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叟曝言第一百三十二回 素父忽逃羅剎國 麟兒獨上狀元臺

這獅子一吼,聲聞數十里,前至大明,後至元武,東至東華,西至西華,各門以內,聞者皆如雷擊,心震耳聾。幸天子已回乾清,緊掩雙耳,未曾嚇壞。殿外從臣,已俱驚僕。值殿二將,一是以神,一是雲北,與那番使,俱離獅丈餘,亦俱掩耳,尚被嚇倒。獅奴是慣聞獅吼之人,亦伏地不起。何況素臣緊對獅子站立,從未聞其吼聲,又並未掩耳,焉得不僕!

天子忙令內監趕至殿前,從臣俱入。將素臣、以神、雲北、番使陸續救醒。獅奴爬起,看那獅子目眥盡裂,便溺俱下,道:“太師真天人也!”天子見素臣瞋目不語,慌令內監扶上肩輿,送歸府第,令太醫隨去診視。問獅奴道:“太師被獅嚇倒,何謂天人?”獅奴回奏:“此係神獅,等閒不吼,惟喜怒畏則吼,吼則聲震山谷,然從未發如此奇盧。因被太師一喝,畏極而吼,以致目眥皆裂,便溺俱下。太師雖倒地,神氣不改,非天人乎?”天子不復問,立時遣回本國。須臾,太醫回奏:“太師被驚,似有失心之狀。”天子奏聞上皇,上皇道:“朕處深宮,掩耳塞聰,猶如雷震;況素父立於其前,可知受驚是真。須令太醫每日一視,以病勢奏聞。佛、老之威,百倍於獅;素父尚畏獅吼,乃敢議滅佛、老,見其不知量耳!”

天子退出.即日召洪文、李東陽、謝遷入閣辦事,以皇甫毓昆巡撫北直,召龍兒入京侍疾。太皇太后等將素臣受驚之事,含淚向遺珠說知。遺珠大驚,給了假,帶鳳姐、遁姐出宮。見素臣躺坐在交椅之上,妻妾子女,垂淚環侍。遺珠涕泣問病,素臣瞋目不答。遺珠問素娥:“脈象何如?”素娥道:“老爺不許診脈,教人沒法。”遺珠正要相勸,素臣揮衆人使退。衆人不退,即發恚怒。大家只得退出,同去見水夫人。水夫人道:“不過受驚,驚退自愈,不必倉惶。彼既怕見汝等,即不必往見之也!”遺珠等相顧失色。到晚來,使女傳稟:“太師爺竟像失心一般,改了常度,把小內監亂抱在膝,摸弄頭面。”衆人愈加驚擾。

次日,龍兒進京,陛見後回家,至日升堂,見素臣抱烏烏在懷,嚇得不敢進去。問起文勤、文慎,說:“大師爺有些失心之狀。生人俱不能見,見即恚怒畏怯,只把小內監宮女抱着玩耍。”龍兒只得進見。鳥鳥脹紅了臉,被素臣掰住,不得下來,把頭頸別轉。素臣見了一面,亦即揮出。大醫連看數日.將病勢奏聞,說:“素父之病,與上是相似,怕見生人,極與婦女孩童,戲耍作樂,看來似失心之病,未能速愈也。”上皇聞奏,賜素臣女樂一部,祕器一匣。

素臣見女樂內六個女教師,俱甚熟識,問知是又全之妾七姨、十姨、十一姨、十二姨、十三姨及續升之十八姨大桃。因當官變價,與歌姬、丫鬟俱被郝三豐買去,教成一部女樂。三豐殺死,女樂分散,此六人歸於安侯,令其教習幼女十六人,成此一部女樂,名“花蕊飛仙”,進與上皇,上皇轉賜素臣。素臣大喜道:“還記得獻技在我之面前否?九妹之屁,何至薰得乃爾?”七姨俯首不答,率領諸姨女弟子等叩見素臣。素臣逐人看去,嘻嘻而笑。當晚即令七姨獻技,須照從前又全家故事。獻技之時,令女弟子輪着唱曲,以助其興。七姨初怕素臣嚴正,到得面前,靦腆不敢脫卸;奈催逼不過,只得解去上衣,婆娑而舞。素臣道:“你的技藝原不在此,不脫褲,不褪襪胸,如何獻得來呢?”諸姨見素臣改常,個個攛掇七姨,真個一絲不掛,連翻筋斗,滾到素臣面前,伸開兩足,運用功夫,在那又嫩又紅香牝裏做些生活。

