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叟曝言第一百三十三回 奚天使死成歡喜佛 木倭奴生作淨光王

服侍衆倭女有的散去,有的蹲着磕睡,只佛手、佛眼在牀前伺候。看着淫態,聽着淫聲,渾身癱化,倒在地下,哼哼卿卿。忽聽大喊一聲,驚醒起來,卻見兩人勾連之狀,還認是快活極了喊那一聲。忙取汗巾去拭淫水,見一帕子都是稠精鮮血,方纔着驚,連聲叫“娘娘”不應,去摸口鼻已無氣息。忙叫起衆人,飛出報知木秀。木秀也因中秋佳節與兩妾鏖戰後,抱着一小喇嘛雞姦,事畢睡去。聞報大驚,不及披衣,赤身趕到牀前,看着兩人緊緊勾抱,一面嚎哭,一面去扳寬吉手足,知扳不動,呆了一會道:“怎兩人會雙雙齊死,你們摸量是怎樣死法的?”佛眼用手從寬吉牝邊在摸至胸口,說道:“這天使的陽物有一尺二三寸長,先是叫佛手兒用兩手揝攔,空着四五寸在外,娘娘已是說頂到心了。如今連根都進去。從牝戶摸到肚裏都有一條扛起,心口上邊更凸出一塊,象是龜頭。必是娘娘高興極了,手腳忽然勾抱天使,當不得娘娘神力,連根攮進,搠破了心,才淌出這許多鮮血來。看來是天使被娘娘搿死,娘娘被天使肏死的。”木秀把自己小腹量至心口,道;“一些不錯。只是娘娘緊緊勾抱着天使,若用力扳開,怕扯斷了手腳;若不扳開,又難沐浴穿衣,便怎處呢?”佛手兒道:“這須大喇嘛來咒解。”木秀道:“原要他念經的,快去請來。”須臾,大喇嘛進房,木秀述知緣故.並求咒解。

大喇嘛看了一會,眉頭一皺,忽地合掌膜拜道:“這是大歡喜涅槃之像,萬年難遇的,怎麼還要咒解?快些大家札拜,念着大歡喜佛寶號,頂禮三日,歡喜三日,漆起真身,永留聖蹟便是了。”木秀道:“怎見得是大歡喜涅槃之像?”佛手兒道:“我廟裏沒塑着來?也曾和國工講解過。這大歡喜佛,便是西方的盤古皇帝,開闢時,降下這兩尊古佛,一男一女,每日歡喜交媾,生下西天諸佛。數百劫後,兩尊古佛入涅槃時,即是此像,放號稱大歡客佛。西方爲極樂世界者,此也!這是國王洪福,才得此古佛臨凡,垂示歡天聖像。你不見兩人之面,滿泛桃花,非大歡喜,哪有此象?怎還敢咒解得罪佛爺嗎?”

木秀道:“廟裏佛像是男佛仰坐在椅,女佛勾坐在身。如今反了轉來,是什麼緣故?”大喇嘛道:“廟裏是先王之像,故露陽佛之面。此乃後天之像,故露陰佛之像。其實翻來覆去,俱是一個太極圖。兩尊古佛雖分男女,神通願力總是一般。陽佛露面住世千百劫,自然該陰佛露面住世千百劫。這是一定的佛輪,並無別故。”木秀道:“平時看着諸佛歡喜之像,及寺壁上圖畫的羅漢菩薩,一切神聖俱赤身交媾,說是都由此成佛作祖,還不肯十分信服。如今眼見纔信是真。”即欲着衣禮拜。大喇嘛忙止住道:“在大歡喜佛前,還用穿着衣服嗎?貧僧也須赤體唪頌,合房之人俱要赤身。與寺壁畫像一般寸絲不掛,方成歡喜道場。快些燒起香湯,把兩尊佛像拭淨,點起香花燈燭,日三遍上香,三遍歡喜。三日之後,漆成真身;斷七之後,迎入寺裏供養,等通國之人禮拜瞻仰。若有善男信女,於真身佛像前,信心歡喜,佈施齋獻,比着泥塑金裝像前,更得百倍信益。求男得男,求女得女,凡有所求,無不如意。此時天氣尚熱,像前須供冰盤,把水銀殮好。大歡喜佛圓寂在西方,西方便成極樂世界;如今又圓寂此國,此國將來又成一極樂世界!國王既與古佛交媾做過夫妻,將來成佛,尚在文殊、普賢等菩薩之上!房中女侍每日親見古佛交媾歡喜之狀,個個都成佛子,與善才、龍女地位,不相上下。”

