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列傳第二十一 朮赤臺怯臺哈答畏答兒博羅歡伯都

朮赤臺,兀魯特氏。其先納臣拔都,太祖八世祖蔑年土敦第七子也,生二子:長曰兀魯特、次日忙兀特,子孫遂以名爲氏。朮赤臺刀兀魯特之六世孫。兀魯特與忙兀特、札剌兒、宏吉剌、亦乞列思,歸附太祖量早,號爲五投下。

朮赤臺,有膽略,勇冠一時。始附札木合,後見札木合殘暴,與忙兀特部長畏答兒各率所部歸於太祖。

王罕襲本祖於卯溫都兒山,太祖倉卒聞變,陣於合剌合勒只沙陀。王罕問札木合:“帖木真部下諸將,勇敢者爲誰?”札木合曰:“兀魯特、忙兀特二部人健鬥,兀魯特花纛,忙兀特黑纛,當者慎之。”於是王罕使其驍將合答黑失當二部,而以阿赤黑失倫、豁裏失列門繼之。是時王罕之衆數倍於我,其於桑昆有智勇,人畏之。將戰,諸將見衆寡不敵,言於太祖,請使朮赤臺爲前鋒。太祖從之。畏答兒亦願爲前鋒。遂各率所部以進,敗合答黑失等。阿赤黑失帖以土棉禿別幹之衆援之,剌畏答兒墮馬,忙兀特人還救之。朮赤臺率兀魯特一軍轉戰而前,連敗土棉禿別千、斡架董合亦符及豁裏失烈門所領護衛千人,直入王罕中軍。桑昆見事亟,親來搏戰,朮赤臺射中其頰。桑昆創甚,王罕始歙兵而退。是役也,微朮赤臺力戰,幾敗。

王罕已退,太祖引軍至答蘭捏木兒格,僅有二千六百騎。太祖自將其半循合泐合水西岸,朮赤合與畏答兒將其半循東岸而行,使朮赤臺說宏吉剌部降之。太祖遂駐於董嘎淖爾、脫兒哈火魯罕。後太祖襲王罕於徹徹兒溫都爾,復以朮赤合與阿兒孩合撒兒爲前鋒,晝夜兼行,出其不意攻之。王罕父子方酌馬潼於金帳,不設備,其部衆悉爲太祖所俘,王罕父子走死。又從太祖伐乃蠻,朮赤合爲第二軍隊。乃蠻平,王罕之弟札合敢不降而復叛,朮赤臺以計誘執之。太祖嘗諭之曰:“朕望朮赤臺如高山前之日影。”其見重如此。

太祖稱尊號,授千戶,命統兀魯特部,世世勿替,又賜官嬪亦巴合以賞其功,即札合敢不之女也。仍命亦巴合位下之歲賜,依舊給之。太祖謂亦巴合曰:“昔汝父媵汝二百人,且使阿失黑帖木兒、阿勒赤黑二人爲汝主膳。今以其半從汝往兀魯特氏,留阿失黑帖木兒及其餘百人爲記念。”或雲太祖一日得惡夢,不怪,遂以亦巴合賜朮赤臺雲。

十一年,朮赤合與合撒兒、脫侖徇女真故地,攻大寧城克之。後卒。

弟察乃,亦封千戶,爲怯薛長,領侍衛千人。

朮赤臺子怯臺,有才武,與父同時封千戶。從太祖伐金與宏吉剌人薄察,別將疑兵屯居庸北口。者別繞攻南口,克之,遂入居庸。及攻中都,怯臺與哈臺將三千騎駐近郊,以斷援兵之路。怯臺以父佐命功封郡王。

二子:曰端真,曰哈答。

怯臺卒,端真嗣封。太宗八年,賜端真德州二萬戶爲食邑。室元十八年,又增二萬一千戶,肇慶路連州及符州屬邑俱隸焉。

世祖討阿里不哥,哈答與畏答兒之曾孫忽都忽跪言:“臣祖父幸在先朝度立戰功。今北討,臣等又幸少壯,願如祖父以力戰自效。”世祖允之。從諸王合丹、駙馬納陳爲右翼,戰於昔木土,又戰於失烈延塔兀之地,以功賜黃金,將士受賞有差。李璮叛,世祖遣諸王哈必赤等討之,哈答亦在軍中。

