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列傳第一百二十八 忠義三

王翕朵兒直班高文鼎解子元羅啓南姜天恇錢鶴皋 樑曾甫孔昺鄧可賢張恆張友明周仁陳元善雷燦葉景仁雋李鉉馬哈麻羅良陳端孫張進九趙觀光潘伯修周誠德劉公寬王銓劉良劉溶楊椿李棠卿鄒世聞劉受二陳謙訓李清七清八林夢正夏璿普元理湯自願汪伯正江日新陳擇許晉劉元謨楊居仁脫脫張升舒泰張遠陳無吝黃復圭黃翊楊本巖彭繼凱蕭同善陳新馮文舉郭景杞尚景仁束良曾劉以忠神保邢飛翰張仲仁 張名德齊鬱鄧祖勝張士謙吳訥陶起祖驢兒達德柏帖木兒迭裏彌實獲步獨丁

王翕,宣城管軍百戶也。至正中,長槍軍瑣南班叛,攻郡城將陷,翕呼弟曰:“我世受國恩,遇難當死,顧老母在,汝等宣出避。”語訖,即殺妻子,焚其居自刎。

時中興元帥朵兒直班亦死之。

高文鼎,吉水人,爲廣東元帥。至正中,三山寇攻廣州,文鼎以義激將士,力拒幾一年,援兵不至,城陷,自刎,舉家無一存者。

同邑進士解子元,起兵保鄉里,與義士羅啓南、姜天佑皆戰死。

又錢鶴皋,上海人,至正中,盜發鬆江,鶴皋揭竿起義兵,以複本郡,不克而死。

樑曾甫,南海泮浦人。至正間,授番禺沙灣巡檢。及盜起,曾甫據形勢立壘寨,流逋四歸,盡散家財以餉士,不足,則質其田繼之,鄉人賴以守堵。賊遣使說之降,曾甫斬以徇衆。賊怒,悉銳來攻,曾甫遂遇害。

有烏石寨巡檢孔昺者,宣聖五十六代孫也。同起兵拒賊,亦被殺。

鄧可賢,乳源人。慷慨好學。郴冠攻乳源,可賢率民立寨自保,以忠孝大義相勉,且曰:“寨不能守,當急趨韶州,韶吾父母邦也。”乃遣子一源,間道上方略於同知買住,率兵破賊。則是賊深恨之,複合兵攻寨。守兩月,糧盡,可賢子弟七人皆被殺。及寨破,守民四百人,無一降者,郡人建祠祀之。

張恆,電白人,官雷州千戶。高涼瑤賊冠雷州,勢猖獗,諸將皆恇怯。恆曰:“恆實專戎衛,敢偷生誤國乎!”遂披甲躍馬,出與賊戰,奮臂殺數十人,竟以無援死。

張友明,吳川人,至正九年,海寇犯合浦,攻珠崖。宣慰使檄化州通判遊宏道進兵會剿,宏道知友明爲義士,命率師追賊於澄邁之石?崔港,時賊糧盡,死戰。友明爲先鋒,戰方酣。俄而海南番兵先遁,寇乘勝四合,友明與宏道力戰,歿於陣。

