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劍俠傳第七十二回





急怒失元神 毒雲蔽日 妖人中計

傷心成慘敗 飛劍驚芒 和尚逃生

毛太劍光本來低弱,又加以前被周輕雲斷了一隻手臂,重傷新愈,幫助郭雲璞雙戰鐵蓑道人,本未佔着絲毫便宜。忽見平空縱起一人,將郭雲璞劍光收去,心中一驚,神一分散,被鐵蓑道人將他飛劍斬斷。情知不好,要逃已來不及,被鐵蓑道人飛劍過處,身首異處。鐵蓑道人斬了毛太,見崔綺敵不過鬱次谷,輕雲與孔靈子也只勉強戰個平手,便飛近輕雲身旁,說道:“待我迎敵這廝,你去替崔姑娘下來。”說罷,便將劍光向孔靈子飛去。輕雲連忙飛到崔綺那邊,正要雙戰鬱次谷,玉清大師知道今天來的這一雙怪人脾氣,忙喊:“崔姑娘暫且休息,我們須要守着前言,一個與一個比鬥。”崔綺本已氣竭力微,劍光暗淡,巴不得退了下來,等輕雲一接上手,便即飛回蘆棚。不提。


說了半天,那山人姚開江性如烈火,何以直到最末出場,只用煉就飛刀出戰,不施展他的妖法?待作者補敘一番。


原來那山人姚開江昨晚本是興高采烈,今早起來,忽覺神思不寧,心中無端膽怯起來。後來經法元等一陣鼓勵,勉強看好時辰,壯着膽氣,到了戴家場之後,總是覺着疲倦欲眠,連話都懶得說,反正法元說什麼,他就聽什麼。後來上了蘆棚,法元早知道今日之事不是和平可了,又加羅九等上場連敗兩人,越發惱羞成怒,把心一橫,一任衆人上前背約混戰。自己卻悄悄囑咐霹靂手尉遲元率領羣寇偷下蘆棚,去劫殺戴家眷屬。分派已定,見姚開江坐在那裏垂頭不語,昏昏欲睡,好生不解。心想:“此人道術通神,何以今日這般狼狽,好似中了別人暗算一般?”便從葫蘆內取了三粒丹藥,塞在姚開江口中,猛然對他背上一拍,大聲喝道:“姚道友,該我兩人上前去!”姚開江被他這一拍,神志忽然清楚,纔想起自己今日是應約前來助陣。見戰場上劍光紛擾,大吼一聲,隨了法元雙雙出戰。


法元見今日之戰,不比成都慈雲寺那面的敵人勢盛,雖然佟元奇與玉清大師俱是能手,自恃與姚開江兩人足能對付,好不高興。正在得意之際,忽見眼前一道黑影一閃,便現出適才席上所見那個破爛花子,未容法元看清,便被他打了一個大嘴已。接着罵了幾句,身子竟比劍光還快,飛縱劍光叢中去了。法元也是劍術極精的有名人物,不知怎麼這一下竟打得法元頭昏腦漲,幾乎跌倒。慢說分出劍光去斬花子,因爲捱了一下重打,神一分散,被佟元奇劍光往下一壓,將他飛出去的紅線連斷兩根。又氣又恨又可惜,顧不得先尋花子,急忙凝神運氣,先敵住佟元奇。一面留神再尋那花子蹤跡時,正看見他將羅九、姚素修的飛劍破壞,又將郭雲璞劍光收去,不由大吃一驚。心想:“要照這樣,場上迎敵的人豈不白白送死?”正在着急,花子忽然隱去。心想:“這花子如此本領,看去也覺面熟,怎麼會想他不起來?”這時佟元奇趁法元神散之際,劍光越發逼緊。法元不敢怠慢,聚氣凝神,倏地朝劍光一指,放在空中的數十道紅線倏地加上數倍,朝東蘆棚方面各位劍仙身上分落下來。佟元奇、玉清大師見法元拼命,剛要喊聲“不好”,猛見擂臺上站定一個白髮者婆子,張口朝着空中一吸,眼看法元放出的百十道紅線,紛紛被她收入口中去了。法元因見今日不能取勝,纔想殺死一個是一個,使用這狠心毒手,運用五行真氣,將劍光分散開來,朝敵人飛去,本想至少也得殺死幾個。不曾想到劍光才飛出去,好似擂臺方面有什麼東西將它吸住。忙用目往擂臺一看,見臺上柳燕娘已不知去向,臺口站定一個白髮紅顏的老婆子,握着一根柺杖,將他劍光紛紛吸入口中,看去非常面熟。猛想起適才所見花子正是此人的丈夫,不禁嚇了一身冷汗,暗罵自己糊塗,適才竟會忘了那花子來歷。還算法元見機得早,急忙運用全神收回劍光時,他用五金之精及自己的五行真氣所煉一百零八口子母飛劍已損失過半。就在這分神之際,佟元奇也用全力將劍光分作一道長虹,朝法元頂上飛來,法元幾乎吃了大虧。見姚開江只用三口飛刀,還在和玉清大師拼命支持,暗恨山人愚蠢,到這般時候,還不使用法術。