倭國極信喇嘛,大喇嘛更是尊信之人,便都信是古佛示像。大家脫去衣褲,磕頭如搗,齊念大歡喜佛。木秀道:“三遍上香是知道的,三遍歡喜是怎樣歡喜之法?”大喇嘛道:“歡喜便是交媾。天地絪縕,萬物化醇;古佛構精,萬佛化塵。上一遍香,交媾一遍。項點出十二個精壯男子,十二個興致女子,隨着國主與妃娘娘們在靈前赤身交媾,總要幹得十分歡喜,方是讚頌古佛功德。”木秀連連點首,敬信奉行。倭女們送進香湯。大喇嘛取巾揩拭頭面,令倭女們揩拭周身,木秀及倭妾揩拭臀牝。木秀哭道:“常時娘娘罰咱拭牝,咱心裏還覺不甚甘伏。如今揩拭過一回,以後是不能勾的了,豈不可傷!”大喇嘛失驚道:“在大歡喜佛面前都好哭泣嗎?國王這一哭不打緊,要遲作三年佛爺哩!”木秀忙拭去眼淚,將一妾合大喇嘛配對, 自己與一妾配對,選了十二個小喇嘛,十二個倭女配對,每日三次上香,三次歡喜。

三日之後,漆成真身,寬吉恰好坐在金交椅上,金容朝外;奚勤兩足站立椅前。斷七之後,迎入寺去,特建一層後殿供養。求見真身者,必大布施;或是少年女人,信心歡喜,方得放入。一時舉國若狂,金銀米麥,如山積起。

木秀自真身入寺以後,忽想念文容,記起寬吉之言,便差官齎着厚幣,去結好流球。將倭主全家殺害,凡源氏一族,老少不遺,以除後患。於十月出兵,先搶福建,邊報飛馳至京。此時扶余被何如、敬亭化導,首先歸誠,俱敬二人不過,上表欲仿中國大小學之制,暫留二人設立規條,教誨生徒。二人亦喜國王誠懇,上書乞留,用夏變夷,表率諸番。天子允奏,打發使臣回國。隨後便是文恩等領着四川、烏蒙等四軍民府,建昌等八衛,天全等十一招討,安撫、宣慰各土司入貢。臨末,吉於公、金硯率安南貢使入京。只有日本一國,雖亦入貢,奚勤奏章可據。而根問從人,俱雲:兩人無病進宮,虛實未明。今聞兵搶福建,益知其詐。

十一月初一,天子降旨,封文龍爲徵倭大將軍、吉於公以原官贊畫軍務,加文恩正總兵官爲副,加聞人傑參將,錦囊遊擊,爲正副先鋒,統領浙江、福建兩省官軍會剿。調龍生、鐵面率島兵,於上流協剿。限十日內出兵。

文容棺木到家,賽奴、雲氏哭死幾番,長生亦哀哭擗踊。獨寤生但只垂淚,並不哀痛。雲氏恨罵;“生既不孝,死復不哀,生你這逆子何用!”鬧過幾回,寤生總無悛改。賽奴與雲氏俱疑不是病死。此番聞信,疑上加疑,不知棺中可有屍骸,或是被倭奴殺害?立定主意,必要開棺,因稟之水夫人,水夫人道:“文容必非病死;但開棺事大,必須奏請。”因令文恩奏聞,奉旨允許。賽奴因原棺矮薄,將素臣預備鐵面夫婦棺木討一口去,以備另殮。

喚了匠人,開出棺木,只見面色如生,頸上刀痕現在。賽奴、雲氏才知其夫死於非命,大哭大跳,雙雙暈死。玉奴隨文恩到川訪問父親,那米崇原是富翁,一訪便得。但因盜劫火燒,已是赤貧。忽知兩女現在,又都做了一品夫人,喜得魂出!急急的棄了破屋,同進京來。因文容已死,便住在西宅,替賽奴管理家事。當同玉奴等,將兩人救醒。

