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列傳第一百七

徹裏帖木兒別兒怯不花定住太不花劉哈剌不花老的沙

徹裏帖木兒,字通理,阿魯溫氏。由宿衛擢中書直省舍人,拜監察御中。時右丞相鐵木迭兒用事。徹裏帖木兒抗言,歷底其奸。鐵木迭兒欲中傷之。未得間。會山東水,鹽課大損,遂出爲山東轉運司副使。徹裏帖木兒補其虧數皆足,鐵木兒無以爲罪。轉刑部尚書。

天曆元年,由同知樞密院事轉中書左丞。二年,除右丞。尋拜中書平章政事。出爲河南行省平章政事。黃河清,有司以爲瑞,請聞於朝。徹裏帖木兒不可曰:“吾知爲臣忠、爲子孝,天下治、百姓安,爲瑞,餘非所知也。”歲大飢,徹裏帖木兒議賑之,其屬謂必自縣上之府,府上之省,然後以聞。徹裏帖木兒慨然曰:“民飢,死者已衆,乃欲拘常格耶!往復累月,民存無幾矣,”竟發倉稟賑之。文宗聞而嘉之,賜龍衣、上尊。

至順元年,雲南伯忽叛,以知行樞密院事總兵討之,賊平,嘗賚甚厚。悉分賜將士。師旋,除上都留守。先是,上都官買商旅之貨,不即給值,商旅不得歸,至有飢寒死者,徹裏帖木兒爲之請,出鈔四百萬貫償之。遷浙江行省平章政事,尋拜御史中丞。

至元元年,復拜中書平章政事,首議罷科舉,又欲減太廟四祭爲一,監察御史呂思誠等劾之,不報,詔徹裏帖木兒仍至省署事。時罷科舉詔巳書而未用寶,參政許有壬入爭之,太師伯顏怒曰:“汝風臺臣言徹裏帖木兒邪!”有壬曰:“太師以徹裏帖木兒宣力之故,擢置中書。御史三十人不畏太師,而聽有壬,豈有壬權重於太師邪?”伯顏意解。有壬乃曰:“科舉若罷,天下人才觖望。”伯顏曰:“舉子多以贓敗,又有假蒙古、色目名者。”有壬曰:“科舉未行之先,臺中贓罰無算,豈盡出於舉子?舉子不可謂無過,較之於彼則少矣。”伯顏因曰:“舉子中可用者,惟參政耳。”有壬曰:“若張夢臣、馬伯庸、丁文苑等,皆可任用大事。又加歐陽原功之文章,豈易及邪?”伯顏曰:“科舉雖罷,士欲求美衣美食者,皆自能向學,豈有不至大官者邪?”有壬曰:“所謂士者,初不以衣食爲事,其事在治國平天下耳。”伯顏又曰:“今科舉取人,實妨選法”有壬曰:“古人有言,立賢無方。科舉取士,豈不愈於通事等出身者。今通事等凡三千三百二十五名,歲餘四百五十六人,玉典赤、太醫、控鶴皆入流品,又路吏及任子其途非一,今歲自四月至九月,白身補官受宣者七十二人,而科舉一歲僅三十餘人。太師試思之,科舉於選法果相妨邪。”伯顏心然其言,然議已定,不可中輟,乃爲溫言慰解之,且謂有壬爲能言。有壬聞之曰:“能言何益於事!”徹裏帖木兒時在座,曰:“參政坐,毋坐言也。”有壬曰:“太師謂我風人劾平章,可共坐耶?”徹裏帖木兒笑曰:“吾固未嘗信此語也。”有壬曰:“宜平章之不信也。沒有壬果風人劾平章,則言之必中矣。豈止如此。”衆皆笑而罷。翌日,崇天門宣詔,特令有壬爲班首,以折辱之。有壬懼及禍,勉從之。治書侍御史普化誚有壬曰:“參政可謂過河折橋者矣。”有壬以爲大恥,遂移疾不出。

