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新傳第四十六回 貪杯中計楊雄被俘 飛馬叩莊湯隆傳信

  館陶縣城外,這夜平靜無事,除非是楊雄行轅裏的更鼓聲,咚咚地響了一整夜。到了次辰起來,卻是個陰霾天氣,半空裏雖下過幾點小雨,恰是不打溼塵埃。風吹了塵土飛騰了滿天。這東嶽廟在曠野地方,風沙特重,人在屋子裏,耳目鼻口,兀自撲進沙塵去。那王全陪同楊雄分住在後殿神龕下面。他便向楊雄唱喏道:“這廟宇失修,又沒個窗格風門,將軍駐節在此,特辛苦些個。何不早些入城?將軍且得休息,弟兄們也好找個適當所在安營。”楊雄道:“恁般大風沙,早些進城也好。”王全道:“小人只在將軍身邊,聽候調遣,何時進城,聽後將軍一言道得便是。”楊雄看天空裏風沙颳得陰慘慘地,日色無光。這東嶽廟裏,也不便埋鍋造飯,卻不如進城去吃早飯。於是下令兵馬整頓鞍甲,即刻入城早餐。那王全見一切車成馬就,料得楊雄不是那種變幻莫測的人,便坦然的隨在身旁,不多言語。到了辰牌時分,東嶽廟外,鼓角齊鳴,風沙裏面,展開了旗幟的影子,楊雄率領了兵馬,就向館陶東門前進。楊雄身着盔甲,手上拿了長槍騎在馬上,兀自提防着萬一。那王全到了這裏,並不騎馬,雜在昨日那羣恭迎的百姓裏面,走在楊雄馬頭前面,到了城牆腳下,昂頭向上面高聲大叫道:“王全回來了,你們快開城迎接臨清來的兵馬。”城牆箭樓下,也站有一小叢百姓在那裏觀望。聽了這般言語,便一齊擁下城來。不多大的時分,吊橋放下來了,城門也開了。有百十名老弱百姓,先出城來,站在城門洞一邊,排了前後兩班。楊雄騎在馬上,自不免打量一番,早見昨日派進城打掃行轅的小校們,也排班在那百姓最前面。便伸着馬鞭子向他們招了兩招。便有兩個小校跑到馬前,向楊雄稟報:“行轅已打掃得十分潔淨,小人當在馬前帶路。”於是楊雄一馬當先,跟隨了衆人就進城去。他兩手握住了長槍,正預備隨時提防了埋伏。他手下幾十名精悍隨從更是解得這個道理,拿了兵刃,簇擁了楊雄入城。

  他入得城來,四處張望,正不見有甚意外的跡象。那大街兩旁商店人家,照常生理,便是路上行人也自在來往。見着楊雄兵馬過來,行人只是恭恭敬敬地站在路邊人家屋檐下靜靜地看望了。楊雄見這個城市,倒是不恁地受到金兵的騷擾,房屋沒有燒燬的,百姓也不象戰場上其他州郡那般零落。在馬上卻也暗自思忖了,那王壘說是這館陶城內外,曾駐守過大批金兵。不想那姦淫擄掠的金人,在這個城市裏,卻十分守紀律,不曾作下罪惡。到了行轅裏,我卻要叫那王全來,仔細盤問了。如此想着,少不得在馬上益發四處張望,那王全隨在馬前馬後,恁不瞧科了?只是緊緊跟着,並不言語。到了行轅,楊雄看那是座舊衙署略略收拾乾淨的,牆上帖了金人榜文,兀自未曾揭去得。回頭見王全在身旁,便道:“你如何這般大意?讓我落腳的地方,兀自貼着金人榜文?”王全躬身道:“正是小人不曾事先入城打掃乾淨。待將軍歇馬時,小人當告便稍時,佈置一切。”楊雄下得馬來,步進了衙內,跟從來的小校們,也就分佈在衙署內外。王全跟隨楊雄來到內堂,便在階下站定。躬身道:“這風沙兀自未息,將軍且請少息。想後面燕將軍兵馬,必定就到。恁般天色,城外不便駐守,小人當立刻前去安排駐兵之所,一面也要去徵辦糧秣,免得臨時慌張。”