那老婆子剛把法元劍光收去,擂臺底下鑽出一人,遞上一封書信。那老婆子便飛往白琦陣上,抱起一個女子破空而去,並不來趕盡殺絕。法元不由又存了希冀之想,一面和佟元奇拼命支持,一面將身一步一步挪近姚開江身前,說道:“姚道友,還不對敵人施展法術,等待何時?”一句話將姚開江提醒,伸手往胸前一摸,忽然狂吼一聲道:“我命休矣!”法元也不知他是什麼原故,只見他臉漲紅紫,身上青筋暴露,氣喘如牛,好似受了大刺激,急怒攻心,要生吃活人的神氣。倏地又見他大吼一聲道:“罷了,我和你們拼了吧!”說罷,兩肩一搖,便有十二支弩箭衝起空中,離地丈許,便化成綠黝黝的光華,旁邊圍着許多五色煙霧,腥臭撲鼻,直朝東蘆棚各劍仙頂上飛去。這是姚開江師祖所傳的鎮山之寶,叫百毒煙嵐連珠飛弩,乃是用各種毒涎惡草和毒瘴惡蟲化合五金之精,百鍊千錘制就的弩箭,再用本身五行真氣煉成飛箭,與飛劍一般能發能收。一經發出,與敵人飛劍相遇,敵人飛劍被污落地;凡人沾上一點,立刻毒氣攻心而亡。真是南疆中最厲害的法寶,其毒非常。他祖師傳他的時節再三敦囑:不到性命交關之際,即使遇敵敗退,但能脫身,也不準輕易妄用;用時也只可一支兩支,只傷對頭一人便止。姚開江出世以來,今日尚是第一回使用。法元知道厲害,不由又驚又喜。玉清大師原先以爲姚開江雖然精通妖法,自忖能力足可應付,至少也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不曾想到他竟將紅髮老祖鎮山之寶使了出來。知道厲害非常,自己又無法去破,眼睜睜衆人要遭慘劫。只得先顧救衆人要緊,見箭一發出,便高聲叫道:“山人妖法厲害,諸位道友快退!”正在這時,忽見那怪叫花又飛身出現。這回雖和上回一樣神氣,身上卻盤着一條大蛇,五色斑斕,紅翠相間,十分好看。遠遠望着姚開江大叫道:“山狗休得猖狂,你的元神在此!”說罷,腳一頓,往空便起。姚開江一見那花子身上盤着的大蛇,大吼一聲,好似連命都不要,將手往空中飛箭一指,箭頭立刻紛紛掉轉,連人帶箭飛起空中,夾着一陣煙雲,直向那花子電閃星馳一般追去,眨眨眼俱都不見。且喜雙方俱無人受傷。玉清大師見怪叫花三次出現,將姚開江引走,三口飛刀仍在空中和自己飛劍相持,不曾被他收去,只是失了統馭,不似先前有力。忙運元神,將身一縱,身劍合一,飛將上去,將那三口飛刀收了下來。一看,見是三口緬刀,長約七寸,精光射目,心中大喜,急忙收入囊內。不提。


