁鏡金光照處,那一團團的黑影裏,還有許多奇形怪狀的烏魯鬼怪之類,張牙舞爪,飛撲而來,勢雖兇惡,但聽不見叫囂之聲。這些黑影,吃金光一照,俱都化爲輕煙而散。許多烏魯鬼怪之類,也都眼看消滅。妖法雖破,陣中仍是黑沉沉的。四人也不管它,仍然照舊前進。不多一會,又和先前一般,陰風驟起,寒颶襲人。接着不是沙障圍壓,便是陰雲鬼怪齊至。


話不煩絮,似這樣一連經過了八九次,俱被衆人用法寶飛劍破去。輕雲暗想:“全陣只有四十九個陣圖,日前已被金蟬、石生破了十幾處,縱使被紫雲三女用魔法修復,如都照這樣破法,至多三五日,必能將全甬道陣圖破去。只奇怪這半天工夫,始終未見一個敵人出戰,令人不解。”


正在尋思,忽聽四面起了轟隆之聲,不絕於耳。霎時間,那驚天動地般的大霹靂,夾着一團團的大小雷火,密如冰雹,從上下四方打來,聲勢甚是浩大。四人雖有彌塵幡護身,那一幢五色彩雲也時常被大雷火震動。因爲此次比起適才諸陣來得厲害,不敢大意。在五色雲幢擁護之中,石生手持天遁鏡,放起百丈金霞,到處亂照。英瓊、輕雲試了試,也退入彩雲裏面,只得運用玄功,將紫郢、青索雙劍聯合,化成一道青紫色的百丈長虹,放出去迎敵,一面仍往前衝進。劍光金霞到處,雖然奏功,成團雷火遇上便即消散,無奈這陣法乃是外層諸陣中最厲害的一處,那些雷火全是初鳳用天魔祕法,從神沙中提煉出來的精英,其多難以數計。況且這時金須奴業已退回黃晶殿,見了初鳳,告知敵人如何厲害,憑外層諸陣決阻不住,恐全被破去,在自損失許多異寶神沙,自己已特地縮沙掩陣,將來人引入內陣。依他之見,峨眉門下僅派來幾個無名後輩,已有如此神奇的道法劍術,怎能與他結仇作對?莫如乘來人在內陣被困時,想一番說詞,兩方化嫌歸好,將天一貞水交出,不特彼此臉面無傷,日後多一後援,還可稍報昔日嵩山二老贈寶之德。初鳳聞言,方在爲難躊躇,一眼望到全陣主圖上面起了變化,內中一陣又被破去,便對金須奴道:“此事非我固執,無奈三妹現在除去道行稍淺外,所有天魔祕法,已經十之八九學會,又有那柄璇光尺在手。這次峨眉來人太已無禮,她昨日將水要去保管,立誓不與峨眉甘休,此時令她交出,定然不允,徒傷姊妹和氣。”說到這裏,總圖上又有一道光華閃了幾閃。初鳳驚道:“敵人竟有一人當先,已經衝入內陣,少時縱不死傷,難免被三妹等困住。一人後面還跟有四人,俱都不弱,也在繼續前進。目前敵我勝負尚屬難分,如被他等將全甬道陣火破去,休說三妹,連我也難就此罷手。來人如有傷亡,或全數困入陣內,三妹必下毒手。爲今之計,只有用倒陣法,暫時將未入網的四人引出陣去。一面你急速趕往內陣,傳我的話,囑咐三妹,說如將敵人困住,只可生擒,不可傷害,擒來我處自有處治。”金須奴領命自去。


其時,正當輕雲等四人緊追易靜之際,再進須臾,便入內陣。被初鳳陣法一倒轉,四人便與易靜背道而馳,只當是前進,誰知卻是後退。所經諸陣,均是金須奴退時掩蔽的陣圖。一則,末一陣被五人前進時,無心破去陣法,本身自起變化現了出來;二則,初鳳近來入魔益深,無甚主見,雖聽了金須奴良言相勸,仗着自己所煉神沙取用無盡,只要內陣總圖不爲人全數破去,外陣縱被敵人破去,也不難立時修復,想借此看看敵人本領;三則,又想使敵人多嘗一點厲害,講和交水時,話好說些。有此三種原因,不但未將陣法止住,反暗中行法,加了功效。誰知總圖上連起變化,敵人所到之處,竟是勢如破竹,所有沙障法術,全被破去。想起自己連費多年心力,好容易煉成這長及千里的神沙甬道,應用起來,連幾個不甚知名的峨眉後輩都抵擋不住,不禁又驚又恨,又羞又惱。這時正值輕雲等四人快破到末一陣,初鳳知道敵人所用幾件法寶厲害,便將內層諸陣中的大五行魔火神雷移向前面。如果這一陣再不成功,除了橫下心來一拼,再將敵人引入內陣外,別的更是無效。索性暫且從緩,將外層未被敵人攻破諸陣一撤,將敵人放出去,用神沙將門戶堵死,等會集全宮首要計議之後,再定和戰之策。主意打定,便即施爲。