楊雄聽他這番言語,十分在情理之中,便允可了他前去。他來到這衙署後堂,見椅案陳設齊整,廚房裏燒好了茶湯,由小校們押了衙內舊差役將茶壺茶碗一託盆託將來。又有個差役提了一桶熱湯來,桶蓋縫裏兀自向外熱氣騰騰地。楊雄見了,心想,颳了滿身飛沙,正要淨一淨手臉,來得正好。料着無事,且卸了甲,先把七孔裏塵土洗洗乾淨。於是把槍倚在牆角落裏,解下了佩刀,也掛在牆上。將那一桶水,都傾在臉盆架上洗臉盆裏。彎了腰,捲起衣袖,兩手捧着水,洗了臉和頸子。見那交椅上,鋪了軟厚的椅墊,便坐下捧了茶碗吃茶。

  這裏自有幾個心腹隨從在屋子內外伺候,他們見楊雄卸甲吃茶,自是清閒了,便有一個上前問道:“這廚房裏安排得酒飯現成,將軍吃飯也不?”楊雄道:“若是現成,飯將來吃些也好,酒卻罷了。”隨從答應了是。不一會,引着這舊衙裏廚子,提了兩支食盒進屋來。那廚子倒有禮節,放下食盒先向楊雄躬身唱個喏,然後揭開食盒子蓋來,裏面是一大盤子紅燒牛肉,一盤子盛了一支薰雞,一大旋子酒。都端來桌上放着,那酒氣濃厚,向鼻孔直撲將來。他又打開那個食盒子來,裏面是蔥蒜爆的羊肉片,將大盤子盛的,又是十來枚蘸醬雞卵,一大碗肉汁,十來個饅首。那廚子一樣樣搬到桌上,又陳設了杯箸,倒佔了大半邊桌子。楊雄望了桌上道:“我自不曾說要酒吃,將來剛甚?”廚子叉手道:“啓稟將軍,這館陶縣裏,有幾家糟坊,釀得好百花酒,遠府州縣,兀自向這裏來張羅,將軍到了這裏,便是不會吃酒,好歹也嘗些個。”說畢,自退去。楊雄見桌上陳列了這些佳餚,心裏暗自思忖,我偌大灑量,自吃兩三盞,打甚緊,我也聽人說,館陶城裏有好百花釀,若不吃些,卻不是辜負了來這遭。於是坐下來,先拿酒盞,在旋子裏舀了一盞酒起來,先進到嘴裏嚐嚐。這酒初入口,卻也不見有甚格外猛烈處,想是吃少了,沒嚐出味來,將手扯了一隻薰雞腿,放到口裏咀嚼着,另一隻手扶了灑盞,情不自禁地便端起來吃了。只三四舉,把那盞酒便吃光了。心裏暗想,今日初進城,城防尚未佈署妥貼,休是吃得醉了,誤了大事。於是推開酒盞,且取了饅首來吃,一面大塊子夾了牛肉咀嚼。但是將眼瞧着那旋酒時,兀自嗅着陣陣的酒香。他又想了,怕甚鳥!這旋子裏須是不放着蒙汗藥。休道這一旋子酒,便是兩三旋子我也吃了下去。恁地想時,便把那旋子放到面前,益發自在地吃。吃得口滑,把那旋子酒都吃光了,正是點滴不留。自己看了那酒旋予,猛然省悟,這酒入口時不恁地,吃下去了,胸口裏兀自有些阻塞着。自己有大事在身,休爲了嘴饞,聞出禍事來。要吃酒時,也等了燕青來。於是推開那酒旋子,只拿了饅首吃。

  忽然有個隨從奔了入來,大聲喊道:“上啓將軍,城門開了,有軍馬入城。”楊雄站起來問道:“是燕將軍接應人馬到了也不?”一隨從道:“正是不曾看到來軍旗號。”楊雄道:“快快與我備馬。”說着,走了兩步,便要去取牆上掛的佩刀。不料頭重腳輕,站立不穩,哄噹一聲,跌在地上。便在這時,衙署外人聲大喊,有一羣人涌將入來。幾個隨從,在屋子裏只叫得苦,有個機警些的,便道:“我等在這裏等着恁地?必須把楊將軍揹走,免得遭了毒手。”於是兩三個人向前,在地面擡起揚雄,便向屋後逃走。只出得後堂院內、早有十幾根武器,由屏門角上擁出。