這時戰場上,除柳燕娘見敵何玫不過飛身逃走,薛蟒見勢不佳,無心戀戰,抽空收回劍光逃走外,呂憲明與虞舜農本戰個平手,倏地心生一計,暗使妖法,將雷火彈打出。虞舜農躲避不及,打中右臂,受了重傷,看看危險。恰好周輕雲已破了鬱次谷的飛劍,將他殺死,趕過來用玉清大師贈的紫金梭先將呂憲明打倒。正要用飛劍將他殺死,猛記起了佟元奇、玉清大師囑咐,凡是呂村的人都不要殺,不免遲疑起來。那郭雲璞雖然失了飛劍,尚有全身妖法。他爲人機警,見那花子竟能空手將飛劍搶去,敵人能手甚多,知難取勝。先還希冀姚開江的妖法取勝,後來見那花子擒了一條大蛇出現,姚開江大吼一聲,連空中飛刀俱不及收,拼命追去,知道山人粗魯,定中那花子誘敵之計。再加上法元飛劍失去一半。自己這邊盡是失利之事,便不願作無謂犧牲,只好忍辱,待將來報仇再說,只不好意思立刻就走罷了。這時見呂憲明被一個女子打倒,忙喊:“賤婢休得傷人,看寶!”言還未了,出手就是一溜火光。輕雲知道厲害,急忙駕劍光縱起空中,躲過妖火。郭雲璞無心戀戰,就地上抱起呂憲明敗退下去。回望戰場,孔靈子、曹飛敵鐵蓑道人與吳文琪不過,各駕劍光逃走;法元也好似要抽空退去的神氣。郭雲璞把牙一錯,嘆了一口氣,扶着呂憲明,雙雙破空逃走。花花道人姚素修見大事瓦解,正要逃走,恰好輕雲因追郭雲璞與他碰了個對頭,手指處劍光過去,屍橫就地。


除羣寇與白琦等混戰業已死傷遍地外,西蘆棚上只剩羅九與陳長泰二人。先是陳長泰見滿空飛劍活躍,羅九敗了回來,膽寒心戰,想要逃走,叫羅九保他回去。羅九一來失了飛劍不能遁去,又見敵人已將廣場包圍,陳長泰本領有限,無法保他脫身;二則以爲法元、姚開江必能取勝,想走又不想走,老是遲疑不決。這時見大勢瓦解,姚開江追趕那怪叫花吉凶未卜,法元被佟元奇劍光迫緊十分狼狽。猛想起當初對佟元奇所發的重誓,後來在呂村與佟元奇兩次相遇,自己仗着已拜法元爲師,有了護符,滿沒有把他放在心上,萬沒料到自己這邊人如此慘敗。倘若法元敵不過佟元奇逃走,自己決難脫身。正待想法溜走,偏偏陳長泰還不知趣,老拿話埋怨羅九,說羅九把他害了,逼着羅九急速保他逃走。羅九本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再經陳長泰不住絮絮叨叨,不由發起他那無賴脾氣,冷笑道:“勝負是兵家常事。常言說:‘光棍打光棍,一頓還一頓。’你怎麼這般膿包?也算我羅九大爺瞎了眼睛,會交着你這種沒骨頭的朋友!”陳長泰平素吃人捧慣了的,幾曾受過這般搶白?氣得混身亂戰。戰場上法元見佟元奇劍法厲害,戴家場方面諸劍俠雖不來打冷拳,想要取勝已是不能;那怪叫花禁住姚開江元神將他引走,更是凶多吉少。不如見機抽身逃走,異日再來報仇,是爲上策。主意已定,高聲道:“佟道友不要苦苦相煎,貧僧失陪了。”說罷,收回劍光,將身合一,破空便起。佟元奇也將劍光合一,隨後追去。偏偏不知死活的羅九,見法元敗走,大吃一驚,忙喊:“師父快攜帶弟子同去!”說罷,拋開陳長泰,往空便起,想去追上法元同去。卻沒想到法元劍光何等迅速,他如何追得上。剛把身子縱起空中,忽聽一聲大喝道:“無知孽畜,還不納命!”羅九聞言,見是佟元奇飛來,嚇得心膽皆裂,才喊“師父饒命”時,被佟元奇劍光過處,攔腰斷爲兩截,墜下地來。法元在空中聞得羅九喚他,纔想起回身救他時,已來不及了,只得咬一咬牙,逃往黃山去尋許飛娘去了。陳長泰見羅九丟下他逃走,又被一道金光斬爲兩截,嚇得渾身抖戰。剛要下臺逃走,心源、玄極雙雙飛身上了蘆棚,用點穴法將他點倒,由心源將他夾在脅下,擒回戴家去聽候發落。不提。


