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列傳第一百三十七 篤行下

姚仲實夏永慶黃一清祝大昌葉以清秦玉王庸黃贇 劉琦劉源陸思孝姜兼胡伴侶王士宏何從義哈都赤高必達曾德王思聰黃道賢史彥斌張紹祖李明德張緝魏敬益湯霖孫抑石永王克已劉思敬呂祐周樂唐轂(轅)

姚仲實,河南人,官真州三務使。居半歲,慨然曰:“剝下以事上,非我志也。”棄官歸,以貿易貲鉅萬。仲實曰:“積而不散,曷爲者?”買田十餘頃爲義塋,以葬貧民,其不能婚嫁者以貲助之,又贖沒爲奴者數十家。歲飢,爲食於道,以食俄者。朝廷建辟雍,獻美材千章、米五千石、役夫羊韐九十襲。元貞初,詔賜綵繒百匹,復其家。初,貧民負仲實五千餘婚,仲實悉還其券,人尤德之。卒年七十三。集賢大學士陳顥言於武宗,請表其墓,以風天下之爲善者。詔從之。

夏永慶,字章甫,定海人。大德中,從父文德轉粟京師,舟抵海洋,鎮盤載喧呼,文德僵仆溺水。永慶震駭,沒入洪濤,載父出,舵工以戟鉤其衣,父賴不死。永慶力不支,竟沉於海。其後,諸弟傷之,居同室,食同爨。至正十三年,表曰孝義之門。

黃一清,字清夫,徽州休寧人。父元珪,早卒。母吳氏,矢志不嫁。一清事母以孝聞。母病夢人告之曰:“有老嫗來,當得藥。”明日果有嫗來,授以啖蜜法。一清乞蜜於旁村,還遇虎。一清謂虎曰:“吾死不足惜,如吾母何?”虎熟視逡巡而去。集賢大學士陳顥言:“母爲節婦,子爲孝子,宜旌表,以風天下。”有司署其家及里門,皆曰節孝焉。

一清與平章政事李孟友善,欲用爲杭州教授,一清固辭。一清別字秋江,孟字秋谷,孟遣之詩曰:“君釣秋江月,我耕秋谷雲,逃名君笑我,伴食我慚君。”朝野傳誦。趙孟頫繪以爲圖。陳顥又薦一清爲儒學提舉,亦不就。至元三年卒,年七十五。

祝大昌,字公榮,處州麗水人。孝友出於天性。母卒,斂殯奠袝之禮,悉遵古制。竈突失火,大昌力不能救,乃伏棺上悲號,且曰:“天乎,吾母在,乞祐之!不然,我必與母俱焚,誓不獨存也。”其火忽自滅。鄉里稱之。事其兄公亮如嚴父。公亮出仕,大昌不敢中席而坐,如其兄之在室也。

其弟卒,大昌奔視,頓僕於地,良久乃蘇。扶弟遣孤逾於所出。或說以分居,大昌勃然變色曰:“此言入於吾耳,必吾不睦於家,故爾!吾若計利而害義,犬彘當不食吾餘。”因撫膺長慟,言者慚而退。

大昌好施與,歲歉,下粟估糴之。青田盜阻,民不能鹽食,大昌出所儲鹽,給宗族親姻,以及於閭井,人皆德之。江浙行省署爲處州路儒學教授,不就,卒。

葉以清,寧子澄,松江華亭人。貧而尚乞節。德清尉劉昶訴以三喪未舉,以清貸錢五千緡助之。黟縣達魯花赤伯顏御賊於昱嶺關,瀕行,囑其妻子曰:“吾死,當輩奉吾母依華亭葉以清。”已而伯顏戰沒。後一夕,以清夢伯顏來以老幼相托。越數日,伯顏妻子果奉其母至,以清周給之如骨肉。

張士誠部將鄭煥知松江府,欲燔巨室之黨於苗帥者,以清與煥有舊,力諫之,獲免者數百家。煥欲闢以清爲華亭尹,辭不就。後煥以賕敗,株連六十餘人,獨以清無所染。時楊瑀、貢師泰皆依以清爲衣食。瑀卒,貧無以斂,以清爲出貲營葬。明初,遣使者聘之,不應,卒於家。