有瓊山縣巡檢周仁者,亦戰歿。

陳元善,龍溪人,世以儒名家。海壖逃兵作亂,賊帥以元善素行孚鄉里,欲先脅之爲民望。元善曰:“吾所畏者義,不畏者死。汝賊豈能久生耶!”與其妻郭氏及三子皆遇害。

又雷燦,進賢鄉賈士,閩中亂,燦起兵討賊,亦死之。

葉景仁,字天德,松溪人。至正十三年,爲浦城縣尹。閩中盜起,奉檄討政和西里寨,克之。遂深入,以援不繼,爲賊執,斷其右膊死。

子雋,聞父死,傾家資募壯士,從間道入賊境,殺賊帥,載父屍而還。事聞,授以官,不就。

同時有李鉉,字伯鼎,衛縣人,官郢、復二州副萬戶,分兵守延平。與寇戰於政和泗州橋,弗克,死之。

又馬哈麻,回鶻人,爲政和尉,亦率鄉兵拒戰,被執,瞋目罵賊,賊怒,剖其腹,腸出,委地而死。

羅良,長汀人。散資募兵,捕殺漳州山寇,解福州圍,功爲閩將第一。又數從海道漕粟京師,賜爵晉國公,時陳有定主閩事,良貽之書曰:“足下向爲參政,國之大臣,克復汀州,固其本職。燕只平章,僚長也,足下迫之;郡邑之長,朝命也,足下竄之;百司,朝廷之役也,足下臣妾之。足下所收復郡邑,得其倉庫,入爲家資,口言爲國,心實爲身耳,跬步之間,真僞甚明,不審足下將爲郭子儀,抑爲曹孟德耶?”有定大怒,發兵攻漳州,良迎戰馬歧山,敗績。進圍之。良堅守旬月,城陷,死之。

又陳端孫,字伯都,福清人,武舉第一。時陳有定勒兵侵州境,率衆拒之,中流矢墜馬,有定脅之使從,端孫曰:“我家三世事元,今從汝反邪?”有定怒,殺之,其妻孫氏,抱幼女投井死。

張進九,青田人,世業農,敦樸有至行。至正十五年,八都賊起,進九被縛,使前誘衆降。進九怒呼曰:“諸君速來殺此賊。”賊加刀於頸,令如己言,卒不改,竟被殺。

趙觀光,鄞人。以文學得推擇爲吏,署奉化州判官。尋遷昌國州。方國珍作亂,昌國孤懸海中,勢甚危。守將問計,對曰:“州兵寡弱,且不諳水戰。惟蘭、秀二山居民悍勇善鬥,素習海事,若募以厚資,示以重賞,用之擒賊無難也。”守將然其言,即以事委之。引兵出海,俄而賊船猝至,衆皆畏縮莫敢前,獨觀光部兵與之戰。至晚,短兵相接,矢石交下,官軍與賊不可辨,遂死之。

潘伯修,字省中,黃岩人,嘗三舉於鄉至春官,輒不第,遂穩居教授,以著書自娛。爲詩文皆寓微意,曰:“文章不關世教,雖工無益也。”方國珍寇海上,江浙參政朵兒只班總兵至,將盡屠邊海之民。伯修挺身率父老詣軍前,力爭曰:“倡亂者,國珍爾!吾民無罪也”乃得免。國珍聞之怒,遣人沉之於海。

周誠德,溫州平陽人。父應煃,以浙東帥府同知致仕。至正十四年,盜起,蔓延溫州境。浙東元帥檄誠德爲平陽州同知,遂募義勇巢力捕賊黨李師、吳第五等,境內以安。第功遷樞密判官。時方國珍從子明善據溫州,屢侵平陽,誠德率兵敗之於香山,又敗之於徐洋,累官浙東道副都元帥。明善深畏之,乃賂遺麾下,使狙伺於內,以計誘執之。誠德大罵,不屈,明善叱左右刳其皮。誠德曰:“雖齏粉猶勝從爾活,況刳皮乎!”既死,猶屹立不僕。

有義士劉公寬,團結鄉兵,代誠德復仇,明善從間道脫走。

王銓,字伯衡,安仁人。登進士,歷溫州守。及州限銓公服坐堂上。寇至,問曰:“何爲不去?”銓曰:“方州大臣與城存亡,去將何適!吾負國託付,死有餘辜。但不可延累吾民。吾當爲厲鬼以報汝。”寇欲降之,乃以言激賊怒,引頸受刃死。其女聞之,亦抱子赴水以殉。

劉良,常州萬戶府知事也。張士誠圍常州,援兵不至,遣其子毅齎蠟書,間道抵江浙求救。未及還,而城陷,良不屈,闔門赴水死者十餘人。

時武進縣尹劉溶,率民兵戰於葛橋南,亦陣歿。

楊椿,字子壽,平江人。素有學行。張士誠攻平江,有司籍民守陴,署椿李司馬賓客,佐其軍。時所募皆少年良家子,椿入募之明日,寇兵即附城,椿戎衣率所部晝夜獨安一隅。既而守臣遁去,寇奪門入,椿猶持弓矢督戰。遂死城下。

妻王氏披髮徒跣,求於亂屍中,不得見,循河而哭,忽其屍浮於水上,因載以歸,撫柩大慟三日而氣絕。

李棠卿,樂平人。爲無錫州倉使。時張士誠寇無錫,棠卿抱印避草澤問。士誠以倉印故,購之急,棠卿度不能脫,遣人懷印間道納之行省。尋被執,誘以仕,不降。囚繫數日,死獄中。

