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龍尊者聞言,只氣得鬚眉戟立,暴跳如雷,當時便要前去追趕,爲師文恭報仇。尚和陽早知有此一舉,便勸毒龍尊者道:“我早疑綠賊元神既在,又能脫身出來,如何行動還要令師弟抱持?萬不想會做下這種惡事。如今敵人未來,連遭失意之事,你身爲此地教祖,強敵當前,無論如何也須過了端陽,定了勝負,才能前去尋他,何必急在一時呢?”毒龍尊者道:“道友難道還不知師道友是天靈子的徒弟?如不爲他報仇,他知道此事,豈肯與我甘休?且等許道友回來,再從長計較。我寧可將多年功行付於流水,也要與這賊拼個死活,如不殺他,誓不爲人!”尚和陽又將綠袍老祖在谷外險些傷了鳩盤婆弟子之事說了一遍。毒龍尊者聞言,愈加咬牙切齒痛恨。
到了晚間,萬妙仙姑面帶愁容回來,才知陰素棠一見便知來意,說交情仍在,只不允借寶,自己不便樹敵,只得回來。毒龍尊者把師文恭已遭慘死,以及用水晶球行法視影,在球中見她打人之事一一說出。萬妙仙姑一聽那崖澗景象,好似就在黃山附近,自己從卦象上看出那陰人也離五雲步不遠,司徒平定是那兩個女子勾引了去,便把司徒平受責失蹤之事也說了出來。又道:“這業障背師叛教,罪不容誅,我正要去尋他,他反同了敵人來到此地。此次我本想暗中相助,暫時不與峨眉破臉。既有孽徒在此,我便有所藉口了。尤其是那兩個女子不早除去,將來是我隱患,只可惜還不知她們的名姓來歷。尚道友說那白眉針是天狐寶相夫人之物,難道內中就有一個是天狐麼?”尚和陽道:“適才我也在法壇,別的我尚不大清楚,惟獨那片崖澗,明明像黃山紫玲谷寶相夫人修真的洞府。此谷絕少人知,知道的人也不能進去。我還是在八十多年以前應了一位道友之約,幫助他與寶相夫人鬥法,雙方正在不可開交,恰遇陷空老祖打那裏經過,給雙方解和,變仇爲友。寶相夫人曾約我們二人到她谷內閒坐款待,所以我還記得。適才晶球中所見從谷中出來的幾個女子,雖然有兩個與寶相夫人面貌相似,但是決非她本人可以斷言。不過那兩個女子既能用寶相夫人的白眉針傷人,不是她的門下,便是她的女兒。寶相夫人未兵解以前,專一迷戀有根基有道行的少年採補真陽,那幾個女子當然也是一脈師承,得了她的傳授和法寶,所以叛徒司徒平有所恃而不恐了。”萬妙仙姑道:“我責罰那業障時,曾從卦象上看出他與兩個陰人勾結,是我異日隱患。先還以爲是他叛降了餐霞老尼,他受不過,才假裝招供,求我解綁。萬沒料到他會弄法,從我手中逃走,我的飛劍竟未追上。我又算出他逃走不遠,說也慚愧,踏遍了黃山,竟未能找着。如今既知道來歷,此次若能將業障和勾引他的兩個賤婢除去更妙,若僥倖被他們漏網,還得仰仗諸位道友鼎力相助,到黃山紫玲谷,將這幾個狗男女處死,以免將來爲害。諸位道友以爲如何?”