素臣不像從前靠着隨氏待看不看的光景,反低着頭,瞅攏兩隻眼睛,望那絲絲的縫兒裏,細意揣摩,哈哈大笑。引得這些內監們,都在窗外偷瞧。只有熊熊、鳥鳥及小宮女們,早已避開,聽見外邊唱曲聲,諸姨喝采聲,及素臣狂笑聲,羞得要死,只得裝聾作啞,蒙被而臥。素臣愈看愈喜。那些女弟子,又是諸姨教慣,唱的曲兒,並手中樂器,恰與七姨做牝,翕張偃仰,高下疾徐,都是應弦合拍。素臣手舞足蹈,歡喜異常。技已獻完,令其上牀歇息。吩咐諸姨:以後按次輪流,都要如此。衆皆應諾,率女弟子退入後面去了。

素臣取出祕器觀玩,揀了一件,在七姨牝內淘碌作耍。七姨笑聲吃吃,兩足擺動起來,素臣歪坐牀沿,微睨而笑。不多一會,七姨面泛紅潮,浪聲嬌顫,兩隻手只望胸前空抓,下面淫水直流,星限朦朧,望着素臣哀懇同睡。素臣興已勃發,一手拉掉褲子,一手退出祕器,騰身跨上,緊抱七姨而睡。七姨千喚百喚,率性“乖肉心肝”出聲大叫。鬧得滿屋子的女人,個個裸體狂跑,男的個個抱持研擦,臊聲浪氣,直至半夜方止。次日晚間便輪着十姨翻筋斗、豎蟑蜒,獻技已畢,即令仰睡在牀,不過一刻,即哀求交媾。素臣仍如前上牀同睡,也是淫聲浪氣的鬧到二三更天方息。以後,十一姨、十二姨、十三姨各獻原技。大桃學會翻滾、捎鯉魚,豁虎跳,俱輪流侍寢。素臣令將日升堂後,安樂窩前,攔一高牆,與內隔絕,開了宅門,與大廳通達。將文虛、張順移出二門廊房,騰出十四間廊房,令文勤等六內監、大桃等六教師居住。將大廳前築起攔牆,另設牆門轉鬥,自成一宅,與內外隔斷。閤家人進出,俱由東西前兩角門。將日升堂東三間,與女弟子居住;中三間,爲夜間御女之所;空出西邊連近影堂三間;以補袞堂東西六間,爲日間歌舞筵宴戲耍之處;空出中間三間。每日歌唱之聲,直達於外。至夜,即令女教師擲色,得采音侍寢。家事國事,概置不理。閤家妻妾兄妹,以及相好親友,勸諫不入。在內者怨慕呼天,在外者疑議太息。惟水夫人處之淡然,雖無歡容,亦無戚意。惟天子每五日一次,遣懷恩問病、賜撰、賜果、賜金帛等物,以資宴賞。惟上皇不拘時日,絡繹候問,賜彩帛以助飾,脂粉以助容,春圖祕器以助興,恩寵較前愈渥。素臣固樂此不疲。

文勤等六名內監,始猶若將浼焉,久而俱化,便覺淫聲諷諷可聽,妖態嫋嫋可觀,私下與大桃等親近。素臣看見,率性將六個女教師,配作對食,伊然六雙夫婦矣!

九月、十月,田氏等連舉六男。田氏子名彪,紅豆子名駿,璇姑子名(田光),素娥子名鵾,湘靈子名鼉,天淵子名猊。此番卻不如從前之甫生下地,即爭抱爲婿。雖彪兒亦仍尚主;駿兒仍爲楚世子婿,鵾、鼉仍爲玉麟之婿,猊兒定天生之女,(田光)兒定長卿之女,皆由水人作主,於一二年內陸續定親。