雲氏看長生號泣如不欲生;寤生雖亦垂淚,並無慘意。暗想:有夫靠夫,無夫靠子,這樣逆子,如何倚靠?想起文容舊日恩情,怎忍他獨自慘死?不如此開棺之時,尋個自盡,與他雙雙入土,做個泉下夫妻吧!主意已定,便不甚哀哭。至晚來,沐浴乾淨,差使丫鬟出房,關上房門,換了一身新衣。縫好衫褲.穿起夫人冠服,懸樑自盡。

那時未到二更,閤家忙着文容殯殮之事,只認雲氏乏極暫息,未經留心。賽奴忽然想起一個香囊,是文容心愛之物,常時佩帶。出使時恐不雅觀,才解下來交與雲氏的,忙令寤生去取。寤生入內,見房門緊閉。連敲不應,心便驚疑。用力一腳,將門踢開,至中一間,牀上並無人形,渾身便發起抖來。趕進裏間,只見高掛在樑,嚇得魂飛魄散。口裏喊叫,腳便飛跨上桌,將繩解放,抱至旁邊一張榻上,已是氣絕。寤生一陣跳哭,暈死在地。

丫鬟僕婦聞聲趕至,俱被嚇壞,見雲氏身已僵冷,便專救寤生,着兩個出報。賽奴趕急進房,摸着雲氏頭面,點點頭道:“這便足蓋前愆。我與你俱是失節之婦,太夫人說那方姨娘的話,傳聞入耳,至今不忘。妹子先走一步,我隨後便來。”口裏說道,立起身來。一頭便往牆上直撞將去。虧得長生亦隨至房,看見母親點頭光景,便已留心,等着賽奴撞頭,便從後一把抱住,同倒於地。玉奴、阿錦、米崇俱趕進房,寤生已被救醒,在地打滾嚎哭。長生扶起賽奴,米崇勸道:“守節易,撫孤難。女婿所生三子,兩子雖已長成,尚未完婚;一子更在襁褓,賴你撫養。我與你相失二十年,剛得聚首一月,怎忍拋我而去?二夫人已死,不可復生,你撫養她兒子,以盡姊妹情分,豈可但尋短見!”

賽奴道:“寤生只知有母,不知有父,何況於我?雲氏之死,焉知不兼恨其不孝,守不出頭之故?我如何還顧得他?”寤生大哭道:“我偷生於此,只爲着母親。如今母親已死,我是再不想活的了!我是景王所生,你們與母親,都硬派我作繼父生之子。母親在日,我不忍傷其心,故未敢分剖一字。如今母親已死,怎還肯受這不孝之名,不說個明白嗎?”賽奴道:“原來你有這瞎疑心在肚裏!景王是冷精不能生育的。你的眉眼,與你父親無二;你父親龜頭有赤痣,經皇帝在文華殿審問景王各妃,驗看明白,才斷與你父親的,怎說是景王所生起來?” 寤生道:“我自小在王府生長,是知道的。文華殿之事,我也有些影響,卻不知審問驗看之事。十年前在府裏,匡無外老爺說是我是小王子,要摸龍卵;太師說龍卵是有痣的,不要摸錯了。我自己小便上,卻有赤痣。我想匡老爺或肯說戲話,太師爺那時,可是說戲話的人?我從此認定是景王之子。人不從枯桑而生,豈有不孝父親之理?況眼見府中各公子如此孝順,怎肯忤逆父親,甘爲禽獸呢?”

賽奴道:“這件事必要見個明白,連我死主,及你父母死在九泉,俱不得瞑目的。你父親盡忠而死,渾身肌肉沒有消化,只腳跟上一處沒有皮肉,露出骨頭,竟是爲你而設。你只消去驗一驗赤痣,滴一滴血,便知你是他兒子不是他兒子了。龍卵纔有痣,怎你父親也有痣?可知是酒後戲言。那日匡老爺與太師俱吃得大醉,因此都戒了酒,以後逢席只吃三觔。你還把他醉後之言,當做一句鐵板的註疏嗎?”寤生已知有悔悟,兼聞之滴血之說,便真爬起來,先去看文容龜頭果有一赤痣;復刺出臂血,滴在腳督之上,果然收入,連滿三點,點點俱收入骨,不覺痛淚直下。賽奴等隨後跟出,見血已入骨,正要責問,寤生忽然往外飛跑,呼之不應。玉奴道:“不要去尋短見來!”一面着人找尋,一面料理殯殮。賽奴卻不甚悲苦,米崇覺着,復宛轉勸慰。賽奴只是呆着。玉奴道:“如今只消去問太大人,是該從死、該守節就是了。”一面着人進府請問。