毒龍尊者道:“這當然是我等義不容辭。只是師道友慘死,他師父天靈子決不肯與我甘休。諸位道友有何高見?”樂三官道:“此事也休怨道友。本來朋友有相助之義,他自己能力不濟,中了敵人白眉針。我等又不是袖手旁觀,置之不問。雖然疏於防範,被綠袍老祖將他害死,但是許仙姑到了陰素棠那裏,並未將破針法寶借來,足見命數有定,師道友應該遭劫。天靈子豈能逞強昧理,與道友爲難?待等此地事了,我們去尋綠袍老祖,爲他報仇雪恨便了。”毒龍尊者還未及答言,尚和陽道:“轉瞬就是端陽,有事暫從緩議。倒是適才震破晶球的那個怪叫花窮神凌渾,真是一個萬分可惡的仇敵,以前不知有多少道友死在他的手中。我久已想尋他報仇,他偏乖巧,多少年銷聲匿跡,不曾出現。這次又尋上門來找晦氣,起初不知他弄玄虛,錯以爲是球中現影,手慢了一些,被他逃走。峨眉派既能將他都網羅了來,定還有能人甚多,你我諸位不妨,倒是道友門下到時真不可輕敵呢。”毒龍尊者道:“本來此次發端極小,只爲我新收八個門人當中的邱舲,在西川路上與一個姓趙的交手,邱舲中了他同黨的暗器,這纔派人與那姓趙的約定端陽在青螺相見。那姓趙的還不是峨眉門下,本領也不濟,僅他師父俠僧軼凡與峨眉有點小淵源,原無須乎我等出面。先是俞德聽說有不少峨眉派幫趙心源同來拜山,還說他們掌教齊漱溟也來,他們恐怕抵敵不住,前來求我。以我和諸位的聲望與峨眉門下小輩鬥法比劍,雖然必勝,也爲天下同道恥笑。不過敵人方面既那樣傳說,峨眉派又素來一味逞強,不顧信義,萬一說假成真,我門下諸弟子豈不在遭他人毒手?這才暗中準備,約請幾位神通廣大的至好,以防萬一。那晶球乃是先師遺傳的至寶,一經行法請示,便將敵人最要緊的虛實依次現出。雖然未現完全便被奸細凌渾暗算,但是球中所現諸人盡是些小狗男女,並無一個峨眉派真正能人在內。據我看定是峨眉派詭計,主要的人表示不屑親到,卻命這些新進小狗男女前來嘗試,以爲我們勝之不武,不勝爲恥。又怕我也和他們一般不顧體面出來相助,無法抵敵,才請出這不屬於他們一派的賊叫花來裝作打抱不平。依我之見,敵人未必有多少真正主要人前來,我們不妨相機行事,非至萬不得已時也不出面。那賊叫花倒是一個勁敵,又非常狡猾,從沒人聽見他失過事,輕易奈何他不得,就煩尚道友監防着他。用白眉針傷人的賤婢,由許仙姑借懲治叛徒司徒平爲由將她除去。我和樂道友作爲後備,不遇有頭有臉的數人,暫不伸手。好在八個新收弟子也請來了好幾位能手相助,到時仍按江湖上規矩行事,料他們反不上天去。諸位以爲如何?”
尚和陽是深恨凌渾,自己初煉了兩件厲害法寶,正要賣弄;萬妙仙姑除害心切;樂三官與毒龍尊者本無深交,不過藉此拉攏,一到此地,便見連出逆心之事,已有些知難而退,巴不得留在後面,好見風使帆:聞言俱都贊同。這時八魔中有被晶球碎塊打傷的,都用法術丹藥治好,領了他們邀請來的一些妖僧妖道上來參見。毒龍尊者又吩咐了一些應敵方略,才行退去。俞德已將師文恭殘骨收拾,用錦裹好,放在玉盤中捧了上來。毒龍尊者見師文恭只剩上半截渾圓身體,連兩臂也被人取去,又難受,又憂驚。再加師文恭面帶怒容,二目圓睜不閉,知他死得太屈。再三祝告,說是青螺事完,定爲他尋找這幾個仇人,萬剮凌遲。這才命俞德取來玉匣,將殘骨裝殮。等異日擒到仇人,再與天靈子送去。這且不提。