十一月內,田氏等俱經滿月,遂約了遺珠、鸞吹,齊見水夫人,讓遺珠開口說道:“二哥耽於聲色,恐至傷生。公主、郡主起數,雖雲幸有太陽星化解,於大象無妨;而居幽受尅,墓久生遲,有履尾濡首之危!兼之太陽現受太歲月將尅制,若純任自然,恐失趨避之道!二哥雖是心疾,然母親說話未必全然不聽,怎忍置之度外?女兒與妹子、諸嫂所見皆同,求母親出去教正一番,必有轉頭。”因一齊跪下。水夫人撇不下諸媳女情分,令人扶起,率領着出去,文勤連忙開門。

素臣垂首伏地,水夫人令擡起頭來。素臣只得仰面看着水夫人,水夫人不發一語,即至日升堂。諸女教師子弟,俱穿衣不迭,一齊跪下磕頭。水夫人亦令擡頭,衆人俱知水夫人嚴正,又嚇又羞,只得擡頭。水夫人逐一看過,亦不發言。令十六弟子各唱一小引,唱畢,至影堂,率女媳叩拜而出,終不發言。把遺珠等都驚呆了。水夫人太息道:“心疾從無治法。玉佳一身,上關治化,中關國運,尤非口舌之功所得挽回。自此以後,汝等俱委心任運,以待天時,勿徒作無益之思也。”遺珠等面面廝覷,不知所謂。請親友尚思動正,及聞此事,知水夫人尚不能挽回。便俱付之無可奈何矣!女教師子弟經此一番,更無忌憚,歌唱的更是熱鬧,暖室內常是赤着上身的,以後便把襪胸解掉,或着褲而不加裙,或系褲而不加裙,愈不成模樣了!

素臣雖縱情聲色,不理家國之事,卻幸天子聖明,有劉、洪、謝三賢相爲輔,東陽專司文墨之事,經濟詞命,爛然可觀,天下仍是太平。水夫人治內,龍兒治外,男端女正,家政仍是嚴肅。只把東宅一個晚香,正宅一個柏氏,東西從屋內山東十將夫人,氣得要死。都說:“我們麪皮,被七姨等羞剝盡了!”

次年,九月初五,素臣誕辰,立娘生下一子,雪白聰秀,與小鐘馗迥別,鐵丐細看,眉眼依稀有似素臣。立娘因怕上皇疑忌,凡遇內監到府,即執爐扇跟進,立侍素臣左右。兩宮內監絡繹不絕,立娘侍立較前益密。素臣又已改變,鐵丐又不能隨入,立娘因見不慣諸女教師子弟妖淫赤膊之狀,出來無不頭紅面漲。鐵丐越想越疑,知無實據,不便發作,但名其子曰“淫兒”以示意。立娘道:“是金銀的‘銀’字麼?與太師爺同生日,何不取名壽兒?”鐵丐忒出眼珠,喝道:“是他生的,取他壽意嗎?”立娘氣得要死,認是淘氣活兒,也便歇了。

十九年三月,奉旨,鐵面以原官、回原島管理島事。鐵丐連忙收拾、立娘因感激水夫人,起身時,兩眼哭得通紅。鐵丐越氣越疑。一至島中,即置兩妾,將立娘分住房屋,令其單領!天生、飛娘幾回過島責勸,鐵丐不言其故,亦不聽勸,只得付之無可奈何了。

是年,龍兒已十六歲,身量長成,儼然冠者。鸞吹因鳳姐亦已長成,蛟吟已十五歲,久同龍兒臥起,怕被他佔了先籌;請命水夫人,要替龍兒畢姻。水夫人亦因素臣有疾,無曾孫主婦雙承祀事,一口許允。龍兒以父病辭,水夫人道:“汝父非病,乃心疾也,況我命即父命乎?”龍兒乃不敢辭。擇了三月初五日迎娶鳳姐,初八日迎娶蛟吟,向兩家送了婚期。

尚功將蛟吟接回,至期遣嫁。初五日,鳳姐成婚。初六日,皇后召蛟吟入宮,將守宮圈其左臂,賜宴之後,取水拭之,硃色鮮明,毫無剝損,與皇妃兩人讚歎龍兒不置。奏知天子,天子道:“素父宜有此子,獨難於蛟吟耳!”因賜蛟吟二品夫人花誥,厚賀而出。初八日,天子命內監宣旨,令水夫人等驗其朱臂,以彰二人之美。鸞吹、鳳姐疑團盡釋,愈敬愛蛟吟如親女、親妹矣。水夫人因蛟吟才品俱全,又奉旨特封,命閤家上下俱稱鳳姐爲少夫人,蛟吟爲小夫人。田氏、紅豆俱稱鳳姐爲媳婦,蛟吟爲錢媳。兩番成婚,俱令遙拜素臣。廟見後,亦不斷令親人至補袞謁見。