初,徹裏帖木兒在江浙,見請考官供張甚盛,意不能平,故入中書以罷科舉爲第一。事先,論貢士莊田租可給怯薛衣糧,動當國者,以發其機,至是遂論罷之。徹裏帖木兒常指斥武宗爲那壁,那壁者猶彼之謂也。又以妻弟阿魯渾沙女爲己女,冒請珠袍等物。於是臺臣復劾其罪,伯顏亦惡其忤己,欲斥之。詔貶徹裏帖木兒於南安。久之,卒。徹裏帖木兒以罷科舉爲士大夫所不滿,然強直日遂,始忤鐵木迭兒,後忤燕鐵木兒,卒至於貶竄雲。至正二十三年,監察御史野仙帖木兒等辯其無罪,請依寒食國公追封王爵定諡加功臣之號,事不行。

別兒怯不花,字大用,燕只吉觴氏。曾祖忙怯禿,以千戶從憲宗南征,有功。父阿忽臺,事成宗爲左丞相。成宗崩,與皇后謀立安西王阿難答,爲仁宗所殺。後贈和寧王,諡忠獻。

別兒怯不花蚤孤,八歲以興聖太后及武宗命,侍明宗於藩邸。尋入國子學爲生。會明宗鎮雲南,別兒怯不花從行,至大同而還。仁宗召入宿衛。偉其儀榘,召對慰諭之。八番宣撫司長,共世職也。至治初,授懷遠大將軍、八番宣撫司達魯花赤。既至,宣佈國家恩信,峒民感悅,皆喜曰:“吾賢帥子孫,其敢違命。”率其十四部來受約束。

泰定三年,入爲同知太常禮儀院事。尋拜監察御史。明年,行中書右司郎中。又明年,拜參議中書省事。久之,除吏部尚書。至順元年,其兄自當劾明裏董阿子閭閭不當爲監察御史,執政不悅,並出見別兒怯不花爲廣西兩江道宣慰司都元帥。未幾,丁丙艱,還京。起復爲浙江行省參知政事。尋除禮部尚書。遷徽政院副使,擢侍御史,特命領宿衛,晉榮祿大夫、宣徽使,加開府儀同三司。凡宿衛士有從掌領官薦用者,所舉多其親暱。別兒怯不花猶推擢歲久者,衆論翕服。至元四年,拜御史大夫。六年,以御史大夫、知經筵事,尋遷中書平章政事。

至正元年,拜江浙行省左丞相。行至淮東,聞杭州大火燒官廨民廬幾盡,疾馳赴杭,錄被災者二萬三千餘戶,戶給鈔一錠,焚死者亦如之。人給月米二斗,幼稚給其半,又請日減酒課爲千二二百五十緡,織坊減元額之半,軍器、漆器權停一年,泛稅皆停。事聞,朝廷從之。又大營省治,民居附其勞者,增直售之。民就役,則厚其傭直。又請歲減江浙、福建鹽課十三萬引。民賴以濟。以鎮二年,召還,除翰林學士承旨,仍掌宿衛。

三年,拜中書左丞相。朝廷議選宣撫,使問民疾苦,察吏貪廉,以別兒怯不花習北藩風土,乃遣周行沙漠,慰喻諸王,賜以錦衣、重寶、命各撫其民,毋逾法制。使還。值歲大飢,流民載道,別兒怯不花命有司賑之,欲還鄉者給道糧,又錄以京貧民,日糶以賑之。帝至自上都,遣中使數輩趣使迎謁,比見,帝親酌酒勞之。

七年,拜右丞相。別兒怯不花與脫脫有夙嫌,譖其父馬札兒臺徒於甘肅,脫脫請侍父行,復移其父子於西域,人始惡其媢嫉。是年,御史劾別兒不花調燮失宜,災異屢見,請罷斥之,徽政院使高龍卜在帝側,爲解釋,乃出御史大夫亦憐真班爲江浙行處左丞相,中丞以下皆辭職,復加別兒怯不花太保。於是兩臺御史交章論之,別兒怯不花益不自安,詔以太保就第。御史復劾其爲逆臣之子,不可爲師保,不從。八年,御史張禎又劾別兒怯不花黨附權奸,宜遠竄,乃謫別兒怯不花於渤海。十年正月卒,後贈弘仁輔治秉文守正寅亮同德功臣、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太師,追封冀王,諡忠宣。

子達世帖木而,字原理,仕至中書平章政事,有學識,能世其家。

定住,康里氏,由宿衛累官中書參知政事。至正三年罷,尋除翰林士承旨。七年,遷中書右丞。擢平章政事,兼治都水監事。時有司擅以通惠河閘戶配各驛,閘工日壞,金口河水勢氾濫,將沖決。定住以聞,詔復還閘戶千餘,州縣之擅役者悉禁絕之,河防始固。