秦玉,字德卿,崇明人。五歲,能闇誦《孝經》、《論語》。八歲喪父,哀毀如成人。及長,通五經,尤邃於《詩》。會貢舉法行,縣令欲舉玉應之,玉曰:“吾學,豈爲科試計哉!”辭不就。母卒,終喪不沐浴,不食鹽酪。初居喪,鄰舍火,家人鹹走避,獨玉伏棺上慟哭。火及屋壁,遽自滅。縣令欲上其孝行,玉固辭。卒五十三。

王庸,字伯常,雄州歸信人。事母李氏,以孝聞。母有疾,庸夜禱北辰,至叩頭出血,母疾遂愈。及母卒,哀毀幾絕,露處墓前,旦夕悲號。一夕,雷雨暴至,鄰人持寢席往欲蔽之,見庸所坐臥之地獨不沾溼,鹹嘆異而去。復有蜂數十房來止其家,歲得密蠟以供祭祀。

黃贇,字止敬,臨江人。父君道,延祐間求官京師,留贇江南,時贇年幼。及既長,聞其父娶後妻居永平,往省之,則你歿已三年矣。庶母聞贇來,盡夾其貲去更嫁,拒不見贇。贇號哭,語人曰:“吾之來,爲省吾父也。今不幸吾父已歿,思奉其樞歸而窆之,莫知其墓。敬得見庶母,示以葬所,死不恨矣。尚忍利遺財邪。”久之,聞庶母居濱。嘫裹糧往,庶母拒之三日不納。庶母之弟憐之,典偕至永平屬縣樂亭,求父墓,又弗得。贇哭禱於神。一夕,夢老父以杖指葬處曰:“見片磚即可得。”明,就其地求之。庶母之弟曰:“真是,已斂時,有某物可驗。”啓配棺,得父骨以歸。

劉琦,嶽州臨湘人。生二歲,而母劉氏遭亂,陷於兵。琦獨事其父。稍長,思其母不置,常嘆曰:“人皆有母,我獨無。”輒歔欷泣下。及冠,請於父,往求其母。遍歷河之地、北淮之東、西,數歲不得。後得於池州之貴池。迎以歸養。其後十五年,而父歿。又三年,而母歿。終喪猶蔬食。有司上其事,旌表其門曰孝義。

劉源,歸德中牟人。母吳氏,年七十餘,病甚不能行。適兵火起,且延至其家,鄰里俱逃。源力不能救,乃呼天號泣,趨入抱母。爲火所焚而死。

陸思孝,紹興山陰樵者。性至孝。母病痢,思孝醫禱,俱不效,方欲刲股肉爲糜以進,忽夢寐間,若有神人者授以藥劑。思孝得而異之,即以奉其母,疾遂愈。

姜兼,嚴州淳安人。七歲而孤,與二兄養母至孝。母死,兼哀慟幾絕。既葬,獨居墓下,朝夕哭,奠荒山中,躬自樵爨,蔬食飲水,一衰麻,寒署不易。同裏陳氏、戴氏子,不能事其父母,聞兼之行,慚悔,皆迎養焉。

胡伴侶,鈞州密縣人。其父實嘗患心疾數月,幾死,更數醫,俱莫能療。伴侶乃齋沐焚香,泣告於天,以所佩小刀於右肋傍,刲其皮膚,割脂一片,煎藥以進,父疾遂瘳,其傷亦旋愈。朝廷旌表其門。

王士宏,延安中部人。父摶,有疾。士宏傾家貲求醫,見醫即拜,遍禱諸神,叩額成瘡。父歿,哀毀盡禮,廬墓三年,足未嘗其家。墓廬上有鵲來巢,飛鳥翔集,與士宏親近,若相狎然。衆鹹異之。終喪,復建祠於塋前,朔望必往奠祭,雖風雨不廢。有司上其事於朝,旌表之。