哈答三子,曰脫歡,曰慶重,曰亦憐真班。

脫歡,從諸王徹徹討宏吉剌叛者只兒瓦臺,獲之。又從破首裏吉、藥木忽兒於野孫河。

世祖徵乃顏,慶童扈從,力疾以戰,卒于軍中。二子:曰塔失帖木兒,曰朵來。塔失帖木兒一子,曰匣剌不花。

自怯臺以下,凡九人,皆襲爵,加封號爲德清郡王。

畏答兒,忙兀特氏。納臣拔都次子忙兀特六世孫也。與兄畏翼俱事太祖。時泰亦兀赤部落強盛,與太祖有隙,畏翼率其衆叛附泰亦赤兀。畏答兒力勸之,不聽,追之,又不肯還,畏答兒乃還事太祖。太祖曰:“汝兄去,汝何爲獨留?”畏答兀無以自明,取矢折而誓之。太祖遂與畏答兒約爲按答,又呼爲薛禪。

太祖拒王罕,慮衆募不敵,先謂朮赤臺曰:“伯父,欲使汝爲前鋒,何如?”朮赤臺以鞭拂馬鬣,未及答。畏答兒自奮請行,謂:“我猶鑿,諸君猶斧,斧非鑿不入,我請先之。當出敵背,樹我幟於奎騰山上。不幸戰歿,有三子,惟上憐之。”遂怒馬陷陣,敗王罕驍將合答黑失。其後援阿赤黑失倫驟至,剌畏答兒墜馬。朮赤臺繼進,大敗之。畏答兒創甚,太祖親爲敷藥,留宿帳中。後月餘,自合泐合水移營,資糧匱乏,畏答兒力疾出獵。太祖止之不可,遂創發而死。太祖痛惜之,葬於合泐合水上斡而訥兀山。太祖滅王罕,獲其將合答吉,使領只兒斤降衆百人,役屬於畏答兒妻子。

太祖即位,大封功臣,追封千戶。又別封其子忙哥合勒札爲千戶,命收集忙兀特族人之散亡者。太宗思其功,復以北方萬戶封忙哥合勒札爲郡王。九年,大料漢民,分城邑以賜諸王,貴戚,失吉忽都虎主其事,定畏答兒薛禪位下歲賜五戶絲,授忙哥合勒札泰安州萬戶。太宗訝某少,忽都虎對曰:“臣今差次,惟視舊數多寡,忙哥合勒札舊裁八百戶。”太宗曰:“不然。畏答兒本戶雖少,戰功則多,其增封爲二萬戶,與十功臣皆異其籍。”朮赤臺之孫端真爭曰:“忙哥合勒札舊兵不及臣家之半,今封戶顧多於臣。”太宗曰:“汝忘爾先人橫鞭馬鬣事耶?”端真遂不敢言。

忙哥合勒札卒,孫只裏瓦□、乞答□魯,曾孫忽都忽、兀乃忽裏、哈赤,先後襲郡王。畏答兒曾孫博羅歡最知名。

博羅歡,畏答兒幼子醮木曷之孫,瑣魯火都之子也。年十六,爲本部札古忽赤。中統初,從世祖討阿里不哥,以功賜馬四百匹,金帛稱是。尋詔入宿衛,逾近臣曰:“是勳閥諸孫,從其出入禁闥,元禁止之。”

李璮反,命將忙兀特一軍圍濟南,分兵略定益都、菜州。又奉詔獻獄燕南。以明允,賜衣一襲。至元八年,皇子云南王忽哥赤爲省臣寶合丁毒殺,事聞,敕中書省擇治其獄者,凡奉四人,皆不稱旨。丞相線真舉博羅歡,且言:“設敗事,臣請從坐。”遂命之。博羅歡辭曰:“臣不敢愛死,但年少且不知書。”乃以吏部尚書別帖木兒輔其行,謂博羅歡曰:“別帖木兒知書,可使主簿,責其事,是否一以委卿,他日慎無歸咎副使也。且聞卿不善飲,彼土多瘴,宜少飲敵之。”未至四五驛,寶合丁迎饋金六籝,博羅歡以雲南去朝延遠,不安其心,將懼而生變,乃爲好語遣之。既至,盡以金歸行省,而竟其獄,論如法。歸報,世祖顧線真曰:“卿舉得人”。詔凡忙兀部事無鉅細,悉統於博羅歡,如札剌亦凡事統於安童者比。授右衛親軍都指揮使,賜虎符,大都則專右衛,上都則兼總三衛。