話說靈雲姊弟、朱文、周輕雲與紫玲姊妹等,在鬼風谷上面救出英瓊、若蘭,大家合力,趕走了妖僧西方野魔雅各達,還斷了他一條手臂。各人將法寶飛劍收起,回身再看若蘭、英瓊,俱都昏迷不醒。靈雲忙叫金蟬去尋了一點山泉,取出妙一夫人賜的靈丹,與二人灌了下去。因鄭八姑尚是新交,英瓊、若蘭中毒頗深,須避一避罡風,仗着人多勢衆,不怕妖僧捲土重來,索性大家抱了英瓊、若蘭,同至谷底妖僧打坐之處歇息,等他二人緩醒過來,再一齊護送同走。衆人下到谷底,重又分別見禮,互致傾慕。各人談起前事,靈雲聽說女空空吳文琪也來了,司徒平棄邪歸正,與紫玲姊妹聯了姻眷,並奉玄真子、神尼優曇、餐霞大師、追雲叟諸位前輩之命,同歸峨眉門下,心中大喜。見英瓊、若蘭服藥之後,因英瓊以前服過不少靈藥仙丹,資稟又異尋常,首先麪皮轉了紅潤,不似適才面如金紙。若蘭面色也逐漸還原。知道無礙,一會工夫便會醒轉。便請紫玲姊妹先去將女空空吳文琪、苦孩兒司徒平連章氏姊弟和於、楊二道童接來,再同返玄冰谷,商議破青螺之策。紫玲姊妹走後不多一會,英瓊、若蘭相繼醒轉,只是精神困憊,周身仍是疼痛。見靈雲姊弟與朱文在側,又羞又忿。靈雲安慰了二人幾句,便介紹輕雲與二人相見,並說還有兩位新歸本派的姊妹去接吳文琪與司徒平去了。英瓊、若蘭對於輕雲、文琪久已傾仰,又聽本派更新添了幾位有本領的姊妹,才轉愧爲喜。靈雲道:“都怪蟬弟不肯明言二位決意隨後要來,我等在玄冰谷崖凹中談心,不曾留心到外面,崖頂上想有八姑的障眼法術,所以神鵰在空中找尋不見我等的蹤跡,差點出了大錯。異日稟知母親,少不得要責罰他呢!”若蘭道:“這事也休怪大師兄,皆是我等年幼無知輕敵所致。妖僧的毒霧好不厲害,起初全仗英瓊妹子紫郢劍護身,不時只聞見一絲腥味。後來耳旁聽得有人說是奉了姊姊之命下來救我二人,有紫郢劍光隔住不得近身,瓊妹急於出險,收劍快了一些,與紫玲姊妹的法寶一收一放,未能恰到好處,纔有此失。如今服了姊姊帶來的教祖靈丹,雖然還覺頭眩身疼,想必不久便可還原。”
靈雲仔細考查二人神態,知道尚不便御劍飛行。由此動身往玄冰谷,正好與紫玲等迎個對面。與輕雲計議一會,決計暫時不令英瓊、若蘭等去受雪山上空的罡風,由二人騎着神鵰低飛緩行,大家在她二人頭上面飛行,一則保護,二則好與紫玲等相遇,免得錯過。神鵰佛奴自從傷了妖僧,便飛起空中,不住迴旋下視,以備遇警回報。靈雲等把神鵰招了下來,請英瓊、若蘭騎了上去,先緩飛上高崖,再命神鵰緩行低飛,往峯下飛去。靈雲姊弟與朱文、輕雲四人,着一人在神鵰身後護送,餘下三人將身起在天空飛行,觀察動靜。英瓊、若蘭在雕背上與輕雲一路說笑,剛剛走離峯腳不遠,輕雲猛見對面走來一個身高八尺,臉露兇光,耳戴金環的紅衣頭陀,隨同着一箇中等身材,面容清秀的白臉道士,從峯下斜刺裏走過。定睛一看,那道人不認得,那頭陀正是成都漏網的瘟神廟方丈俞德。因爲彼此所行不是一條路徑,俞德先好似不曾留神到輕雲等三人。輕雲便對英瓊、若蘭說:“對面來了兩個妖人,須要留心。”言還未了,俞德同那道人忽然回頭,立定腳步注視着輕雲等三人,好似在議論什麼。英瓊、若蘭適才吃了妖僧的虧苦,本來又愧又氣,一聽輕雲說對面來了妖人,便也不顧身體疼痛,雙雙跳下雕背。這時兩方相隔不過數十步遠近,英瓊首先看出敵人來意不善,先下手爲強,手揚處紫郢劍化作一道數十丈長的紫色長虹,直朝俞德等飛去。