何從義,延安洛川人。祖良、祖母李氏,偕亡。從義廬於墓側,旦夕哀慕,不脫帶,不食菜果,惟啖蔬食而已。事父世榮、母王氏孝,養尤至。伯祖、叔祖三人及叔父珍,皆無子,比卒,從義鹹爲治葬,築高墳,祭奠以禮,時人義之。

哈都赤,大都固安州人。天性篤孝。幼孤,養母。母有疾。哈都赤礪其所佩小刀,拜天泣曰:“慈母生我劬勞,今當捐身報之。”乃割左脅,取肉一片,作羹進母。”母曰:“此何肉也。其甘如是。”數日而病癒。

高必達,建昌人。五歲時,父明大棄家遠遊,莫知所適。必達既長,晝夜哀慕。乃娶妻以養母,而歷往四方求其父。十餘年不得,忽相傳黃州全真道院中有虛明子者,學道三十年矣,本九虎氏,建昌人也,匿姓名爲道人云。必達詢問,知爲父,即往拜之。具言家也及已之所生歲月,大父母之喪葬始末,因哀號叩頭不已。虛明猶瞑坐不顧。久之,斥曰:“我非汝父,不去何爲?”必達留待左右,不少懈,辭氣哀惻可矜。其徒謂虛明曰:“師有子如此,忍弗歸乎?”虛明不得已,乃還家。必達孝養篤至,鄉里稱之。

又,曾德,漁陽人,宗聖公五十七年代孫。母早亡,父仲祥再娶左氏。仲祥遊襄陽,樂其土俗,因攜左氏家焉。亂兵陷襄陽,遂失左氏。德遍往南土求之,五年乃得於廣海間,奉迎以歸,孝養甚至。有司以聞,詔旌復其家。

王思聰,延安安塞人。素力田,農隙則教諸生,得束脩以養親。母喪,盡哀。父繼娶楊氏,事之如所生。以家多幼稚,侵父食,別築室曰:“養老堂”奉之,朝夕定省不怠。父嘗病劇,思聰憂甚,拜祈於天,額膝皆成瘡。得神泉飲之愈。後復失明,思聰舐之,即能視。縣上狀,詔表其門閭。

黃道賢,泉州人。嫡母唐無子,道賢在襁褓,而生母蘇以疾去。及長,思念生母屢請於父,得召之歸。道賢竭力養二母,得基歡心。父病篤,道賢晝夜奉湯藥,不離膝下。遍求良醫莫效,乃夜禱於天,願減已一紀之算,以益父壽,父病遂愈,至元統二年乃歿,果符一紀之數。道賢居喪盡禮,負土築墳廬,於廬側疏食終身。至元二年,有司上其事,旌其門曰:“孝子黃氏之門。”

史彥斌,邳州人。嗜學有孝行。至正十四年,河溢,金鄉、魚臺墳墓之壞。彥斌終卒,慮有後患,乃爲厚棺,刻銘曰:“邳州沙河店史彥斌母柩”,仍以四鐵環釘其上,然後葬。明年,墓果爲水所漂。彥斌縛草爲人,置水中,仰天呼曰:“母棺被水,不知其處。原天矜憐哀子之心,假此芻靈,指示母棺。”言訖,涕泣橫流,乃乘舟,隨草人所之。經十餘日,行三百餘里,草人止桑林中,視之,母柩在焉。載歸,復葬之。

張紿祖,字子讓,潁州人。讀書力學,以孝行聞於朝,特授河南路學教授。至正十五年,奉父避兵山中。賊至,執其父將殺之,紹祖泣曰:“吾父耆德善人,不當害,請殺我以代父死。且若等非父母所生乎,何忍害人父也?”賊怒,以戈擊之,戈應手挫鈍,因感而相謂曰:“此真孝子,不可犯。”乃釋之。

李明德,瑞州上高人。讀書有志操,孝行篤至。至正十四年,亂兵陷袁州,因抄掠上高。兵執其父,欲殺之,明德泣告曰:“子豈不能代父,願勿害吾父也。”兵愛殺明德,而免其父,後以壽終。