十四年,拜左丞相。十五年,晉右丞相。帝謂定住曰:“敬天地,尊祖宗,重事也。近年以來,缺於舉行,朕將親祀郊廟,務盡誠敬。卿等其議典禮以聞。”乃奏以右丞斡欒、左丞呂思誠領其事。是年,親祀上帝於南郊,以皇太子爲亞獻,定住攝太尉爲終獻。未幾,以病辭,拜太保就第治疾。

十六年正月,復以疾辭太保,不允。是月,起爲右丞相。二月,命定住依前太保,中書一切機務悉聽總裁。初,哈麻兄弟擅作威福,臺臣劾之,帝念其宿衛舊臣,命討賊自贖。至是,定住與平章桑哥失裏等劾其罪惡,帝命杖殺之,賜定住篤憐赤薛丹三十名。十七年,罷右丞相。十八年,復代搠思監爲右丞相。卒。

定住臺閣三十餘年,清慎如一,熟知國家典章,世以雅量推之。

太不花,宏吉剌氏,以世胃入官,累遷雲南行省右丞。歷通政使、上都留守、遼陽行省平章政事。至正八年,太平爲丞相。薦太不花可大用。召入爲中書平章政事。明年,太平罷,脫脫復相,太不花因黨於脫脫,背太平。

十二年,盜起河南,知樞密院事老章出師久無功,拜太不花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加太尉,將兵往代之。未期月,平南陽、汝寧及唐、隨等州,又下安陸、德安等路,軍聲頗振。十四年,脫脫以太師、右丞相總大兵徵高郵,尋詔奪其兵柄,擢太不花本省左丞相,與太尉月闊察兒、知樞密院事雪雪,代總其兵,山東、河北諸軍悉令太不花節制。太不花以糧運不靈,驕蹇不尊朝命,軍士又常剽掠爲民患。十五年,監察御史也裏忽都等劾之,詔盡奪其職。俾率領火赤溫,從平章政事答失八都魯征討。

頃之,拜湖廣行省左丞相,節制湖廣、荊襄諸軍,招捕湖廣沔陽等處。會朝廷復相太平。太不花聞之,意不平。嘆曰:“我不負朝廷,朝廷負我矣。太平漢人,今居中書用事。受逸樂,乃使我在外勤苦耶!”賊且退,諸將皆欲乘勝渡江,太不花反逗撓,以養銳爲名。其後賊犯汴梁,守臣請援兵,至十往反,太不花猶按兵不進,駐於彰德、衛輝。未幾賊竄晉冀,大同亦相繼陷沒,朝廷以爲憂,兩遣重臣促之進兵,太不花不從。是時,其子壽童以同知樞密院事將兵分討山東,久無功,嘗以功入奏,語不遜。帝惡之。

十八年,山東賊愈充斥,且逼近京畿,詔拜太不花右丞相,總兵討山東。既渡江,即上疏謂:“賊勢張甚,軍行宜以糧餉爲先。昔漢韓信行軍,蕭何饋餉。方今措畫無如丞相太平者,令太平至軍中供給,事乃可滬。”其意實銜太平,欲其至軍中害之。時參知政事卜顏帖木兒、張晉分省山東,二人嘗劾壽童不進兵,太不花至,誣以罪黜之,又誣奏知樞密院事完者帖木兒,加以失誤之罪,擅改其官。事聞,廷議喧然。太平遂風監察御史迷只兒海:七十等劾其緩師拒命。於是帝前力言之。乃下詔削太不花官爵,安置蓋州,以樞密院事悟良哈臺總其兵。

太不花聞有詔,夜馳詣劉哈剌不花求援。劉哈剌不花者,太不花舊部將也,以破賊有功,拜河南行省平章政事,駐兵保定。見太不花來,因張樂大宴,舉酒慷慨言曰:“丞相國家柱石,有大勳勞,天子終不害丞相,是必讒言間之,我當見上言之,丞相勿憂。”哈剌不花即至京師,首見太平。問其來意,哈剌不花具告之,太平曰:“太不花大逆不道,今詔已下,爾敢妄言耶!”哈剌不花聞言,噤不能發。太平度太不花必在哈剌不花所,語之曰:“而能致太不花來,吾以爾見上,爾功不細矣。”哈剌不花許之。太平乃引入見帝,賜賚良渥。初,哈剌不花與倪晦同在太不花幕府,太不花偏信晦,哈剌不花多不聽,哈剌不花銜之。及是,知事已不可解,還縛太不花父子送京師,未至,皆殺之於保定。