話說呂村帶來這一干賊寇,由霹靂手尉遲元率領,從蘆棚後面想繞到廣場,去殺戴家眷屬。還未走到戴家門前,已被白琦、戴衡玉、許超、張琪兄妹、戴湘英、凌雲鳳、黃人瑜、黃人龍、嶽大鵬等分頭迎敵個正着。霹靂手尉遲元迎頭遇見白琦,先就嚇了一跳。他本是驚弓之鳥,不敢迎敵,故意將身一偏,卻讓小方朔吳霄上去。吳霄也是疑心白琦精通法術,情知尉遲元故意迴避,但是敵人業已迎面,不能再爲耽擱,只得將手中鑌鐵棍一舉,向白琦迎頭便打。白琦哈哈大笑道:“無知淫賊!還敢暗算良民眷屬。今日是爾等的死期到了!”說罷,以劍撥開吳霄的棍,倏地使了個丹鳳朝陽的架勢,左手掐着劍訣,右手朝吳霄分心便刺。吳霄本領煞也了得,無端疑心生暗鬼,情虛怯敵,見白琦劍到,恐怕是口寶劍,削了他的兵刃,不敢用棍接招,將棍頭朝上,使了個長蛇擺首的招數,朝劍背隔去。不知白琦劍法神妙,得了真傳,三百六十手八卦玄門劍,虛中套實,實中套虛,變化無窮。適才這一劍本是虛招,見敵人用棍橫攔過來,倏地將劍一抽,畫了一個長圈,縱身躍起丈許高下。吳霄不知是計,掉轉棍頭,朝白琦下三路掃去,滿以爲白琦決難閃躲。不曾想到棍到白琦腿旁不遠,白琦用燕子飛雲縱的輕身功夫,兩腿使勁,提着氣往上升有兩尺。吳霄見打了個空,忙使一個怪蟒翻身,側轉身來,反過棍尖朝上搗去。也沒看出白琦身子怎麼翻轉的,比箭還快,落在他的身後,左手一指,右手往吳霄後顱便刺。吳霄聽見腦後生風,知道不好,不敢回身接劍,將足一點,縱出去有二丈遠近。腳剛着地,急忙將身旋轉過來時,白琦業已劍到人到,神龍三點頭,分心刺到。吳霄見不是路,慌了手腳,將棍又橫着一隔,順勢攔腰一棍打去。白琦料到他定是此着,更不躲閃,手一順,把棍頭接住。吳霄知道不妙,手中用力一奪,還想奪棍逃走。白琦暗暗好笑,順着他的奪勁,陸地推舟,往前一進步,劍尖順棍而下。吳霄想撒手丟棍,已來不及,被白琦劍尖削將過去,吳霄四個手指齊手臂斷落下來。白琦更不容他逃走,魚遊順水,當胸刺將過去,把吳霄刺了個對穿,屍橫就地。


五花蜂崔天綬迎面遇着嶽大鵬,舉刀就砍。嶽大鵬哪把他放在心上,左手短把鏈子喪門棍往上一起,隔開了刀,右手棍攔腰便打。崔天綬忙用葉底偷桃往上撩棍時,不曾想到嶽大鵬用的這對奇怪兵刃,盡頭處還套着三四尺長鏈子。右手棍才得撩開,猛聽一聲大喝道:“淫賊回老家去吧!”言還未了,嶽大鵬喪門棍筆一般直脫手飛來。崔天綬不及避讓,這一棍正捅在小腹上面,“暖呀”一聲,翻身栽倒:被嶽大鵬右手棍起處,打了一個腦漿迸裂,死於非命。正趕上白琦也殺了吳霄過來,二人遵了玉清大師吩咐,也不敢上前助戰,分別守在迎面路上,觀敵略陣。不提。