鄒世聞,字聞達,登州黃縣人,世襲管軍百戶,戍海寧,地瀕海,竈民多鬻私鹽,百禁甚重,有犯者,例與管民官共讞,管民官欲按法科竈民罪,世聞曰:“民貧故耳。”卒不問。民皆稱爲鄒父。會張士誠陷浙西,見有從逆者,世聞每爲切齒。後屏居峽石,不食石。

同時,劉受二,彭澤人,以貢授池州府推官。張士誠倡亂,受二領兵戰於城西渡口,敗績。嬰城固守,城陷,不屈死之。

陳謙,字子平,平江人。潛心皇極之學,尤精於《易》。嘗一應鄉貢,既入院門,卒有解士人衣,索挾書者,嘆曰:“是豈致身之道耶!”遂趨出,不就試。兄訓,爲江浙行省照磨,謁告還吳。適苗寇薄城急,俄聞城陷,訓即與謙訣曰:“吾雖位卑,嘗爲王臣,義不可辱。弟處士耳,宜直避。”語訖,即拔刀自刺,家人抱止之。亂兵入脅使拜,不屈,遂刃其胸,謙翼蔽之,乞以身代。衆掖之門外,復求入見,其兄已殪,伏屍號慟,並見殺。悉投於河,門弟子得其屍橋下,兄弟猶相倚立水中,若抱持然。求其所著書,皆散失,猶得《周易解詁》二卷,古體詩二十四篇。

李清七,蘄水人。與弟清八,俱英邁剛果,謹守禮義。徐壽輝據蘄水爲都,鄉人有材識者,皆妄授官爵。清七兄弟以爲恥。壽輝及門闢之,匿不出。及索致之,兄弟歷陳大義,辭色俱厲,並見殺。至今耆老指其地曰:“此李清七兄弟死所也。”

林夢正,字古泉,台州太平人,以遺逸舉爲溧陽儒學教授。蘄、黃賊寇溧陽,獲其魁張姓者,乃世職千戶也。夢正叱之曰:“爾父祖世受國恩,而爾忍爲逆邪!”既而寇勢轉盛,竟奪張去,令曰:“有生得林教授者,受上賞。”夢天匿他處,搜得之,張曰:“前日罵我者,非子邪?”曰:“然。”張曰:“降則俾爾爲元帥。”夢正曰:“爾僞也,我何爲降!”強之再三,終不可。縛於樹。不解衣冠殺之。

夏璿,字希政,湘陰人。博學篤行,以氣節自負。領鄉薦,歷湖廣行省都事。布衣茹素以爲常。至正十二年,蘄、黃兵變,屢爲亂黨所脅,憤懣自經。遺書勉妻子以忠節,語不及私。

普元理,其先高昌人,後徙公安。至正壬辰進士,歷僉江南湖北廉訪司事。時所治郡邑皆陷,遂詣長沙,假分司印,徵兵屬郡。未幾,授行省參政,兵潰,一門盡節死。

湯自願,字伯恭,餘千人。徐壽輝遣將項普略陷饒州,所至殺掠。自願起兵御之。未幾,州陷,自願走港西,結連臨川諸義士爲保障。其子弟皆有膂力,每戰必克,聲大振,時號湯軍。集兵復州治,三日,戰敗,自願遭擒,送饒州。普略欲其降。不屈死。

汪伯正,字以德,樂平人。少通《春秋》大義,尚名節,授婺源州判官。僞將項普略陷饒、信,伯正引兵自五嶺,與平章三旦八兵合巢之。兵敗,三旦八僅以身免。賊乘勝長驅入州,伯正力戰死。