隨後現出一叢人,當先一個,便是那個投誠的王全。他喝道:“你等想活時,把楊雄放下。我直告訴你,你們已中了我的苦肉計,入了我的圈套,埋伏在城外金邦大兵,已進了城,休說你等一千五百人馬,便是一萬五千人,也休想逃走一個。”這幾個隨從,手無寸鐵,主將又被藥酒蒙過去了,若待不允,白送了自己性命事小,楊雄必是爲他們自在地砍殺了。只得把楊雄放下,站立一邊,由他們擺佈。那王全笑喝着率領的幫手,將繩索把楊雄和隨從都縛了。然後用冷水來灌到楊雄嘴裏,將他救醒。楊雄睜眼看時,後悔不及。見王全率了一二十名兵丁,手拿一把雪亮朴刀,站在當面。便大喊一聲道:“好賊!你誆騙了我入城,卻這樣害我。不久臨清兵來了,教你死無葬身之地。我是好男子,爲救全城百姓,上了你圈套,我卻不怕死。你手上有刀,快砍了我。”王全笑道:“楊將軍,你休怪我,這是大名水知府定下的計策,並無加害之意。稍停,他來時,我自引你去見他,他必有好言語對你說。”楊雄道:“你說的是水兆金那賊。我是好男子,我不願見他,你砍了我。”說着。瞪眼望了王全。王全笑道:“楊將軍你發怒怎地?趙官家兀自下了詔書,割讓三鎮,這早晚黃河以北土地,都是金邦的,你們在臨清那些須兵馬,正是甕中之鱉。還是趁了趙官家尚未把城池割讓出去,你等先歸順了大金,城池交過來時,必是先讓你們兵馬駐守,那番富貴,一定遠勝今日。”楊雄兩手雖是被反縛了,兩腳卻未曾縛得。他圓睜了兩眼,紅着麪皮,向前直奔了去,擡起一腳,向王全腹部踢去。大聲喝道:“我爲大宋人民,除了你這上賣祖宗,下賣子孫的賊!”那王全正不曾提防得,隨了他這一腳,撞跌到一丈路以外。這些兵丁,都知道楊雄是籌好漢,沒有人敢向前來攔阻他,只有兩個精壯些的,將王全在地上拖開。楊雄向他們道:“你們快將我繩索鬆了,不時,我掙斷了繩索時,先把你們砍得粉碎。”大家聽說,挺了手中兵刃,只遙遙地將楊雄圍困了,不敢向前,卻也不放了他走。楊雄直立在兵刃的中心,睜了眼道:“看你把老爺怎地?”正爭持不下,楊雄卻又聽得衙外人聲大喊,彷佛在廝殺着。心裏十分焦急,便跳躍着打算將繩索掙斷。那些賊兵生怕他真個把繩索掙斷了,便有人向他腿上放了一箭,楊雄彎了腰看時,大家一擁而上,把楊雄推倒在地。益發取了繩索來,將他兩隻腳縛了。楊雄睡在地上,只是亂罵。這些兵丁,料着他無可如何了,便不來理會他。楊雄在地睡着,聽那喊殺聲時,又已慢慢平息下去。

  到了午牌時分,那些圍守的兵丁們,紛紛說是臨清兵馬,已殺出城去,向東逃走,城裏已經無事。楊雄聽了,心中也自暗喜,自己雖是被擄,所幸那一千五百名人馬,不曾全數被俘,卻也稍輕己過。事到於今,沒甚的可說,只有等待一死。如此想了,便安心躺在地上。又過了半個時辰,那些賊兵將楊雄扶起,擁到衙署大堂上來。楊雄見堂上下有許多賊兵站了班,公案上坐了一個穿藍袍的人,頭上卻戴了甕蓋也似頂金國帽子,正是胡漢參半的衣冠。心裏想着,這必是中原人氏降了金朝的官吏。這等人,還有甚心肝,值不得和他言語。便挺立在堂口,睜眼望了他,並不言語。那站班的賊差役,便紛紛地向他道:“這是水知府相公,楊將軍你還不向上施禮。”楊雄望了道:“原來你就是水兆金那賊。你待把我怎地?”