那道人正是雲南孔雀河畔天靈子的得意門徒師文恭,應了毒龍尊者的邀請,在路上聽俞德說毒龍尊者還請得有尚和陽,心中大是不快,又不便中途返回。到了青螺,不去和毒龍尊者見面,先佈置了一番,見快到端陽,敵人還沒什麼動靜。無心中聽八魔說起鄭八姑得了雪魂珠之事,雖然一樣起了覬覦之念,只不過他爲人好強,不願去欺凌一個身已半死不能轉動的女子。打算到玄冰谷去見鄭八姑,自己先用法術將她半死之身救還了原,然後和她強要那雪魂珠。依了俞德,原要駕遁光前去。師文恭因爲左右無事,想看一看雪山風景,這才一同步行前往。剛剛走離小長白山不遠,俞德恭恭敬敬隨侍師文恭一路談說,輕雲等從峯上下來時並未覺察。還是師文恭首先看見峯頭半飛半走下來一隻金眼大黑雕,上面坐着兩個女子,心知不是常人,便喚俞德觀看。俞德偏身回頭一看,雕後面還跟着一個女子護送,正是在成都遇見過幾次的周輕雲,知道這幾個女子又是來尋青螺的晦氣無疑,不由心中大怒。當下喚住師文恭,說道:“這便是峨眉門下餘孽,師叔休要放她們逃走。”
師文恭雖是異派,頗講信義,以爲既和人家訂下比試日期,何必忙在一時?這幾個女子還能有多大本領?勝之不武。只要對方不招惹,就不犯着動手。正和俞德一問一答之際,忽見雕背上女子雙雙跳了下來,腳才着地,最年輕的一個手一揚,便是一道紫色長虹飛來。師文恭認得那道紫光來歷,大吃一驚,知道來不及迎敵,喊聲:“不好!”將俞德一拉,同駕遁光縱出百十丈遠近。因救俞德慢了一些,頭上被紫光掃着一點,戴的那一頂束髮金冠連頭髮都被削下一片,又驚又怒。那紫光更不饒人,又隨後飛來。師文恭知道厲害,不敢怠慢,先從懷中取出三個鋼球往紫光中打去,才一出手,便化成紅黃藍三團光華,與紫光鬥在一起。同時輕雲、若蘭的飛劍也飛將起來助戰,若蘭更從百忙中將十三粒雷火金丸放出十三團紅火,如雷轟電掣飛來。師、俞二人措手不及,早着了一下金丸,將鬚髮、衣服燃燒。師文恭心中大怒,一面掐訣避火,忙喊:“俞德後退,待我用法寶取這三個賤婢狗命。”俞德見勢不佳,聞言收了飛劍,借遁光退逃出去。師文恭早從身上取出一個黃口袋,口中唸唸有詞,往外一抖,將他煉就的黑煞落魂砂放將出來。立刻陰雲四起,慘霧沉沉,飛劍隕芒,雷火無功,一團十餘畝方圓的黑氣,風馳雲涌般朝英瓊等三人的當頭罩去。輕雲知道厲害,忙收飛劍,喊:“二位留神,妖法厲害!”說罷,首先縱起空中。英瓊的紫郢劍雖不怕邪污,怎耐求勝心切,不及收劍。若蘭也慢了一些。二人剛要收劍起飛,猛覺眼前一黑,一陣頭暈眼花,立刻暈倒,不省人事。師文恭正要上前拿人,忽聽空中幾聲嬌叱,雨後長虹一般,早飛下一道五彩金光,照在落魂砂上面,黑氣先散了一半。同時又飛下一幢五色彩雲,飛入黑氣之中,電閃星馳般滾來滾去,那消兩轉,立刻陰雲四散,黑霧全消,把師文恭多少年辛苦煉就的至寶掃了個乾淨,化成狼煙飛散。師文恭、俞德定睛往前一看,空中又飛下來幾個少年男女。一個手中拿着一面鏡子,鏡上面發出百十丈五色金光。一轉眼間,那幢彩雲忽然不見,也現出一個長身玉立的少女。這幾個人才一落地,先是一個幼童放出紅紫兩道劍光,跟着還有一男四女也將劍光飛起,內中一個女子還放出一團紅光,同時朝師文恭、俞德二人飛來。俞德認出來人中有成都遇見的齊靈雲姊弟、女神童朱文;還有萬妙仙姑門下的苦孩兒司徒平,不知怎地會和敵人成了一黨;其餘兩個女子不認得。