輕雲見陣中魔火太密,比起昔日史南溪所用烈火風雷,還要厲害得多,雖然近不了身,也震得大家頭昏目眩。知道再如衝不過去,時候一久,稍一疏虞,也有傷害。見衆人都在運用玄功,各施己力,合力抵禦,上下四方,都是一片砰噗轟隆之聲,震耳欲聾。幾次大聲疾呼,俱爲雷聲所掩。正在這危險之際,內中英瓊也是有些禁受不住,猛想起楊鯉所贈沙母,適才因爲法寶盡足護身,尚未用過,這時無計可施,何不試它一試?她一取將出來,金蟬、輕雲也都先後想起。同時石生更是初經大敵,未免心驚,慌不迭地將兩界牌取將出來。大家一齊發動。英瓊手腳最快,頭一個將沙母按照楊鯉所傳用法放出。這東西雖是一個大如雀卵之物,才一出手,便有栲栳般大小。起初是千百層透明五色光霞,熒熒流轉。轉瞬間遇上雷火,立即噗的一聲爆散,成了一團五色彩氣,分佈開來。千萬雷火遇上,便即消滅無聲,端的妙用非凡。四人原在彌塵幡彩雲擁護之下聯合一處,這裏三人相次發出沙母,石生也將兩界牌施展,金蟬更是時時刻刻準備駕彌塵幡往前急衝。這般諸寶齊施,樣樣都是湊巧,等到輕雲想起那沙母,有一個已經足用。這東西每個只用一次,不比別的寶物能發能收,用了還在。當輕雲想到多用可惜時,自己和金蟬已同時跟着英瓊發將出去。緊接着雷火一消,前面無了阻攔。雲幢飛駛中,一道光華閃過,眼前修地風清日朗,身已出了甬道,落在島上。


衆人好生驚訝,連忙收了彌塵幡。仔細一看,那延光亭地底又起了飛雷之聲,一片五色煙光過處,那甬道入口忽然自行填沒。衆人忙再駕遁光,施展法寶飛劍,照原地方衝去時,光華疾轉中,只將那五色金沙衝得如雪雨一般飛灑。費了好些心力,才衝成一個長約數丈,大僅丈許的深坑。這般長約千里的甬道,縱使內中沒有魔法異寶,似這般開掘,何年何月,才能衝透?剛停手不多一會,沙又長滿,與地齊平。二次入陣,再也休想。又想那女神嬰易靜,自從下手,獨自一人向前攻陣,一直不曾再見,也不知她的生死存亡,料已失陷陣中,凶多吉少。大傢俱記得明明在甬道內,連破了許多陣法,往前衝進,忽然一轉眼間,竟然衝出陣外,好生不解。金蟬以爲是誤用了兩界牌,便去埋怨石生。英瓊道:“這事乃是敵人弄的玄虛,休怪石弟。適才雷火比雨雹還密,定是魔陣中最厲害的出入門戶,被我們誤打誤撞遇上。彌塵幡飛行迅速,敵人雷火被沙母一破,已無阻隔,我們只說前進,不想卻走了回頭路。敵人再用陣法來困我們,已來不及,只得將甬道暫行封閉,另想別的主意,與我們爲難。否則我們用那許多的法寶飛劍,尚且不易收功,單憑一面兩界牌,怎能衝出?如今休說水未取到,人未救出,連易姊姊在中途相助我等,好意同來,單把她一人失陷陣內,也難袖手。目前甬道已封,攻不進去。聽楊道友說,明日便是三女生日,許飛娘和一些異派中妖邪俱要來此慶壽,難道她們就不派個人出來接引?我們除非埋伏在延光亭附近,守到他有人出來,想要攻將進去,恐非易事。還有一個最奇怪處:除小師兄和石弟頭一次入陣,遇見過一次敵人外,今日我等入內,攻破他許多處陣法,不但未遇一人,連退出時也無人追趕,不知是甚緣故?”輕雲道:“瓊妹之言雖是,只是敵人將甬道封閉,明明注重在守,所以陣中無人應戰,只在暗中運用。如說他要接引外來慶祝的賓客,他以前原本就是海底出入,焉知沒有別的入口?我們守株待兔,殊非善策,還得另打主意纔好。”衆人想了一陣,仍然暫時依了英瓊,姑且埋伏亭外,守過一會再說,俱想不出別的好辦法。