七月內,天子命麟、鵬兩兒準備科場之事,兩兒以父病辭。天子道:“汝父非病,乃心疾也,況君命即父命乎?”兩兒乃不敢辭。八月出榜,文麟解元,文鵬第二。次年二月會試,文鵬會元,文麟第二。三月傳臚,文麟狀元,文鵬榜眼。鄉、會、殿三試,被兄弟二人都佔絕了,都下喧傳,以爲曠古未有!玉麟、洪氏、翠雲喜得滿心奇癢,成日拉開着嘴嘻笑,連茶飯都沒心腸吃了!

天子問麟兒:“可能登狀元臺?”麟兒回奏:“若令臣弟文鰲登之.便可恢恢遊刃。臣不才,當竭蹶從事,以承聖眷耳!”天子大喜道:“宮中自建此臺,從未有人登過。卿能勝任,乃狀元中之狀元矣!”是日,麟兒登臺。合官自後妃起,至宮人止,無不求詩。麟兒筆不停揮,直題至夜,或切其位號、或切其姓名、或切其身材相貌,篇篇秀麗,字字風流。得詩者絡繹呈獻御前,天子看一首,贊一首,拍案叫絕,連贊奇才。皇后、皇妃深悔當日不爭爲婿,天子道:“彼自謂不如文鰲,至蟠腹之鳳,又豈弱於此?幾何可不知足也!”皇后、皇妃乃輾然而笑。

詩完,賜宴,忽太皇太后亦令宮女求詩,麟兒就席上揮筆立成,字字切着保育聖躬、迴天啓運之意。太皇太后得詩大喜,賜以夜光珠曰:“卿詩奕奕有光,故以此潤筆也!”天子令宮人將夜光珠,及皇后、皇妃所賜明珠、寶玉,俱納麟兒之懷;貴人以上,皆縫於袖;以下至宮人等,皆裝入小車。天子親灑晨翰,書“真狀元”三字賜之,撤蓮燭送歸府第。剛走過東華門御河橋,後面飛騎追至,說:“上皇見了何、陸二妃及宮人等詩篇,龍顏大悅,特來求詩。”勒住絲韁,一個太監高擎筆硯,一個太監送上黃綾五爪金龍帕子。麟兒就着錦鞍,提筆寫道:

歸第馬蕭蕭,新題過御橋;清寧方頌聖,仁壽欲歌陶;

聽久封人祝,情忘去壤謠;簫韶開舜樂,萬載兩唐堯。

太上皇得詩大喜,賜白玉椅、青玉案以酬勞,曰:“此兒非此椅此案,不足置身也!”

是年日本、安南、扶余三國並四川各土司,俱不人貢。安南、扶余因隔年慶素臣壽誕,知有心疾,故爲怠慢,以窺探朝廷。日本關白、木秀夫婦,奇淫極惡,將倭王囚起,日夜練兵,欲雪敗降之恥。四川土司因川撫條陳,欲土司依漢法限田之政,雖未準行,土司內豪勢大酋俱懷疑忌;因探知素臣有病,亦不入貢。

天子笑道:“彼知素父有病故耶?先禮後兵,當遣使諭之!”特旨令文點、景山使扶余,文容、奚勤使日本,吉於公、金硯使安南,文因、成全、伏波分路往四川招諭。奚奇等十二將,分發江、浙、山東,以原銜補用,爲防倭之計。府中屬將俱錯愕非常:“怎把屬員家將,遣發一空?”既已奉旨,只得各辦行裝,刻日起身。只有玉奴久憶父母,甚是歡喜,進宮求皇后轉奏,願隨夫同去,回家時,給假半月省親。隨氏等十夫人,被七姨們出醜狼藉,亦巴不得早離一步,俱隨夫而去。獨苦金硯妻柏氏,丈大遠別,獨留在家,日夕聽那竹歌謔笑之聲,便爲睹赤身獻技之狀,提起當年醜態,心頭便跳個不住。正是:

蟬爲餐霞思蛻濁,蜣因推糞有餘歡。

文容加正總兵銜,奚勤加參將銜,出使日本,幹四月初二日起身,至五月初十日,抵析木崖。守關將奏報,關白遣宋素卿來迎入館。素卿回報:“天使貌美如絕色婦人。”木秀問;與行長何如?”素卿道:“以臣比之,是以嫫母而比西施也!”木秀大喜道:“天下有如此美男子乎?”立命傳見。素卿道:“天使方責主不郊迎,傳之必不至。主如愛之,當卑職甘言以說之,不可以威脅也!”木秀依言親往。文容責其不貢,木秀認罪,請於一月內備齊貢禮,隨天使入朝。文容大喜,乃與奚勤同至其殿,宣讀詔旨。

分賓坐定,設席款待。木秀百倍小心,殷勤勸酒。文容等不知是詐,開懷歡飲。木秀令倭奴取蒙藥入酒,登時把二人醉倒,不省人事。木秀忙令將兩人拉入浴室,洗淨起來。倭女們先脫文容衣褲,見渾身如羊脂白玉一般,噴佩嘆慕道:“怎天朝有這般妙人?國主今日纔是受用!”有的道:“只不要被國母知道。”正說時,一個倭女在浴室一探如飛而去。衆倭女都吃驚道:“被佛眼兒看見,這事必破了!快些洗淨了,送還國主.就與咱們無干。”於是七手八腳,先把文容洗淨,揩抹乾了,扶在浴池邊石槽裏躺好。轉身去剝奚勤衣褲,剛剛露出那物,衆倭女大驚,個個舌頭伸出,不敢去洗。內中有年紀稍長者,心中暗喜,卻近前去舞弄起來。那知奚勤已被藥酒矇住,酒性發起,只在這暖騰騰的所在,再經倭女把玩,不覺漲胖,竟如兩腿一樣粗長。這班倭女失驚吊怪,都道咱們國主有大喇嘛傳授的神方,交媾時候,陽物挺起有八九寸光景,國母、國妃等常言受他不住。這位天使是生成的,已比他大了十幾倍,不知他同女人如何幹事,莫非中國女人也是這般大窟窿麼?一個道:“這天使敢是菩薩化身,你看那位天使身體白膩至何等地位,他這莖兒也不異人。”

正在閒話,誰知佛眼兒一探之後.早去報知寬吉。寬吉大怒道:“有此美人,如何不令我知。竟想獨自受用?這沒良心的烏龜,如此可恨!佛眼兒你同佛手兒同去,快把這兩個天使扛扶進來,吩咐這班獻勤的丫繁,若有違拗,定行處死!”兩人巴不得一聲使喚,連忙答應出來。剛到浴室門口,聽見衆人講說,悄悄窺視,一眼瞧見奚勤腰間昂然巨物,如船桅豎起,就進來拖拽。兩人本是寬吉貼身婢女,都會武藝,膂力甚強。衆人見來勢兇猛,料是搶他不過,聽其扛擡出去。一面就把石糟內這一個,急急扶擁起來,交還木秀,稟明佛眼兒進報搶奪之事。

木秀來來禁不住寬吉,聽了無可如何。又見文容雪白粉嫩的皮膚,脫得乾乾淨淨,轉念一夔已足,便也不暇計較。吩咐倭女把文容睡好,掩門出去。自己近前細視,越看越愛,忙把衣褲卸下,伸手在文容身上不住的摩撫,欲心大熾,便欲雞姦,又想起這樣美人,即與交合,昏昏沉沉的沒甚情趣,不如解醒轉來與他吃酒,調笑做嘴摸臀,纔有風情。因用藥解轉,兩手緊掰其腰,抱坐於膝。文容醒來大驚,大怒喝道:“你這該死的倭狗,怎敢戲弄天使!”木秀道:“陪臣愛慕天使,權宜爲此,只求天使曲從!事畢之後,情願叩頭請罪,與天使分國而治,宮中美女任憑天使受用。”那木秀有萬夫不當之勇,被他用力掰住,氣不得舒,如何掙扎得脫?