須臾,水夫人遣文嫗、沈家同來剴切開示:應守節撫孤,不應殉夫從死。將守節撫孤,說得重於泰山;殉夫從死,說得輕於鴻毛。且言敬姜以內人行哭失聲,爲文伯曠禮之證;況可從死以彰夫過乎?賽奴心裏朗然開豁,方把死之一念,收拾起來,專心料理殯殮之事。仍向雲氏房內尋出香囊,復借立娘一口棺木來,盛礆雲氏。忙亂至天明,方把兩人俱殮入棺。

正在舉哀,忽然寤生趕至,跪在文容柩前,口叫爹爹,直聲嚎哭,大痛無休。哭到午後,已暈死過三次。初時,賽奴冷眼看他,看出真假,也還陪着哭泣。直到後來,看哀傷之狀,迥乎尋常,不覺感動,撫其頭面,委曲勸止。寤生抱着賽奴兩足,痛哭道:“孩兒不孝,不要說得罪父親,死有辜!只把嫡母如常人看待,十年來不曾盡得一毫子道,也就罪大惡極了!況生母之死,大半亦爲孩兒不孝父親起見,豈可偷生人世,惟有一死而已!”賽奴道:“我也是決意從死,被太夫人正論提醒,才安心守節撫孤。你母親只生你一子,你該替他傳宗接代,豈可輕生?況你父親遭此慘禍,你母親亦因此而死,如今幸得世子同你姨夫領兵前去,你兄弟二人,若能隨去報仇雪恥,方爲大孝!即你母親兼恨你不孝父親而死,你若報得父仇,你母親死亦瞑目。若但尋死,無補於父母,而斬宗絕祀,以傷其心,是太夫人所說死有輕於鴻毛了,如何使得?”寤生聞言大悟,情願報仇,不願從死。

賽奴因問:“昨夜跑往何處?”寤生哭道:“孩兒滴血入骨,已信有八九。因恐生母與父親久經交感,氣血相通,或有可入之理。不瞞母親說,景王藳葬之所,離此不遠,孩兒從前不時常去哭拜。昨夜復去,掘出屍骨,把一隻臂膊上的血,差不多刺完,休想滴入一點!然後知道實是父親所生,斷不是景王之子。”

是日,文恩將文容盡節、雲氏從死之事奏知。天產追念衛宮之功,贈文容光祿大夫、後府左都督、正總兵官,溢憫烈。雲氏改贈惠烈夫人。分蔭兩子,世襲錦衣千戶。賜祭葬,輟朝一日。天子輟朝,諭祭諭葬 朝臣便俱公吊公祭。水夫人亦遣麟、鵬兩孫弔祭。三營及各將弁及右翼各兵目,俱往送葬。初四日開弔起,於初七日下葬,也就大成局面,忙到盡情。

寤生、長生,父母知兵,年已十六,俱有武藝。初八哭叩文龍,求帶隨徵。文龍轉奏,天子令在錦囊營中效力。於初十日帶師,由天津下船。至二十二日,已至福建。福建自文龍振整之後,將勇兵強,據險設守,倭兵不能得志。復得文龍生力軍救援,氣勢百倍。天子因倭因有“木本水源,水枯木盛;六雄效順,水木俱盡”之謠,將福建六雄,預凋在浙、閩連界之所,聽文龍驅使。合力攻剿,連戰連捷。吉於公令聞人傑、施存義赴琉球合兵,攻其後戶;賽呂、袁作忠、林平仲、劉牧之、朱無黨搗其前門。龍生、鐵面、奚奇、葉豪等於海中游徼,專截倭國救兵。文龍神勇,於公善謀,文恩、錦囊皆慣戰之將,寤生、長生皆致死之師,木秀雖有萬夫不當之勇,倭兵雖有百戰不疲之勢,亦俱殺得抱頭鼠竄,盡力逃跑。被文龍一直趕至雞籠山下,三面攔截,水泄不通。用於公之計,緩攻以坐斃之,使兵不血刃。遂將各港口塞斷,日夜巡徼,休兵蓄勢,以收全勝。