正在焦急,忽聽遠遠天空中有人御劍飛行,破空前進,音聲甚是清脆,老遠俱聽得見。擡頭一看,兩道青光,如流星飛墜般,正從來路往島上飛瀉。方以爲是來與三女祝壽賓客,細看家數,雖是旁門,但是正而不邪,又覺不類。衆人剛在猜疑,各自示意埋伏之際,那兩道青光已落向島上。光斂處,現出一醜一俊兩個幼童,一到便往亭中飛去,好似胸中早有成竹。那醜的一個,從懷中取出一把東西,往地上一擲,立時滿庭俱起雲煙,青光連閃幾閃,轉眼之間,煙光不見。再看亭中二童,俱無蹤影。輕雲認出來人正是昨日來時在玄龜殿殿前先遇見的那一雙弟兄、女神嬰易靜之侄易鼎、易震。衆人忙追過去一看,那甬道仍和先前一樣,不知他二人來此何事,憑着甚麼法兒入內,連一點痕跡不顯。金蟬慧眼,也只看出易氏弟兄到時,取出一把光華燦爛的東西,圍繞着一道金光,只往地上一擲,身子便穿了進去,隨即不見。衆人猜詳了一陣。英瓊、輕雲因在玄龜殿易靜既請自己先行,又說她有幾句話要招呼她兩個侄子,也許易氏弟兄此來是與易靜約好;再不然是易靜被困陣中,難以脫身,行法向玄龜殿告急,召來的救兵。可惜適才沒有趕到前面,向他一問。這末一猜,果然料中。衆人又候了一會,忽又聽破空之聲,好幾道青光黃光,比電還疾,從遠方飛來,直穿亭內。衆人看出是異派一流,滿以爲到了甬道入口,三女如派人迎候,勢須出現,否則必然被阻,且看清來人是誰,再行下手不遲。誰知這幾道光華一落亭中,竟似輕車熟路,另有出入門戶一般,連人也未現出,徑自直入地底,不見蹤跡。


衆人一見大驚,入宮門戶不只這一處,只是外人不知入內之法,這一來簡直沒了主意。正在着急,猛覺地下又和適才初出時一般,轟隆作響,連全島也被震動。過了半盞茶時,一團約粗二尺的光華,圍繞着一股長有丈許的金光,從甬道入口處飛將出來。才一穿出地面,金蟬、石生疑心敵人又弄玄虛,剛要動手,光華斂處,現出兩俊一醜,一女二男,三個矮子。定睛一看,正是易靜和易氏弟兄。衆人一見大喜,忙上前去詢問經過。易靜先給大家和易氏弟兄引見。然後說道:“陣中險遭失利,一言難盡。諸位道友姊妹且慢,大家先擇一僻靜所在,仍照先時行法隱蔽,容我看完家父的書信再說。”說罷,匆匆引了衆人同出亭外,仍往上次藏身的暗礁之下,先行法封鎖了藏身之處。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看完喜道:“諸位道友姊妹勿憂,據家父來信所說,此行不但天一貞水可得,大家還要另得許多寶物,連小妹也可附驥,列入峨眉門牆。神沙甬道雖然厲害,日內掌教師尊必命二位新入門的能手來此相助。除金須奴和陸、楊二位道友外,宮中諸人遭劫被難者頗不在少呢。”衆人聞言,自是心喜。易靜又談起怎生在陣內遇見敵人,被困脫險之事。