文容暗想:若被用強,必爲污辱。因假作歡容道:“你就要做此事,也須以禮相求,何得行強?快取我冠服來,穿着好了,和你對天設誓,方可相從!”木秀大喜,忙放下膝,令倭女取到冠服,大家穿好,催逼設誓。文容一面穿衣,留心四顧,貝牀頭掛有順刀,急掣在手.往水秀劈胸刺來。木秀微笑,隨手擎一椅招架。文容雖則身親戰陣,而稟質脆弱;兼之自幼在老尼身邊,脂粉叢中出入已慣,性情嬌軟,柔媚天成;前後兩進景府,巴結雲氏,未免淘虛。其在宮中御賊,因喬扮宮女,混跡羣雌,易於顯出本領,實則武藝平常,在素臣門下,還比不上松紋、錦囊,此時又被藥酒蒙過,筋骨懈弛,更覺無力。

木秀將椅架住,勢同泰山壓卵,那把順刀豁琅一聲,落在地下。文容急擡起來,直撲木秀,往頭劈下。木秀向後一避,仍舉椅兜頭壓將下來。文容一撲空,不防椅已着在頭上,舉刀忙格,覺着重有數幹斤,疾忙抽身避過。木秀擎椅亂舞,滿室縱橫都是椅子影兒,卻不見他面目。文客往後倒退,那椅子愈逼愈近,更無避處。心想:若被壓下,定成齏粉!勢已危急,不如自盡,免落倭奴之手!提起順刀,往脖門狠命一勒,驀然倒地,登時氣絕。木秀着慌,丟下椅子。近前搶救,已自無及,頓足撫膺,嚎陶大哭。門外倭女,聞聲入視,木秀令其看守天使屍身:“待我問過娘娘。再來發落。”掣身便走。

寬吉不知就裏,笑嘻嘻的迎着道:“恭喜國王,今日得美人,不知那樣快活哩!”木秀道;且不要說起!你那一個怎麼樣了?”寬吉道:“你於你的,卻來管我怎的?”木秀道:“不敢管娘娘的事,只是我那一個已經死了!”寬吉道:“這是咱的造化,虧得我有主意,趕緊搶下了;不然,被你一般弄死。這樣的美人,白白葬送,豈不可惜!”水秀髮急道:“娘娘的福分大,咱原要靠着娘娘做國主、做佛爺的。如今閒話休提,我那個死了,卻要娘娘處分過了,纔可放心。”因把文容拒奸自刎情形,從頭訴說。寬吉凝思良久,道:“國主勿憂,人死不能復活。不如將計就計,瞞過中朝,說他遞國書之後,留宴上將軍府內,暴病不起,由咱們殯殮。現在修表備貢並送天使靈樞回去。暫留副使,專候朝命到日,隨同入京朝見。國王可選親近之員,充作貢使,或即派宋素卿前去;一面調撥兵船,在浙、閩洋麪候信。如中朝見疑,我即乘其不備,直犯浙、閩。萬一信以爲真,則彼必不出師,時日寬緩,我更可次第佈置矣。”水秀道:“既留副使不遣,即易啓疑。這事還須斟酌。”寬吉道:“不妨,現在我這裏一個,明明擺着的活口。待我今晚嚇制他,把這些情節,做就稟報師書,一同投遞,便是真實憑據了。”木秀大喜道:“此策甚善!但說出那一個已死,怕他不肯寫這些話!據我看來,總要弄得他歡喜,才肯依計而行。這事全仗着娘娘大力,不過苦了娘娘玉體,奈何?”寬吉啐了一口,木秀涎着臉出去。

寬古自奚勤進來,看了非常歡喜,當忙賞了佛眼兒幾件衣飾,以旌其功。吩咐二人把奚勤送入後房,小心服侍。自己取解藥,親手調和,將他灌醒。命倭女到外邊去尋衣服,替他穿着。因是中秋佳節,預備下的酒菜,搬來就是。晚間想起木秀之言,就在席間,與奚勤說明,要他稟報。奚勤暗忖:身落陷阱,文容已是死節;若再拼得一死、則中朝不知消息,大化難復!想我幸落寬古之手,不至被木秀污辱。自揣前赤身峒中孽龍之毒,尚不傷生;寬吉雖力大如虎,究系骨肉之軀,或者足以相敵。木秀怕婆,意溢言表;不如假作歡喜,博寬吉快活,再稍假以時日,其中定會機會可乘!因便定下主意,略作驚歎之狀。佛眼、佛手把盞相勸,甘酒佳餚,羅列滿前,乘着微醺,即便放懷暢飲。寬吉因索紙筆,令其書奏。奚勤悉照所言,寫好交付。