寤生、長生眼見仇人在前,不能即報,每日號泣,請於錦囊。錦囊懼違軍令,不敢進兵。寤生與長生商議:“樂毅因困即墨,世忠圍兀朮,俱以緩失之。設一旦倭國救至,裏外夾攻,必失賊矣!兄弟之仇,不反兵而鬥,況不共戴天者乎?”長生亦以失賊爲憂。適二十八日,天降大雪尺餘,二人大喜:“炎方急降如此大雪,天與我等復仇之日也!我等袍甲與雪同色,賊人守防必懈。李愬於雪夜破蔡,擒吳元濟,真其時矣!”因命麾下弁兵,私放一隻小船,潛泊荒灘,兩人於雪夜爬上陡岸,探視賊營。木秀只剩得五號船攔截獨港,自己領驍將親兵,紮營山內,以爲犄角;每日獵取禽獸,抄掠荒村,以爲軍食,專待救兵。寤生、長生帶走帶伏,行有數裏,已至木秀大營。

時近半夜,大雪嚴寒,哨探者固少,巡徼者亦疏,聽那營中更鼓,不甚分明。俱奮勇至前,拔鹿角,闖然而入。不防地上俱有拌索,一腳踢撞,索上鈴聲俱響。營中守夜倭奴俱起,一面喊叫,一面擒拿。兩人抖擻精神,奮力砍殺,殺死四五個倭奴,卻被四面撲索齊舉,登時被獲。木秀從地窖中出來,傳令各營搜查奸細,並四遠哨探,並無餘黨,方把兩人勘問。兩人直立不跪,倭奴便用棍打腿。木秀荒忙喝住,近前細視,幾乎喜出魂來!暗忖兩人面目酷似文總兵,而少艾過之,若得回國與之朝歡暮樂,不往人生一世。因吩咐送入地窖,以酒食與之,如此如此。

隨身倭奴,將兩人好好的擁入地窖之中,以酒食奉之。兩人大罵,將酒噴了滿地,情願受死 不吃酒肉。倭女將蒙藥入酒,用箸架隔牙齒,徐徐灌入。須臾被蒙,不省人事,便將兩人背剪之綁解開,脫去衣褲,報知木秀。木秀人窖,把兩人頭面殿股看視揉摸,淫興勃發,便令先扶一個伏在炕上,自己將衣褲脫光,吃了幾杯燒酒,分開兩股,用唾塗抹,正要雞姦。忽聽營內一片城殺之聲,急待轉身,陽物如被人一手連腎囊攥住,疼痛非常,不能轉動。這是什麼緣故?原是夜錦囊夢見文容備訴與奚勤兩人致死之故,“今兩人報仇心切,偷劫賊營,雙雙被獲,吾弟須念舊日情分,即往救之,愚兄陰魂前導,可成大功,遲則無及!”說罷,痛哭。

錦囊驚醒,忙令人傳喚寤生兄弟,已不在營。急點五百精兵,一面飛報文龍,一面飽食乾糧,準備上涯。錦囊立出船頭,見荒灘之上,隱隱有人站立陡岸,於雪光下定睛細看,儼似文容,將手頻招。因令舵工望着陡岸開去,舵工道:“此處俱是亂石,必致破舟!”錦囊道:“你不見潮水陡長了幾尺嗎?就是石頭,亦自無礙。違令者斬!”舵工見船邊水志,真個長潮三尺,遂放膽將船把定,順風而行,不消一刻,已泊荒灘。錦囊領兵,齊躍上灘,見灘邊泊有小船,船上伏有本營兵目。連忙根問,兵目道:“兩位小將軍上涯不回,幾次倭兵到灘來巡,嚇得要死!幸倭兵如瞎子一般,對面不見。小的們要回船,既是逆風。又不敢不守候小將軍,只得拼死等着。”