師文恭見敵人才一照面,便破了他的落魂砂,又忿恨,又痛惜,咬牙切齒,把心一橫,正要披散頭髮,運用地水火風與來人拼命。誰知敵人人多勢衆,竟不容他有緩手工夫,法寶飛劍如暴雨般飛來。俞德嘗過厲害,見勢不佳,二次借遁避了開去。師文恭認得朱文所拿寶鏡與寒萼所放出來的那團紅光俱非自己的法寶所能抵敵,在這間不容髮之際,行法已來不及,只得一面將三粒飛丸放起,護着身體往空遁去。準備先逃回去,等到端陽,再用九幽轉輪大藏法術擒敵人報仇。身才飛起地面,紫玲見衆人法寶飛劍紛紛放出,早防敵人抵敵不住,伺便逃走,將身起在空中等候。果然敵人想逃,紫玲更不怠慢,取了兩根寶相夫人遺傳的白眉飛針放將出去。這針乃寶相夫人白眉所煉,共三千六百五十九針,非常靈應,專刺人的血穴,見血攻心,厲害無比,不遇拼死仇敵,從不輕放。寶相夫人在日,一共才用了一次,紫玲因母親遺愛,平日遵照密傳咒語加緊祭煉,不消數年,已煉得得心應手。今日見師文恭臉上隱隱冒着妖光,一身邪氣籠罩,知道此人妖術決不止此,如被他逃走,必爲異日隱患;又見他遁光迅速,難於追趕,這才取了兩根白眉針打去。出手便是兩道極細紅絲,光焰閃閃,直往師文恭身上要穴飛去。師文恭知道不好,正要催遁光快逃時,偏偏那隻金眼黑雕先前見主人中了敵人落魂砂倒地,早想代主報仇,將身盤旋空中,遇機便行下擊,忽見敵人想逃,哪裏容得,兩翼一束,飛星墜石般追上前去。師文恭連白眉針還未避過,又有神鵰飛來,防得了下頭,防不了上頭,一個驚慌失措,將身往下一沉,雖然躲過頭部,左臂己被神鵰鋼爪抓住。暗罵:“扁毛畜生也來欺我!”正待用獨掌開山之法回身將神鵰劈死,耳旁忽聽呼呼風響,右臂上一陣奇痛徹骨。回頭一看,不知從何處又飛來一隻獨角神鷲,將右臂抓住。就在這轉瞬之間,被敵人白眉針打了個正着,立刻覺着胸前一麻。耳旁又聽敵人那邊說要擒活的,知道再不忍痛逃走,被這兩隻怪鳥擒去,身死還要受辱。當下奮起全身神力,咬緊牙關,運用真氣,將兩臂一抖,格格兩聲,兩手臂同時齊腕折斷。師文恭先是裝作落地,再借土遁逃走。正趕上俞德伏在遠處,見師文恭情勢危急,自己又無力去救。正在着急,忽見師文恭從空落下,兩隻手臂已斷,恐落敵人之手,不敢怠慢,冒着萬險,借遁光衝上前去,連兩隻斷手一把抱個正着,駕起遁光從斜刺裏飛逃回去。
靈雲等早見俞德逃走,便全神貫注師文恭一人,一見師文恭中了兩根白眉針,又被神鵰、神鷲雙雙飛來擒住,更以爲師文恭決難逃走。忽見師文恭自斷兩手,身軀墜落下來,因兩下里相隔甚遠,正待上前將他擒住,卻被俞德從潛伏處衝將上去,將師文恭抱起逃走。衆人還要分人跟蹤追趕,紫玲道:“妖人已中了白眉飛針,兩手又廢,不消多時,那針便順穴道血流直攻心房,雖然被同黨救走,也準死無疑。我看那妖道滿身邪氣籠罩,本領非比尋常,適才若非我們人多勢衆,使他措手不及,勝負正難逆料。申、李兩位妹子中毒甚重,青螺虛實尚未聽鄭八姑說完,窮寇勿追,由他去吧。”靈雲本來持重,首先贊同。問起吳文琪,知已由她護送於、楊二道童和章氏兄妹到玄冰谷去了。一看英瓊、若蘭面容灰白,渾身寒戰不止,由靈雲先給二人口中塞了兩粒丹藥,先保住二人性命,到了玄冰谷再說。這時那神鵰和神鷲一遞一聲叫喚着飛將下來。靈雲早聽輕雲說起神鷲來歷,這時一見,果然非常威武通靈。這次因申、李二人連受重傷,不敢大意,由紫玲姊妹護着若蘭同騎神鷲,靈雲、輕雲護着英瓊同騎神鵰,朱文持寶劍在前,金蟬、司徒平二人斷後,緩緩低飛,同往玄冰谷而去。