張琪迎敵五花豹許龍。許龍本是西川三寇中爲首之人,生得高大凶惡,手使一對板斧,重有二百多斤。見對面走來的是一個空着雙手,面容秀美,尚未成年的小孩子,並沒有料到是敵人,大喝一聲道:“娃娃快些閃開!刀槍無眼,這個熱鬧有什麼好看?還不走回家去。”其實張琪早就看中了他。心想:“常聽師父說:‘山大不出材。’這東西長得這麼高大,頂多有幾斤蠻力,對付他決不費事。”又見他搖着那一對板斧頗有斤兩,身子又高,自己還齊不到他的腰際,相差已太懸殊。便想出一條妙計,故意赤手空拳迎了上去。果然許龍小看了他,並不以爲他是敵人,反叫他躲開。張琪想:“這傢伙把我當作小孩子,一些也沒有防備,就此暗算了他,太不光明。莫如先同他逗弄逗弄,再取他的狗命。”想到這裏,便大喝一聲,答道:“黑賊休要小覷你家張小大爺,快快上前納命!”說罷,也不拔劍動手,將手上下斜偏着一分,亮了個大鵬展翅的架勢。許龍見這小孩子大言不慚,拿他那種又小又文的神氣,和自己這般威武身量一比,大有螳臂當車之勢,又好氣又好笑。便對張琪道:“小娃娃,你這簡直是胡鬧。再不閃開,我就一腳把你踹死。”張琪聞言,笑着對他扮了個鬼臉道:“黑賊少說不要臉的狂話,我不信你的腳爪子就那麼厲害。我告訴你說,小太爺還賣給你個便宜,我要殺你,連寶劍都不用。你就來試試。”話言未了,倏地一個黃鵲沖霄,蹦起來就是一拳,正打在許龍臉上,打得許龍兩太陽穴直冒金星。許龍見大傢俱已有了對手,打得熱鬧,自己卻遇見這麼一個不知死活的小孩,只顧絮絮叨叨,便不耐煩起來。本想一斧將他劈死,一則可惜他生得乖巧靈秀;二則自己也是成了名的好漢,卻去殺死一個不持兵刃的小孩,未免被人恥笑。剛想伸手將他捉住,嚇他兩句放走,再和別人交手,不曾想倒吃了一個冷拳,若不是閃避得快,險些將左眼打瞎。不由怒發如雷,罵道:“小野種,竟敢無禮!我若用兵刃擒你,不算英雄。”一面說,一面將雙斧重又帶在身旁,伸開兩隻大手就抓。張琪本有一身好武功,又經玉清大師指教,劍術雖未學成,輕身功夫已到上乘。見許龍那般急怒的怪相,十分好笑。哪裏會容他抓着,將腳一點,身體倒縱出去有三五丈遠近。及至許龍追將過來,他又橫縱出來,一路躥高縱矮,躍前跳後,不時在許龍致命處連打帶踢。哪消一會工夫,打得許龍渾身疼痛,氣喘汗流,羞惱之極,重將板斧拔出,潑風一般朝張琪砍來。張琪依然滿不在乎,仍是空手迎敵。又打了幾個回合,恰好許龍左手斧當頭劈到,張琪才得縱開,許龍右手斧又枯樹盤根,從張琪腳面下掃來,滿以爲張琪身子懸空,無法避讓。誰知張琪倏地空中一個轉側,風吹落花式,避開許龍右手斧,身子落下來時、腳正落近許龍左手旁邊。許龍正想翻轉左手斧,葉底偷桃,往張琪襠內撩起。不料張琪腳臨許龍左手斧柄,倏地用力往下一墜,未容許龍斧柄朝上翻轉,右腳尖已經沾着斧柄,就勢在斧柄上使勁往上一起,縱起有數尺高下,直從許龍頭上縱過。許龍也是手疾眼快,急忙用右手斧朝上砍去。就在這間不容髮的當兒,忽覺眼前一黑,知道不好,想躲已來不及,被張琪從頭上飛過時,兩腳用力朝許龍雙眼踢去,再借許龍額上這點擋勁,小腿在許龍身上一使勁,朝他身後剛剛平穿出去。只聽“哇呀”一聲狂吼,許龍栽倒在地。急忙縱身回來一看,許龍兩眼已被踢瞎,血流滿面,身死就地,一動也不動。


正覺他死得太快,忽見妹子瑤青縱身飛來,走近許龍身旁,一低身,伸手拔起一支金梭,許龍腹內立刻便有一股血水冒起。原來張瑤青迎敵水蛇魏八,魏八也是欺她年幼,只兩個照面,便被瑤青用寶劍削斷魏八手使的分水月牙刺。緊接着一反手腕,使了個撥草尋蛇式,當胸刺去,魏八連喊都沒喊出一聲,立刻了帳。瑤青殺了魏八,因爲玉清大師吩咐不許上前合戰敵人,見敵人紛紛死傷,未死的俱有對手,總覺殺得不稱心意。猛見哥哥張琪空着雙手,正和一個高大黑漢動手,那黑漢手使一對大板斧,上下翻飛,武功不弱,張琪全憑輕身縱躍取勝。幾次看見張琪打在黑漢致命處,那黑漢雖然也有些護痛神氣,並不厲害,知他必練就一身硬功。又見張琪遇見多少次大驚奇險,不住替他捏一把汗,暗怪哥哥太是大意,萬一被他大斧掃碰一下,如何得了?自己又不便上前相助,只在旁邊着急。後來見張琪在黑漢斧柄上跳起,黑漢兩把板斧飛一般朝張琪身後砍去,相隔甚近,危險異常。瑤青一着急,隨手將玉清大師賜的暗器紫金梭對準黑漢胸前發出。先還以爲黑漢縱然受傷,張琪也決無幸理。不想張琪用絕招將黑漢兩眼踢瞎,居然避開雙斧。再加上自己一紫金梭,竟將黑漢打死,好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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