錦囊便不再問,跟定文容魂影,攀援上涯。路上偶遇哨探,俱行殺死,直趕至木秀大營。見文容魂已入營,拼命揮兵,奮勇殺入,砍斷絆索,直搶入營。倭兵驚起,被五百驍卒,殺得血濺滿營,四散逃出。錦囊跟着文容魂影,直入地窖,見長生赤身躺臥在地,寤生伏在炕沿,掀起雪白屁股,木秀赤身站立,被文容魂影一手扭住腎囊,叫疼喊痛,轉動不得。錦囊上前擒住,用繩捆起,方不見文容魂影。錦囊見寤生、長生昏迷之狀,知爲所蒙;拷究木秀,逼出解藥,解救轉來。兩人雙雙拜倒地地,哭道:“若非叔父來救,一死事小,必爲污辱矣!”錦囊道:“非我之功,乃汝父陰靈所使。”因把託夢之事述知,兩人痛哭起來,忽見本秀捆縛於地,露出陽物,心頭火發,大吼一聲,齊拔佩刀砍下,被錦囊架住道:“這是元兇惡首,要解至京凌遲正法,豈可擅殺!”寤生等無奈收刀,卻忿恨不過,想出一倍,用棉絮浸油,裹其陽物,點火燒之。木秀負痛號叫。

錦囊道:“汝父亦因彼而自刎。燒是該燒,只要留還他一絲性命。”可煞作怪,只燒了一個窟窿下去,木秀仍未致死。大喇嘛說:“因那一哭,要遲做三年佛爺。”卻早成了一尊淨光王佛矣!衆軍士正在鼓掌稱快,各營倭奴俱至,四面吶喊,圍將攏來,錦囊等衝突不出。寤生哭喊道:“那西北山頭上,不是我爹爹嗎?”錦囊、長生睜目細視,果見文容魂影。於是錦囊在前,寤生、長生在後,領着五百軍土,齊聲吶喊,向四北角上直衝而出,齊奔上山。倭奴不捨,隨後趕殺。船裏倭兵聞報,亦俱上涯,前來助力。錦囊上得山頭,卻已不見文容魂影,看那山時,四面參天石壁,只上來這一面稍有路徑,已被倭兵蜂擁而上。前無去路,後有強兵,文容魂影又已無蹤,慌急異常。

忽然山洞之內,跳出十餘個人熊,前來撲捉。寤生等一齊發抖,錦囊看那人熊,有一個有疣的,想起當年之事,急向人熊作禮道:“十五年前,我主人在此殺死夜叉,厚擾過各位,未得酬情。今奉命徵倭,被倭奴追逐至此,望各位再助一臂之力,感激不盡!”那人熊把錦囊細視,跳笑了一會,便直奔倭奴。倭奴見此兇獸,本是膽寒,只得拼命執刀砍殺,俱被格落,扯住一個,便一撕兩半,血肉淋漓,一連撕死數人。嚇得倭奴魂不附體,翻身逃走。

錦囊等吶喊助威,隨後趕逐,侯奴自相踐踏,落崖墜澗,死者無算。人熊腳踏手撕,兼之走及奔馬,錦囊率五百軍士,復奮勇追殺,到得日中,已把逃跑不及的倭奴,盡數撕踏砍死,不留一個。錦囊看去,仍是六個大熊,其餘七八個皆新生小熊也。因向六熊禮謝作別,六熊亦似答禮之狀。俟錦囊等下山,各把倭奴屍骨,背至洞中,塞滿一洞,拔些枯柴堵住,更移大石於洞門外,安排既畢,齊立山坡邊遙送。錦囊等回頭,望見六熊均有依依之意,暗暗稱奇。

到了沙灘,依着山足,仍尋船泊處所。只見許多倭兵,在那裏廝殺。文龍、文恩、於公俱已領兵上灘,兩陣對圓,不分勝負。錦囊望去,見倭兵全無紀律,只在那裏亂衝亂突,料不妨事。因怕木秀被劫,忙令木秀、長生上前尋着原來小船,將木秀先載過去,自己領兵助陣。到得文龍陣前,大喊“木國王被獲,主營已破!”從陣腳中鑽進.稟白文龍,回身麾兵齊上。這一聲喊,官軍愈加得勢,個個氣雄膽壯,奮力殺進。那些倭兵,只往山裏亂跑,顛崖墜洞,死者不計其數。餘剩的七零八落,被吉於公、錦囊兩枝兵。左右圖殺,真如砍瓜切菜一般。留得二三十個小嚶羅,哀號乞命。