到了谷底,吳文琪剛剛領了章氏兄妹和於、楊二道童用紫玲的梯雲尺運到。大家捧起英瓊、若蘭同進谷凹,見了鄭八姑,略談前事。八姑聞言,又看了看英瓊、若蘭的中毒狀態,大驚失色道:“這兩位道友中的乃是黑煞落魂砂,只雲南天靈子有此法寶。天靈子雖是邪教,爲人正直,決不與毒龍尊者一黨。放砂的人乃是他徒弟師文恭,此人厲害非常。昨晚我神遊青螺,見魔宮外面有師文恭設下的妖陣,虧是元神出遊,我又處處見機,沒有陷身陣內。不料他還煉了這落魂砂。聽諸位道友說他來路,分明又是來尋我的晦氣,若非諸位道友無心中與他相遇,我還不知能否應付呢!他這黑煞落魂砂與妖僧雅各達的魔火同是一般厲害,若非李、申兩位道友根行深厚,遇一已不可救,何況其二。目前仗仙丹護體,不過苟延性命,不至像前人,一經中上,便即魂散魄消,神遊墟莽罷了。”大家聞言,非常着急,便問可有解救之方。鄭八姑道:“她二位中毒已深,甚難解救。除非尋得三樣至寶靈藥:一是千年肉芝的生血;二是異類道友用元神煉就的金丹;三是福仙潭的烏風草。先用金丹在周身貼體流轉,提清其毒,內服烏風草法除邪氣,再用芝仙生血補益元神,尚須修養多日,才能復元。適才聽說二位中了魔火仍能醒轉對敵,不過仙丹妙用,腹內餘毒未盡,又中了這極厲害的落魂砂,所以三者缺一不可。這三樣至寶靈藥求一尚甚難,何況同時全都得到,哪裏有此湊巧的事?”
言還未了,金蟬跳起身來說道:“你說的我們已有了兩樣了。”八姑聞言,驚喜問故。朱文便把申若蘭是桂花山福仙潭紅花姥姥的弟子,藏有一瓶烏風酒,比烏風草還要有力;金蟬在九華得了一個肉芝,因它數千年道行,不肯傷害,後來又從九華移植凝碧崖等語,說了一遍。八姑道:“人間至寶都歸峨眉,足見正教昌明,爲期不遠。不過她二位已不能御劍飛行,尤其不能再受罡風。峨眉相隔數千裏,還有異類元神煉就的金丹無從尋覓,雖有二寶也是枉然。”寒萼聽到這裏,忍不住看了紫玲兩眼。紫玲也不去理她,徑向衆人說道:“愚姊妹來時,餐霞大師曾傳諭命愚姊妹救李、申兩位眼前之厄。適才因聽說三樣至寶不能缺一,非愚姊妹能力所及。如今聽說仙草、肉芝俱在峨眉,足見李、申兩位妹子仙緣未絕。愚姊妹有一彌塵幡,能帶人頃刻飛行千里,周身有彩雲籠罩,不畏罡風。金丹更是現成。事不宜遲,此刻動身,尚可趕回來破青螺。不過聽說凝碧崖有仙符封鎖,極難下去,最好請一位同行纔好。”衆人聞言大喜。靈雲因金蟬與肉芝有恩,取血較易,便命金蟬隨行。
八姑問紫玲道:“適才聽說師文恭中了道友的白眉針,如今又聽道友說用彌塵幡送李、申二位迴轉峨眉,這兩樣俱是當初寶相夫人的至寶。初見匆忙,未及詳談,不知道友與寶相夫人是何淵源,可能見告麼?”紫玲躬身答道:“寶相夫人正是先母。紫玲年幼,對於先母當時的交遊所知無多。不知仙姑與先母在何時訂交?請明示出來,免亂尊卑之序。”八姑見紫玲姊妹果是寶相夫人之女,好生驚異。知道紫玲姊妹定得了寶相夫人的金丹,故此對救李、申二人敢一手包攬。又見紫玲謙恭有禮,益發高興。便答道:“我與令堂僅只見過幾次,末學後輩,並未齊於雁齒。當時承她不棄,多所獎掖指導。算起來我與道友乃是平輩,道友休得太謙。此中經過,一言難盡。二位道友既是夫人愛女,以後藉助甚多。現在李、申二位情勢危急,請二位道友護送先行,明日峨眉歸來,破了青螺,再行暢敘吧。”紫玲聞言,口稱遵命。因司徒平道力淺薄,揹人囑咐了神鷲幾句,教它加意護持。然後與寒萼分抱着英瓊、若蘭,請金蟬站好,晃動彌塵幡,喊一聲:“起!”立刻化成一幢五色彩雲,從谷底電閃星馳般升起,眨眨眼飛入雲中不見。衆人大爲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