劉哈剌不花,本江西人,爲探馬赤軍戶,至正二十年,太不花以河南行省平章政事討賊,哈剌不花上書於太不花,言攻守略。太不花大悅,闢爲掾,旋奏除左右司都事,使統八翼軍爲先鋒將,所向有功。

是時,答失八都魯軍潰於長葛,哈剌不花援之,中途知賊已渡河,哈剌不花曰:“我行已緩,不及事。不如斷賊歸路,以覆之。”賊果掠答失八都魯輜重而歸,哈剌不花伏兵四起,賊大敗,盡奪其所獲而歸。

十八年,毛貴由河間趨直沽,遂犯漷州。已而遊騎至柳林,樞密副使達國珍敗死,京師大震。哈剌不花時爲同知樞密院事,率所部拒之,大敗賊於柳林,貴走濟南。論功,哈剌不花爲最。未幾,遷河南行省平章,卒。

老的沙,罕祿魯氏,明宗徽裕皇后之弟也。至正十三年,以哈麻薦,入侍左右。哈麻與脫脫有隙,老的沙黨附哈麻,乃密譖脫脫於帝,又風太史院奏有星變,咎在宰相,後遂罷脫脫兵柄,安置淮南。

十五年,哈麻爲中書平章政事,老的沙等進秩有差。十七年六月,擢御史大夫。九月,拜中書平章政事。十八年,又改御史大夫,奉詔作新風紀。

二十年正月,老的沙與御史中丞咬住奏便宜行事,官員毋得陰挾私仇,明爲舉索,輒將風憲官擅自遷除,沮壞臺綱。從之。三月,搠思監不右丞相,老的沙復拜平章政事。初,帝謀相於老的沙,老的沙欲自爲之,而難於言,遂薦搠思監。帝從之。老的沙恃推薦之恩,數有請於搠思監,搠思監不答,二人遂不相能。俄改御史大夫。二十二年,老的沙辭職,帝不允。

二十三年,監察御史也先帖木兒、傅公讓等劾宦者樸不花蠹國,老的沙奏其事。皇太子以奇後袒樸不花,貶也先帖木兒等。陳祖仁、李國鳳又上書劾之,帝大怒,左遷二人官。老的沙力爭其事,言不巳,太子惡之。奇後譖於帝,帝以老的沙母舅,故封爲壅王,遣就國。老的沙遂奔孛羅帖木兒。太子深銜之,索於孛羅帖木兒,不與。樸不花見臺臣無力,又與其黨謀曰:“十八家功臣子孫,朝夕在帝側,恐不利於我等。”搠思監曰:“彼皆老的沙黨也。”並執這,皆誣服。後以太子患喉痛,左右言:“諸人無罪,釋之則病或愈。”始緩其獄,謫諸人於外。樸不花怨孛羅帖木兒匿老的沙,又誣孛羅帖木兒與老的沙謀不軌。

二十四年,詔以孛羅帖木兒謀爲悖逆,解其兵權。孛羅帖木兒手裂詔書,囚使者,使知樞密院事禿堅帖木兒舉兵犯闕,帝不得已以搠思監、樸不花與之,禿堅帖木兒執二人送於孛羅帖木兒。頃之,孛羅帖木兒擁兵屯都門外,入見帝,請以己爲中書左丞相,禿堅帖木兒爲知樞密院事,老的沙爲中書平章政事,帝唯唯而已。帝召見禿堅帖木兒、老的沙於宣文閣,二人訴非其罪,皆泣。帝亦泣,詔授老的沙等官。初,孛羅帖木兒犯闕,太了避之古北口,孛羅帖木兒欲追襲之,老的沙勸止,以故得免焉。

二十五年,平章失烈門等誅孛羅帖木兒於延春閣下,老的沙傷額趨出,擁孛羅帖木兒母妻出都,將其軍合於禿堅帖木兒。帝命益王渾都帖木兒、樞密副使觀音奴,擒老的沙,誅之。禿堅帖木兒走嶺北八兒思之地,尋亦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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