十一年,授中書右丞。伐宋,分軍爲二,詔右受伯顏、阿術節度,左受博羅歡節度。俄兼淮東都元帥,軍下邳,罷山東經略司,而以其軍隸之。博羅歡召諸將謀曰:“清河城小而固,與泗州、昭信、淮安相犄角,未易卒拔。海州、東海,石秋,至此數百里,守必懈,輕騎倍道襲之,其守將可擒也。”師至三城,果下,清河聞之,亦降。及宋主奉表內附、淮東諸州猶城守。詔博羅歡進軍,拔淮安南堡,戰白馬湖,又戰寶應,釋高郵不攻,由西小河達漕河,據濤頭保,斷通、泰援兵,遂拔揚州,淮東平。益封桂陽、德慶二萬一千戶,賜西域藥及蒲桃酒、介冑、弓失、鞍勒。

十四年,討只兒瓦臺於應昌,敗之。賜玉鞶帶、幣帛,與博羅同署樞密院事。以中書右丞行省北京,未幾,召還。

時江南新附,尚多反側,詔募民能從征討者,使自爲一軍,其百戶、千戶惟聽本萬戶節度,不役他軍,制命、符節,一與正同。博羅歡方寢疾,聞之,附樞密董文忠奏言:“今疆土寢廣,勝兵百萬,指揮可集,何假無賴僥倖之徒。此曹一踐南土,肆爲貪虐,斬刈平民,奸其婦女,橐其貨財,買怨益深,叛將滋衆。非便。”召輿疾入對,賜坐與語,帝悟。適常德人訴唐兀帶一軍殘暴其境,如博羅歡所策。敕斬以徇,凡所募軍皆罷。

帝以哈剌思、博羅思、斡兒洹、薛涼格四水上屯田軍,與戍軍不相統屬,遣博羅歡往監之。十八年,又以右丞行省甘肅。時西北防軍仰哺於省者十數萬人,十石不能致一,米石百緡,博羅歡饋輝不絕,軍以無飢。

二十一年,拜龍虎衛上將軍、御史大夫、江南諸道行御史臺事。黃華反,徵內地兵進討平之。賊多虜良民,博羅歡令監察御史、提刑按察司隨在檢察,遣還故土。以疾罷歸。

乃顏叛,帝將親征。博羅歡曰:“昔太祖分封東諸侯王,其地與戶臣知之。以二十爲率,彼得其九,忙兀、兀魯、札剌亦兒、宏吉剌、亦乞列思五諸侯得其十一。辜較息秏,彼此宜同。然要其歸,五部之力終贏彼二。今但徵兵五部,自足當之,何煩乘輿。臣疾且愈,請事東征。”時帝計已決,賜博羅歡甲冑、弓矢、鞍勒,命督五諸侯兵從駕行。次撒裏,禿魯叛黨塔不帶逼行在。會久雨,王師乏食,諸將請退。博羅歡曰:“雨陣之間,勿作事先。”已而彼軍先動,博羅歡悉衆乘之,轉戰二日,身中三矢,斬其駙馬忽倫,遂擒誅乃顏。既而哈丹復叛,詔與諸王乃蠻臺討之。從三騎輕出,遇敵遊兵,返走。抵絕澗,廣可二丈,深加廠之半。追兵垂及,博羅歡躍過,三騎皆沒。未幾,哈丹自引去,斬其子老的於陣。往返凡四載,凱旋俘,其二妃。敕以一賜乃蠻臺,一賜博羅歡。世祖陳金銀器於延春閣,如東征諸侯王、將帥分賜之,博羅歡辭。帝曰:“卿雖善讓,豈可聽徒手歸。”始拜受。