原來易靜一時好勝,獨自當先。誰知衆人無心中砍斷瓊樹,將陣破去。三鳳在內層陣中已有覺察,不由大怒,忙將陣法倒轉,迎上前去。猛又想起敵人護身法寶厲害,上次已要入網,仍是被他逃走,不如引他分散開來,縱不全數受擒,到底擒一個是一個。等易靜一入陣,便用魔法將陣分開。輕雲等在陣中尋不見易靜,在追蹤之時,恰值初鳳那裏也同時發動,只剩易靜一人進了內陣。三鳳等她到了陣的中央,才同了二鳳、冬秀迎上前去。易靜原明陣法,正行之間,忽見暗雲高低中,千百根赤紅晶柱,從四方八面涌現出來,便知敵人陣勢發動,局勢看去甚爲險惡。再一回顧後面,輕雲等所駕的那一幢彩雲竟無蹤影,衆人沒有跟來,必爲敵人分開。自恃身藏七寶,並未放在心上,仍舊照直前進。正待施爲,那千百根晶柱忽然發出熊熊烈火,齊往中央擠來。易靜罵道:“無知妖孽!不敢公然出戰,專弄這些障眼妖法濟得甚事?”說時,先將兜率寶傘取出,化成一幢紅雲,護住全身。正在打算用何法寶取勝,那千百根晶柱已擠得離身只有數尺,連成了一團火牆。雖被寶傘紅雲阻住不能再進,那柱上面發出來的烈火,也是挨近紅雲便即消滅,可是那些晶柱不計其數,俱一齊往中心擠來。火聲風聲,轟轟發發,攪成一片,甚是浩大。前面的一被阻住,後面的又跟着擁了上來。等到圍成一圈,便互相擠軋排蕩,萬響齊發,如山崩地裂一般。易靜所帶法寶雖然玄妙,無奈當初煉時,專爲對付赤身教主鳩盤婆報仇之用。除護身法寶兜率寶傘外,其餘如用起來,頗爲費手,不是當時便可出手。紫雲三女雖然無鳩盤婆道力高深,這內陣中的晶柱,卻是秉着天魔祕傳,用子母神沙煉成,生生不已,變化無窮,多少大小,分散聚合,無不如意,比起鳩盤婆的毒沙邪霧,陰風魔火,還要厲害十倍。易靜見四圍晶柱兀自不退,幾次想仗着寶傘衝將出去,無論衝向何方,僅將柱上所發魔火微微衝散了些,要想衝出重圍,哪裏能夠。而且這面柱上火勢才減,其餘三面其勢又盛。相持了一陣,四面晶柱擠軋之聲,越來越密。到了後來,竟和除夕放的花炮一般,爆裂之聲,密如雨霰。易靜暗忖:“這些烈火晶柱,俱是神沙聚煉,能分能合,如若爆散,必有別的狠毒作用。想不到內陣竟有如此厲害,萬一寶傘抵禦不住,豈不身敗名裂?除了冒險運用法寶,怎能脫困?”想到這裏,眼看四圍火柱就要爆炸,忙向法寶囊中取寶,準備一拼時,忽聽暗中有人對話,似在爭論,爲風火之聲所掩,聽不真切。轉眼之間,忽然奇光耀眼,那成千的烈火晶柱竟自行退去,立即火滅柱隱,無影無蹤。自身仍在甬道當中,面前站定三個仙衣霞裳的女子。


易靜原沒見過紫雲宮中諸人,方在猜疑,爲首一個已發話道:“大膽女娃,竟敢擅闖仙陣!如非我大姊命人再三相勸,此時業已化成灰煙而滅。快快跪下就縛,由我姊妹三人向你那沒有家教的師長答話便罷,否則教你死無葬身之地!”易靜笑罵道:“你這不識羞的丫頭,便是紫雲三女麼?只當你藏頭縮尾,不敢露面,居然還敢口出狂言。你仙姑乃女神嬰易靜,休要有眼不識泰山。有何本領,只管施展出來,誰還怕你不成!”言還未了,側面一個黃絹女子大怒道:“二姊、三姊,還不動手,這等峨眉後輩,與她有何話說?”說罷,手一指,便是一道青光飛來。易靜笑罵道:“原來你們仗着人多爲勝麼?”說時,一面先將飛劍放出抵敵,一面心中盤算:“來時曾聽楊鯉說起,初鳳專在黃晶殿內防守總圖。除紫雲三女外,宮中有一妖女,名叫冬秀,最爲可惡,必是此女無疑。何不先下手爲強,暗中施展毒手,給此女嚐點厲害?”想到這裏,便從懷中取出昔年師父一真上人歸真時所賜煉魔之寶烏金芒。此寶與寶相夫人的白眉針大同小異,專刺人的骨竅。雖沒白眉針狠毒,也是一真上人初成道時,用那兩道修眉煉成,放起來細如毫芒,僅有一絲極細的烏光,比起白眉針還要隱晦,事前如不深知預防,極難逃躲。易靜如非深知冬秀、三鳳二人最是可惡,也不輕易暗用此寶。該冬秀有此一劫。三鳳也是好勝心盛,因聽敵人說自己倚仗人多,仗着魚已入網,早晚受擒,見冬秀已先動手,便不上前。沒想到兩下里正鬥之間,忽然敵人手指處,一絲極細的烏光閃了一下,便即不見。情覺有異,便聽冬秀“哎呀”一聲,身子幾乎跌倒。接着說道:“二姊、三姊,休教敵人逃走,我已中了她的暗算了。”說罷,便將劍光收回,退過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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