初,潘陽胡振祖獨樹義旗,糾鄉民自保江口,三旦八授爲浮樑州同知。率兵轉戰,遇歙寇汪童,衆數萬。乃營大遊山,拒之,累戰不利,馬蹶,被擒死。

江日新,歙州人。蘄、黃賊陷郡,日新與其弟倡義舉兵,選武勇者將之。相持旬日,寇益衆。兄弟迭出戰,力竭皆死。

同郡程擇,時爲武昌路學正,蘄、黃寇至,以府檄起義兵,固守。城陷,死之。

許晉,字德紹,江陰州大姓也。有武略,仲子如璋,亦英勇。蘄賊陷江陰。晉與如璋謀潛募鄉人,資以飲食,俾護里閈。賊四出抄掠,則誘使深入。殪而埋之。尋聞官軍駐近郊,陰遣人約爲內應。會浙東宣慰元帥以兵至,晉率所募應之,與賊戰城北。賊忿,兵犄其後,如璋與家僮往救,手刃數人,陷陣入,偕父戰死。鄉人得其屍斂葬之,表所居曰忠孝裏。

劉元謨,佚其籍貫,弋陽知州。蘄寇至,力拒之,凡十九日。衆皆欲降,元謨大言曰:“吾雖死,當殺此賊。”城陷,罵賊而死。

同時,玉山監縣壽安、貴溪尉張良材亦死於難。

又楊居仁,開化縣尹,饒兵陷縣治,謂其下曰:“我守土臣,城亡與亡,義不可去。若輩宜自爲計。”衆皆散,居仁獨衣冠坐堂上。賊至執之。大罵被殺。

又脫脫,同知萍鄉州事,蘄、黃寇起。脫脫以勢必蔓延,糾集義後勤加訓練,爲守禦之計。及賊壓境,悉力拒戰。賊環攻益急,城陷,死之。

張升,建陽人,少穎悟,年十二,除正字,積官江西儒學提舉。陳友諒據江西,追取諸司印,升獨不從,投其印於井,不食死。

有鄧椿者,吉水人,臨江府吏也。城陷,亦投江死。

舒泰,奉新人。至元初進士,任分宜縣丞。辨冤獄,卻虎患,異政累累可紀。寇起,渠帥知其爲民望,欲要致之不得。後舉義兵破賊,爲鄰境劇寇所乘,泰被執,瞋目怒罵,遂遇害。

又張遠,永豐人,世以資自雄。盜起沔陽,所過剽掠。遠保護鄉里,以大義激勵郡人,合兵禦寇。謀泄,盜襲殺之。

時清江劉天佑,亦起義兵謀討賊,及被賊執,罵賊而死。

又陳無吝,亦永豐人,素有文名,叛將慕其才,強之從己,使參軍事。無吝不肯,固請之,乃曰:“相從可,乞與我紙筆。”乃大書一詩與寇,極詆之,寇怒,拔其舌,刳其腹,含糊罵不絕口而死。

黃復圭,字均端,安仁人。少博學,以詩嗚於時。後陷於賊,爲詩寫志,賊怒,將刃其腹。圭曰:“腹可剖,赤心不可剖。”賊引雉欲刺其心,圭曰:“心可滅,吾心之正氣不可滅也。”賊寸磔之。

黃翊,字孟翔,新建人。闢掾廬陵郡。安城土豪橫殺人。有司莫敢逮,翊請行。豪樹柵自固,翊命拔去,惡少年數十輩譁而出,翊叱曰:“汝主自殺人,何與爾事,顧甘同滅族耶!”挺身呼而入,豪知勢蹙,出求解,且誘以重賂。翊諾之,與俱來,置諸法。僞漢陷江西,將及郡,知府以下皆散走,翊獨止孔子廟堂。盜獲之,知爲府掾,強之使奉行文書,翊曰:“我即死,其能官於賊耶!”盜怒,反接於樹,歷一日,意必自悔,抽刀礪其頸。翊大罵,甚於初,賊乃殺之。

楊本巖,廬陵人,有文武材。初爲白鹿書院山長,遷廬陵主簿。往捕東固盜,所向披靡。本巖欲窮其巢穴,乘勢深入,死之。

子節,聞父陷,奮勇突前,賊圍之數重,不得脫,亦死。

彭繼凱,分宜人,歐普祥陷袁州。繼凱募義旅迎戰,大敗之,適安福義士袁明東引兵來會,併力克復袁城。乃下令禁殺掠,修城池,繕甲兵,吊死恤孤,民賴稍安。遣人詣贛迎舊守寶童歸,寶童嫉其功,令刺客殺之。城中驚擾,義士潰散。

蕭同善,萬安人,以安慶路經歷攝縣事,龍泉彭時中寇縣治,同善集義士守禦,城賴以存。後復來攻,同善督衆力戰,被執,賊脅其跪,同善曰:“我命官也,何爲跪!”賊裂其喉而死。