寬吉大喜,拉着奚勤親嘴,將褲脫下,掐弄其陽,陡然肥漲,與浴室所見無異,佛眼等在旁嘖嘖嘆慕。寬吉已是耐不住,一手把奚勤攔腰抱住,一手捧定龜頭,舔咂咀吮。奚勤本來臂力不差,這裏覺得寬吉手勢甚重,腰間如上鐵箍,休想動得,只得佯作醉態,聽其所爲。但覺龜頭既大,龜眼亦寬,那舌尖竟已舔進,不往的攪弄、又酸又癢,又辣又酥,好生難熬。弄了一會,佛眼來請娘娘安睡,寬臺抱上牀去,忙叫倭女相幫,把兩人身上脫得一絲不掛,叉開兩腿,搭着奚勤屁股,湊上準頭,細意挪迭如小兒吃乳一般,乍含乍放。那龜頭兀不肯進去,到得淫水直淋,然後順勢吞入牝戶,陡覺漲豁。奚勤朦朧中擺動起來,寬吉非常快活,吁吁汗喘,叫喚不迭。約有一頓飯時,忽然大聲叫喊,兩人都已死了去了!正是:

昔年毒蟒焚香拜,今日淫倭得寶來。

總評

七姨等復來,有數妙焉:一則激盪前事,一則形比皈正諸女,一則省起爐竈。而素臣前如坐炭,令逐臭,愈見失心是真,獨苦所配者,內監所狎者。素臣過屠門而大嚼,雖雲快意,究不得肉耳。

內外諸人呼天大息,獨水夫人之泰然,天子、上皇恩寵愈渥,此三故俱不可解。且三故柄鑿,解此礙彼,解彼礙此,愈不可解。明示以間,而仍如囫圇鴨蛋,無縫可鑽,直是造化弄人!

素臣得病,紅豆、天淵無不起數之理。妙在“墓久生遲”,居然“受尅履尾濡首”,與素臣心疾適應相符合,正難於此等兇佔,推出吉斷也!

水夫人始終不發一語,但令素臣擡頭,女子弟各唱一小引,即叩拜影堂而去,如檀弓杜蔶楊觧。前半篇啞子演劇,但做關目不唱曲白,令人抓搔不着,滿心奇癢,氣悶煞人,猜測煞人!

檀弓後半篇啞子開口,曲白齊唱,便一五一十,將前半篇關目數說出來,即不用猜測,不須氣悶此文。水夫人嘆息而道,仍是啞子說謎,如黑漆皮燈,不放一些光亮,氣悶何時可解,猜測何時可止?比檀弓更深、更惡、更妙、更靈。真是絕世奇文!

鐵丐起疑,至於休棄立娘,極寫素臣反常,雖蠢如鐵丐,敬信素臣如鐵丐,亦疑至如此,是寫鐵丐寫素臣也。成謂貪寫閒文,便是鈍漢矣!

龍兒系素臣長子,書中表之極詳,聰慧勇力,文章經濟,並至性至篤,無不抉寫,獨少卻色一事耳。故召蛟吟入宮,以特表之。表蛟吟爲龍兒也,表龍兒爲素臣也,豈但爲鸞吹、鳳姐消釋疑團也哉?

麟兒中狀元,特犯龍兒,卻無一字重複。登狀元臺,精神極矣!尤妙在清寧、仁壽兩宮後勁,使文勢陡然一振。五言律詩亦是步武盛唐,勝世俗所傳錢鶴灘登狀元臺、牡丹詩中借一聯七絕遠甚。

文容死節、奚勤亦死節,兩人之死,蓋盡前衍;然後素臣之僕無一畸邪,兼見德化之妙;此作者做意也!然寫奚勤之死,不太虐乎?倭奴之禍中國也,酷矣!非此不足以醜之,雖虐,庸何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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