水兆金拱手道:“你休得使性,聽我說,這趙官家戰大金邦不過,兀自向金主上表稱臣,你發甚呆倒要作個忠臣?下官有意將你放了,去勸盧俊義來投降。下官可以在你面前立下一道赦書,所有來降的人,不問文武,一律官加三級。”楊雄喝道:“誰和你這賊子說話?要砍便砍,要殺便殺,這早晚臨清接應兵到來,教你死活不得。”水兆金道:“楊雄,你把王知縣踢傷了,我不怪罪於你,好言相勸,你卻張口便罵人。”楊雄道:“你這賊知道甚好歹,渾家給人佔了,你還向那人叫恩主,當奴才。水兆金,我卻願意用好言勸你,你枉頂了個人頭,不如自盡了罷!”水兆金聽言大怒,待要將楊雄殺了,無如巴色瑪要的是活人,待再要用好言去勸他,無如他當了滿堂吏役揭發自己短處,教人忍受不得。因向左右道:“把他押了下去。等捉了燕青、盧俊義,益發解到大名去重重問罪。”說着,那些衙役吆喝了一聲,將楊雄推下堂去。那楊雄聽到他說要捉燕青,料着接應兵馬也就快到城邊,且忍耐了,看水兆金怎地。

  這時,燕青在風沙滿天之下,果然來到館陶境內,一路之上,連接馬探報道,進城的兵馬,已殺出城來,道是楊將軍被俘。燕青聽了這番言語,大吃一驚,一面戒備,一面差人飛向臨清稟報請示。後來續有楊雄親隨雜了敗殘亂兵,來到隊伍前,把詳細說了。道是辰牌時分,王金聲稱燕將軍後部人馬來到,開城迎接。那人馬進得城來,正是金兵。我們在大佛寺裏駐守的兵馬,得知情形時,金兵己殺到廟門口。大家奪了兵刃,便搶出來巷戰。只因楊將軍行轅,早被金兵圍困了,我軍衝殺不上,只得就近殺奔東門,奪門出來。楊將軍身在何處,兀自不知,那金兵卻不斷叫喊,說是楊將軍被俘了,你們還不棄甲投降。這話雖信不得,恰是不曾見楊將軍出來,想是凶多吉少。燕青聽了這話,打聽得行軍所在,到館陶城只有三十里路,便擇了附近一所堅固的村寨駐了兵,分派精細小校,四處打聽消息。路上見有自家敗退軍隊,都收留下來。一日功夫,卻也收容得數百人。但是據細作來報,大名金兵,已有五七千名到了館陶,自己力量單薄,攻打不得,若再誤事時,臨清便不可守。自己沒了主意,只是堅閉了寨門。自己周身披掛,在寨牆四周巡視,等候盧俊義將令。

  第二日未牌時分,風沙己停,太陽照着大片麥田,一碧萬頃。綠地中間,畫了一條赫色寬線,那便是人行大路。遠遠看到這大路上,飛起一股黃塵,由遠而近,正是有騎飛馬奔來莊寨的形勢。燕青正在盤算如何去打館陶,如何去救楊雄,看到這騎飛馬,心裏便想着若是探馬到了,聽得一些貴重消息也好。果然,那馬到了莊外小濠邊上,便停住了。馬上坐着一個人,身若皁布直綴,戴了范陽氈笠,雖看不清面目,卻不像這裏差出去的細作。便大聲喝道:“來人是誰,待向哪裏去?”那人取下氈笠,昂頭大聲叫道:“小乙哥,好教你出於意外,小可回來了。”燕青向下看時,又聽那話音,知是金錢豹子湯隆。便笑着拱手道:“前在冀州一別,不知我兄何往,阿哥何以到這裏來了?”湯隆道:“且請開了莊門,小可自入莊說話。”燕青大喜,吩咐左右開了寨門,親自迎到寨外。湯隆下了馬,將繮繩交與了兵士,與燕青攜手入莊。燕青道:“阿哥由西面來,莫非也在館陶城內。”湯隆道:“益發教你歡喜,不但小可在館陶,時遷兄弟依然活着,也在館陶城內。”二人說着,來到一間莊屋裏坐地。