有彭敬叔,初爲河北僉事,致仕歸道,遇亂兵執之,使拜,亦不屈死。

又陳新,泰和人,初任新淦州判官。既歸省,監州達正道聞其賢,使分守州之東境。時援少,食盡,堅守不去。未幾,被執,解佩刀自刎。

時新淦守臣會心,亦赴水死。

馮文舉,成都什邡人。初舉鄉試,授漢川州學正。會達魯花赤燕寮佐,以一手稱觴,文舉恥之,謝病去。次年成進士,授雲南儒學正提舉。明玉珍攻雲南,文舉謂妻馬氏曰:“我元進士,蒙恩厚,今天運至此,有死無二。汝光州馬中丞孫女也,其從之乎?”馬氏曰:“夫既義亡,妾生何益!”乃焚香北叩,相對縊於學宮。

時副提舉燮理翰聞之,憮然曰:“吾其可獨生乎!”亦整衣冠自經。

同時,新都人郭景杞,進士,官益源州同知,賊至,力戰而死。

尚景仁,施州人。父紹榮,召集鄉民守禦本州。大將劉應寶奏署元帥府事。明玉珍據重慶,屢遣人招紹榮,許以民爵,不應。及遣將來攻城,紹榮敗之。時副元帥覃川隆密受僞命,以城降。紹榮遁入蠻中。景仁與弟庭芳收餘衆,從大兵征討有功。庭芳授夔州路總管,從攻新建,戰死。景仁並領其衆,守鐵案城,僞丞相戴壽來攻,城陷,不屈死。

束良曾,佚其籍貫,官鞏昌路總管。駐商州。聞李喜喜入蜀,慨然曰:“吾職守在此,豈可臨難苟免!”遂率所部拒之。先登,陷陣而歿。

及寇焚遼陽懿州,總管呂震亦死之。

劉以忠,字恕夫,湯陰人。劉福通侵河北,以忠避地林縣鹿嶺山,羣盜襲得之,欲推爲主,擁坐盤石上,衆卒羅拜於前。以忠曰:“我書生也,不能爲國討賊,反附之乎!”遂以頭觸石,血流滿面,賊度其志終不改,刺殺之。

有扶溝進士潘炎者,賊素重其名,將闢爲學士,炎叱曰:“我豈從賊者!”當賊觸柱而死。

神保,北庭人,爲林州達魯花赤。劉福通兵陷林州,神保與民避守蟻尖寨。事急,懷其所授白麻投崖死。

時林州團練萬戶高傅,磁州人也,赴調至中途,遇盜,亦戰死。

邢飛翰,霍州人。性剛介,以薦爲內臺御史。伯顏專政,飛翰面斥其非。參議佛家驢奸邪,復廷劾之。以不容於宰相,出爲兩淮鹽運同知,致仕。至正末,兵亂,被執,不屈而死。

張仲仁,濠州人。讀書尚氣節。流寓泗州,以賈魯召,使諭安豐,死之。子順禮,繼往諭安豐,亦死焉。世稱父子完節。

同時,姜碩,樂安人,官禮部員外郎。奉詔招安陳友諒,不從,碩大罵,遇害。

張名德,淄川人,爲般陽路總管。時州縣喪亂過半,名德日訓練其下,無少怠。嘗曰:“此地稍安,以河爲之障,賊兵卒不能來。今朝廷奏兵事者,多留中不省。萬一賊衆北渡,防禦稍疏,吾輩死無地矣!爾等歲縻廩粟,當各存忠義,要使頭頸吃一刀以報國。”未幾,劉福通果遣將毛貴引兵攻山東,連破膠萊、益都,名德力戰死。

時膠萊守臣釋家訥、僉書樞密院脫歡,陵川縣尹張輔、臺掾張祖信,皆死於毛貴之亂。

齊鬱,博興人。官山東僉事,分守益都。明兵至,諸路望風迎附,鬱與宣慰副使於德文、總管胡浚、知行樞密院張俊,協力防守,食盡,衆潰,並相約具公服自縊。俊妻子亦自役井中。