文龍、文恩按兵山下,正在觀陣。看見倭兵盡殺無遺,慌忙傳令收兵,將小嘍羅帶回,自有用處。遂各整兵而前,文恩坐帳內,親訊小線羅,知雞籠山只有木秀大營,並無別的倭兵埋伏。乃派吉於公、錦囊分頭搜探,果然無伏,回報過了。文龍令兩軍就木秀營址扎定;文恩一軍仍回船中,在洋麪泊着,以防援兵劫俘;留些空船,傍灘下碇,預備緩急;自己親率大軍,沿山散扎。處分既定,即在營中備文告捷,飛遞福建巡撫,專差進京,並請派兵護解木秀。一面分諮浙、閩沿海水師、鎮將,多備軍糧,即日渡海,於十二月初七日,在雞籠山外護取齊,準備回搗倭國,毋得違誤。正是:

支治部自庭訓出,兵機還有父書傳。

總評

文容以出人景府,媚事七妃,爲文素臣鋤奸之內助,最後爲七妃劃策,戰敗景王,尤爲齷齪。若論功行賞,此等委瑣之事,如何敘出?惟衛宮一節,差可表著。奚勤從素臣至廣西,身人龍洞,以補天丸行事,較之文容不相上下,而此後敘功亦止得瞞起實事,單題作內應一層,是素臣諸僕中之二人之技藝,合以此等事觀之,故有水秀、寬古之淫。而二人宜爲之使,一則拒奸而死,一則被奸而死,其結局亦該如此。

謂木秀如此奇淫,而儼然爲彼國上將軍,日本之民如何不爲源氏起一義聲、共誅國賊乎?不知明朝倭寇、本非日本國王有窺伺中朝之意,平秀吉者,乃薩峒摩黨人之魁、倭國之亂民耳!書中痛詈癡倭,而於源氏一族,稱其全家被害,以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之意,何嘗一概抹殺哉?起義之舉,雖不明著其事,而於文恩管理國事中,寓興滅繼絕之旨,然其所以痛詆者,亦深惡亂人而已矣!

木秀夫妻作亂宣淫,而倭王爲其所滅,倭民爲其所役,似未聞聖教之處方,合有此事,乃獨崇信喇嘛,依言行事,佛氏之教固先孔孟而行乎?作者深惡二氏,醜倭人即以醜佛教,有不便放言於中國者,則於此放言者,而亦以見佛教之惑人,於亂臣賊子爲尤甚!

文龍巡按福建,由浙江、江西順道而南。而書於前回不表閩中政績,既以避筆墨之同,亦留此回殲倭地步,或謀或略,具有經營。讀“將勇兵強,據險設守”二語,則前此一番振頓,當不減於皇甫毓昆之按遼東。何物老嫗生此寧馨,古今開府建牙者一齊拜倒!

寤生認定是景王之子,至於不父其父,此可謂之瞎疑!天下豈有奸生之子,姦婦自承,而其子反不欲承之理?文乃藉此以助波瀾隔斷使倭、徵倭兩段,便不直捷。且表雲氏,以結束文容當日小尼願同生死一言,剎有印證。而匡無外醉摸龍卵,酒能誤事,亦於此見意焉。可謂善使閒筆者。

循夫守節二者,就是孰非,不必水夫人亦將曰“從死之死,輕於鴻毛”矣!水夫人責備素臣憂毀成疾,龍兒諸媳割股傷生,則古無從死之孝子,即無從死之節婦可知。賽奴何必問哉?蓋賽奴從死之志已決於見雲氏點頭之頃;其因米崇之勸而請教水夫人,非比貪生者流,借人言以爲口實,本無必死之念也。皆因文容二婦同是失身之人,書中特筆表之耳。

文容二子復仇,其志可嘉!因文恩奏請從徵,而隸於錦囊麾下,二人者必許之矣。乃少年喜事,不知進退,竟違苟林父之命,而爲彘季之渡河。苟非其父有靈,見形託夢,其不至於邲之戰者幾希矣!雖然,孝出至性,水夫人母子之德化,感人至深,然後文容乃有斯子。

六雄效順,其爲爲福建六雄無疑,不圖應在在六熊,而仍以錦囊遇之也。然則雞籠誅夜叉一回,不徒爲素臣未遇點綴生色焉。文如國手下棋,不肯使一閒着,安得不成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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