  這是燕青暫設的中軍帳,堂屋正中,設了公案,放了令箭架子,兩旁擺了明晃晃槍刀劍戟,幾張木架支着,直列到階下。階前院落中心,插了兩面大旗,其中大書一個燕字。掛刀隨從,分班站列了幾重。湯隆點了幾下頭,因道:“小乙哥自是精細人,便是帶一小部兵馬,這軍家法度,自必安排個模樣出來。楊雄哥哥像你這般時,卻也不吃了這次虧。”燕青與他在堂屋中椅子上坐地,正待問話。湯隆道:“這是中軍帳,我自要吃些酒飯,且和小乙哥旁邊屋子裏敘話。”燕青會意,引着他到旁邊舍屋裏來坐地,叫小校們尋覓了一葫蘆瓢酒,七八個冷幹饅首,放在桌上,教他們迴避了。湯隆捱了燕青坐下,低聲道:“自那日戰場失散,小可受傷,趕大軍不上,自料必死。不想亂軍裏遇到一個鄉人,便得了救。這人早年在薊州作生理,便被金人擄去了,那時卻隨了金兵來到中原,在軍營裏作個運糧旗牌。他在大軍之後,經過戰場見我坐在乾溝裏,便來和我說話。彼此道出是熟人時,他就教我一路進入大名城。這金兵營裏,用着我中原人士很多,大半是薊州、幽州、燕山人,爲了金人先佔了那裏,那裏人懂得金國人那鳥性,小可自會說薊州言語,便冒充了那裏人,在運糧營裏鄉人手下廝混。不想過了幾天,遇到時遷阿哥,也在這運糧營裏。”燕青點頭道:“公孫先生、楊雄、石秀、時遷幾位兄弟,都是薊州人,他向能找得同鄉。二位卻怎地在大名困守了恁久?”湯隆道:“我會到時遷時,知道你們兵馬已遠走臨清,無法通得消息。天天聽到金兵報捷,渡了黃河,圍了汴京,只是暗地裏叫苦。時遷便同我說,我等在大名恁久,若不建些功勞回去,弟兄們豈不說我們降了賊?因此他接交了水兆金手下幾個心腹,當了那賊手下一名隨從騎校,預備找些機會。時遷又能說幾句金邦言語,他自幼小常在金邦走動,那賊倒十分相信。這次水賊到館陶來,時兄打聽到這賊要陷害我俊義兄長,便跟了來預備隨時通知消息。爲了多個幫手,把小可也薦到水賊手下,作了一名伙伕。不料楊雄兄長到館陶時,水賊卻帶了親隨避在城外,以此通信不得。後來楊兄被俘,我軍退走,水兆金纔敢進城。時遷兄弟和小可,也都到了城裏。昨晚上時遷兄弟進得牢裏,已和楊兄通過言語。若要救他出牢,自不費事,只是在館陶城內的,有三千多金兵,若出不得城,卻反誤了事。所以時遷兄弟,在水賊那裏盜得一面出城入境牌照,教小可晝夜奔向臨清,向盧俊義兄長商議個良策,如何奪了館陶,救出楊兄。小可一路行來,知小乙哥已帶兵前來接應。遙遠地見這寨子上插了大宋旗幟,所以小弟就飛馬直奔這裏。小乙哥,你爲人精細,你不妨想條妙計,奪回館陶。時遷兄弟曾囑小可轉告俊義兄長,萬一事急,他必定先在牢裏救出楊雄來,便是兩個人兩柄刀,也要巷戰一番,不能束手就擒,請大家放心。”湯隆一口氣將經過敘述清楚了,不知不覺之間,便把那瓢酒先吃幹,於是舉起那冷幔首送到嘴裏慢慢咀嚼。眼望了燕青如何說法。燕青笑道:“我只是怕楊雄阿哥被俘,金兵便要加害他。若是有時遷兄弟在裏面照應,保得他生命,那便不妨事,我們久下著的一子閒棋,現在可以用用了。”於是他說出他們早下的那一子閒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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