鄧祖勝,佚其籍貫,以右丞守永州。明兵圍其城,屢戰屢屈,城中食盡,或勸暫投他郡以圖後效,祖勝慨然曰:“吾受封疆之寄,才力譾薄,不能御難以至此。有何面目複視息人間,分當效死報國。諸君可速爲計。”遂抽刀自殺。

都事趙元隆者,興安奇士也。素尚氣節。嘗讀書至“士爲知己者死”,拊幾嘆曰:“烈士當如此矣!”聞永州破,祖勝自殺,乃私語同官曰:“或與鄧侯同事。良荷知遇,所以不即死者,期效尺寸以報。今鄧侯死矣。尚可獨生乎!即引劍自決。

張士誠,樂安人。由南臺御史出知婺源州事。明兵至,拒守五十餘日,城陷,被執。先戮其妻,仍如刃於頸,脅之。士謙曰:“吾爲國忠臣,豈愛身邪!”至死詈罵不絕。

時婺州守臣僧住、廉訪使楊惠、宣城百戶張文貴,亦皆自殺。

吳訥,字克敏,休寧人。少學兵法,習騎射。盜起徽州,待制鄭玉薦其才,授建德路判官。明兵至,隨元帥阿魯輝退屯浙西,札溪源。巡邏至界首白際嶺,戰敗,引刀自刎,年僅二十七。有《吳萬戶詩集》五卷。

同時銅陵人陶起祖,官同知,爲賊所執,仗義而死。

驢兒達德,蒙古人。爲雲南行省右丞。鎮帥達裏麻兵敗,樑王聞之,即同其母嘉僖可敦忽的斤等百餘人乘舟趨昆明池,謂驢兒達德曰:“我宗室子,無降理。”命取藥仰之死,妻子皆從之。驢兒達德既進毒於王,號慟自殺。一時從死者幾二百人。

柏帖木兒,字君壽,蒙古人。居官所至,以廉能著。至正中,累遷爲福建行省左右司郎中。行省治福州。

二十七年,明以騎兵出杉關,取邵武,以舟師由海道赴閩,奄至城下。柏帖木兒知城不可守,引妻妾坐樓上,慷慨謂曰:“丈夫死國,婦人死夫,義也。今城且陷,吾必死於是。若等能吾從乎?”皆泣曰:“有死而已,無他志也。”縊而死者六人。

有十歲女,度其不能自死,則紿之曰:“汝稽顙拜佛,庶保我無恙也。”甫拜,即挈米囊壓之死。乳媼抱其幼子旁立以泣,柏帖木兒熟視之,嘆曰:“父死國,母死夫,妾與女從父者也,皆當死。汝三歲兒,於義何所從乎?爲宗祀計可也!”乃命媼抱匿旁近民舍,而斂金珠畀之曰:“即有緩急,可以此贖兒命。”有頃,兵入城,即自焚死。

迭裏彌實,字子初,回回人,性剛介,事母至孝。年四十猶不仕,或問之曰:“吾不忍舍吾母以去也。”以宿衛年勞,授行宣政院崇教,三遷爲漳州路達魯花赤。居三年,民甚安之。時陳有定據全閩,八郡之政,皆用其私人以總制之,朝廷命官不得有所與。明兵既取福州,興化、泉州皆納款,或以告近裏彌實,仰天嘆曰:“吾不材,位三品,國恩厚矣。其何以報乎?報國恩者,有死而已!”亡何,吏走白招諭使者至,請出城迓之。迭裏彌實從容語之曰:“爾第往,吾行出矣。”乃詣聽事,具公服,北面再拜畢,引斧斫其印文,又大書手版曰:“大元臣子。”即入位端坐,拔所佩刀,割喉中以死。既死,猶手執刀按膝坐,儼然如生時。郡民相聚哭於庭中。斂其屍,葬東門外。

時又有獲獨步丁者,回回人,進士,累官僉廣東廉訪司事,有呂復者,爲江西行省左右司都事。皆閒居,寓福州。復,以行省命,攝長樂縣尹。福州既下,獲獨步丁曰:“吾兄弟三人,皆忝進士,受國恩。今四十年,雖無官守,然大節所在,其可辱乎!”以石自系其腰,投井死。復亦曰:“吾世食君祿,今雖攝官,若不以死報國,則無以見先人於地下。”引繩自經死。

獲獨步丁兄曰穆魯丁者,官建康,曰海魯丁者,官信州,亦皆死國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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