河南宣慰司改行中書省,拜平章政事。瀕行,賜以海東白鶻。尋有詔括馬,毋及勳臣家。博羅歡曰:“吾家羣牧連坰,不出馬佐國,無以爲方三幹裏官民倡。”乃先入馬十有八匹。河流遷徙無常,民訟退灘,連歲不絕,或獻諸王求爲佃民自蔽。博羅歡奏正之,仍著爲令。

元貞二年,改陝西行省平章政事,未行,奉命仍留河南。尋入朝,奏忙兀一軍戍北,歲久衣敝,請以位下泰安州五戶絲歲入一斤,稱四千斤,輸內庫,易緒帛,分賚所部。從之。敕遞車送達軍中。陛辭,賜世祖所佩弓矢、鞶帶。中書平章剌真、宣政院使大食蠻合奏:“往年伐宋,分軍爲二,右屬伯顏、阿術,左屬博羅歡。今伯顏、阿術皆有田民,而甘羅歡獨不及。”帝曰:“胡久不言,豈彼恥於自白邪?”其於高郵州己籍之民賜五百戶。以上中下率之,上一,而中下各二,並賜田背銀椅。

大德元年,叛王藥木忽兒、兀魯思不花來歸。博羅歡聞之,遣使馳奏曰:“諸王之叛,皆由其父,此輩幼弱,無所與知。今茲來歸,宜棄其前惡,以勸未至。”成宗深然之。改湖廣行省,賜鞍勒。行次汝寧,會並福建行省入江浙,在道授江浙行省平章政事,賜白玉帶。部民張四省,恃富陵轢府縣,肆爲奸利,自刻木牌,與交鈔雜行,又盜海堤石築其私居。博羅歡欲斬之,中書刑曹當以杖。然由是豪姓始畏法斂跡。大德四年卒,年六十有五。累贈推忠宣力贊運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追封泰安王,諡武穆。

四子:渾都,山東宣慰使;次伯都;次也先帖木兒,河南行省參知政事,次博羅。

伯都,幼穎悟嗜學,不以家世自矜、大德五年,擢江東道廉訪副使。十年,改江南行臺侍御史。歲大飢,奏請以十道髒罰鈔賑之。入爲僉書樞密院事,領食兒別赤。至大二年,拜江南行臺御史大夫。四年,換陝西行臺,進階榮祿大夫,賜玉帶一、鈔五萬緡。

延祐元年,拜甘肅行省平章政事。時米價騰涌,陵挽每石費二百緡。伯都修除運道,省四百餘萬緡。詔賜名鷹、甲冑、弓矢及鈔五千緡以勞焉。四年,換江浙行省,入爲太子賓客。奏陳正心修身之道,帝嘉納之。復除江南行合御史大夫,皇太后以東宮官留之。未幾,以目疾告歸寓於高郵。

至治元年,起爲御史大夫,辭不拜。賜平章祿,養疾於家。敕內臣購空謂於江南,治其疾。二年春,來胡,賜金紋衣及藥。三年,賜鈔五萬緡及西域酒藥,伯都辭,並歸平章祿於有司。

泰定元年,再徵入朝。卒。贈銀謂榮祿大夫、江浙行省左丞相、上柱國,追封魯國公,諡元獻。胡廷知其貧,賻鈔二萬五千貫。御史臺又奏賻三萬五千貫,仍遠其惕祿,伯都妻宏吉剌氏曰:“始吾夫仕於朝,不敢虛受廩祿。今沒而受之,非吾夫意也。”卒辭之。子篤爾只,將作院判官。

史臣曰:“太祖初興,兵力尚弱,是以十三翼之戰敗於札木合。朮赤臺、畏答兒獨不論勝改,誠心歸附,可謂有擇君之識矣。太祖拒王罕,朮赤臺、畏答兒俱爲元功,不幸畏答兒以創死,人遂疑朮赤臺遷延不進。失夫有利鈍,知兵者當因其勢乘之,豈必以敢死爲勇決乎。太宗訾朮赤臺橫鞭馬鬣,非知兵者之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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