張緝,字士明,益都膠州人,性孝友,能詩文。至正七年,與兄紳、弟經,同領鄉薦,由澤州儒學正,轉泰州幕職,棄之養家,居楊州十五年。揚州亂,緝母姬氏方臥病,賊突入臥內,舉槍欲刺姬。緝以身蔽姬,槍中緝脅,三日百死。

魏敬益,字士友,雄州容城人。性至孝。居母喪。哀毀骨立。素好施與,有男女失時者,出資財主之嫁娶。歲凶,老弱之飢者,爲縻以食之。敬益有田僅十六頃,一日,語其子曰:“自吾買四莊村之田十頃,環其村之民,皆不能自給,吾深憫焉。今將以田歸其人,汝謹守餘田,可無餒也。”乃四莊村民,諭之曰:“吾買若等業,使若等貧不聊生,有親無以養,吾之不仁甚矣,請以田歸若等。”衆聞皆愕胎不敢受。強與之,乃受,而言諸有司。有司以聞,丞相賀太平嘆曰:“世乃有斯人!”詔旌表之。

湯霖,字伯雨,龍興新建人。早喪父,事母至孝。母嘗病熱,更數醫,弗能效。母不肯飲藥,曰:“惟得冰,我疾可愈。”時天氣甚燠,霖求冰不得,累日號哭於池上。忽聞池中戛戛有聲,視之,乃冰澌也。亟取以奉母,其疾果愈。

孫抑,字希武,世居晉寧洪洞縣。抑登進士第,歷仕至刑部郎中。關保之變,挈父母妻子避兵平陽之柏村。有亂兵至村剽掠,拔白刃,脅其母,求財不得待,舉刃欲斫之。抑嘫以身蔽母,請代受刃,母乃得釋。而抑父被虜去,不知所之,或語之曰:“汝父被驅而東矣。然東軍得所掠民,皆殺之,汝慎無往就死也!”抑曰:“吾畏死而棄其父乎?”遂往出入死地,屢瀕危殆,卒得父以歸。

石永,紹興新昌人,性淳厚,事親至孝。值亂兵掠鄉里,永父廉孫年八十,老不能行。永負父匿山谷中,亂兵執其父欲殺之。永嘫前抱父,請以身代。兵遂殺永,而釋共父。

王克已,延安中部人。父伯通歿,克已負土築墳廬於墓側。貊高縱兵暴掠,縣民皆光竄,克已獨守墓不去。家人呼之避兵,克已曰:“吾誓守墓三年以報。吾親雖死,不可棄也。”遂不去。俄而兵至見其身衣衰絰,形容憔悴,曰:“此孝子也。”舍之去。竟終喪而發。

劉思敬,延安宜君人。事其繼母沙氏、杜氏,孝養之至,無異親母。父年八十,兩目俱喪明。會亂兵剽掠其鄉,思敬負父避於巖穴中。有兵至,欲殺思敬,思敬泣言曰:“我父老矣,又無目。我死不足惜,使我父何依乎?”兵憐之,父子皆免於難。

呂祐,字伯通,晉安人。至正二十六年,郡城破,有卒入其室,拔白刃脅其母林氏,索財物不得,揮刃欲斫母。祐急以身蔽母,而奪基刃,手指盡裂傷。仆地良久而蘇,開目視母曰:“母幸無恙,我死無憾矣。”遂瞑目死。

周樂,溫州瑞安人,宋狀元坦之後。父日成,通經,能文。海賊竊據溫州,拘日成置海舟上,樂隨往,事其父謹。一日,賊酋遣入沉日成於水,樂泣請曰:“我有祖母,幸留父侍養,請以代父死。”不聽。樂抱父不忍舍,遂同死焉。

唐轂,明州人。父復禮,以事被陷,將逮赴京師。長子轅,詣吏乞代,不許,乃叩頭流血,欲自經。吏哀其誠,脫父梏,梏之柢越州。遇轂回,挽轅袂。哭曰:“兄爲冢子,宗祀所託,不可死,弟請代兄行。”轅不從,轂曰:“兄訥於言,此行必不免。弟可脫父之難。”史弟爭乞代父。吏白其事,詔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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