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哈剌拔都任志劉天孚闞文興張桓蕭景茂侯彥直佈景龍毛鐸祝興可樊復張懷德刁代李純董文彥韓心淵周宏李齊周喜同塔不臺韓因卞琛小十李仲亨喬彝張巖起吳德新王佐顏瑜王士元楊樸孫撝石普盛昭楊乘納速剌丁寶童海魯丁 西山驢胡善
昔宋亡,其降將入朝,世祖召問曰:“汝等何降之易?”對曰:“賈似道輕侮臣等,故皆無鬥志。”帝曰:“此似道一人之罪,汝主何負焉!”符寶郎董文忠從旁責之曰:“宋主貴汝、富汝,未嘗薄汝也。今坐視社稷之亡,可乎?”。諸降將皆慚謝而退。大矣哉,世祖之教忠也。吾觀元之亡也,民叛於下,而士死其官,損軀ㄕ糜妻子以赴國家之難者,史不絕書。蓋過於遼金之季遠甚。嗚乎!王者一言之予奪,而人心習尚爲之轉移,豈不誠然哉!作《忠義傳》。
攸哈剌拔都,渤海人,初名興哥。善騎射。金末,避地大寧。大兵至,保高州富庶寨,射獵以食,屢奪蒙古孽畜,又射死其追者。國王木華黎率兵攻之,奔高州。大兵傅城下,令曰:“能斬攸興哥首以降,則城中居民皆宥之。”守者召謂曰:“汝奇男子,吾寧忍斷汝首以獻?汝其往降,不然吾一城無噍類矣。”興哥乃折矢出降。諸將欲殺之,木華黎曰:“壯士也!留之吾用。”從木華黎攻通州有功,太祖賜名哈剌拔都。從木華黎略地至大名,金將登城督戰,哈剌拔都射之中左目,其部衆開門潰走,追殺殆盡。論功,賜金符,充隨營監戰。
太祖十三年,授金虎府、龍虎衛上將軍、河東北路兵馬都元帥,鎮太原。哈剌拔都招降屬邑,市不改肆,遠近聞之,皆相率來歸。嘗微服夜出,聞兵間語曰:“吾屬父母子女相失,死者不復生,生者不能贖,奈何?”明日下令,軍中凡俘獲有親者,聽贖,無資,官爲贖之,民得完聚者衆。木華黎由葭州渡河西行,哈剌拔都迎之,破隰州及懸宷、地洞諸寨。
十六年三月,金兵攻壽陽縣王胡莊,垂陷。時左右裨將各分兵守險,城中見卒不滿百人,哈剌拔都夜半引甲騎十餘人救之,金兵乘虛搗太原,獲哈剌拔都家屬。哈剌拔都聞之,徑趨西門,復奪其家屬還。五月,金趙權府率兵三萬圍太原,哈剌拔都將騎三十出西門,令騎曳柴揚塵,聲言大兵至,金人潰走。太原諸縣皆平,惟石家昂及孟州陵井寨、忻州清泉寨堅守未下,十九年十月,將兵至陵井。遣卒叩寨門,詐曰納糧芻,守者啓門,哈剌拔都徑入,遂平陵井寨。二十年二月,清泉寨、石家昂俱隆。
二十二年五月,武仙引兵襲陷太原,哈剌拔都猶力戰。仙兵大至,諸將自城外呼曰:“攸哈剌拔都,汝當出!”哈剌拔都曰:“真定史天倪、平陽李守忠、隰州田雄皆失守,我又棄太原,何面目見主上及國王乎!我誓與城同存亡。”遂歿於陣。太祖以其子幼,命其表弟王七十守太原。七十從攻鳳翔府,中炮死。哈剌拔都長子忙兀臺嗣。
任志,潞州人。太祖十三年,木華黎略地至潞州,志迎降,木華黎授以虎符,充元帥,收輯山寨之衆。數與金兵戰,比有功。金人擒其長子如山以招之,曰:“降則爾子得生,不降則死。”志曰:“我爲大朝之師,豈愛一子!”親射其子殪之。
木華黎召志議軍事,道過武安,其縣已反爲金,志死之。木華黎令其子存襲,太宗二年,武仙攻潞州,存戰死。三年正月,詔潞州元帥任存妻孥,令有司稟給,仍賜第居之。十一月,以存父子死事,子立尚幼,先官其侄成爲潞州長官。成卒,授立潞州長官,佩金符。後歷澤州尹,遷陳州,卒。
劉天孚,字裕民,大名人。由中書譯史爲東平總管府判官,改都漕運司判官,知冠州,再知許州,所至有治績。
時檢核屯田,臨穎鄧艾口民稻三百頃,怨家誣爲右屯,中書下天孚按實,天孚辨其誣,章數上,乃止。襄城與葉縣接壤襄城,民食滄鹽,葉縣民食解鹽,刻石湛河南岸爲界。葉縣令徙石於北二里,誣其民食私鹽,系治百餘家。兩縣訟辯,葉縣倚漕司勢凌襄城。中書遣吏察其實,天孚考元界,移石故處,葉縣令在罪去。歲旱蝗,天孚令民捕之,俄羣烏來啄蝗爲盡。明年麥熟時,有青蟲如蟊食麥,忽生大花蟲淡之。許人立碑頌焉。
轉萬億寶源庫同提舉,遷江西行省左右司郎中,以母老不赴。俄丁母憂。服除,起知河中府,視事始兩月,陝西行省丞相阿思罕舉兵至河中,時事起不虞,達魯花赤朵兒只趨晉寧告亂。阿思罕軍列柵河西岸,來索舟,天孚度不能拒,凡八遣人至晉寧乞援兵,不報。居七日,阿思罕縛筏河上,欲縱火屠城。同知府事鐵哥與河東廉訪副使明安答兒見事急,乃詣阿思軍。阿思罕囚之,而斂船濟兵。既入城,阿思罕坐府治,號令諸軍。天孚佩刀直前,衆遏,不得進,退謂幕僚王從善等曰:“吾家本微賤,荷朝命至此,今不幸遭不變,吾何忍從之,而負上恩!且與其辱於阿思罕之手,吾寧蹈河以死。”遂拂衣出。時天寒,河冰堅厚,天孚拔所佩刀斫冰,北望再拜,自投水中。阿思罕大怒,籍其家。郡人鹹哀痛之。
事平,詔給驛歸其柩。贈推誠秉節功臣、中奉大夫、河東山西道宣慰使、護軍、彭城郡侯,諡忠毅。
闕文興,漳州萬戶府知事。至元十三年,從賈萬戶戍漳州。十七年八月,陳吊眼聚衆爲亂,殺招討使傅全,文興力戰死。其妻王氏,建康人,爲賊所執,逼污之,給曰:“吾不幸至此,豈敢愛吾身,願葬吾夫,然後從命。”賊義而許之。王氏得其夫屍,焚之,遂自躍火中,並焚死。至順三年,贈文興英毅侯,王氏貞烈夫人,有司立廟祀之,號雙節廟。
張桓,字彥威,真定藁城人。父木,知汝寧府,因家焉。桓以國子生釋褐,授白馬丞,入補中書掾,擢國子典簿。拜陝西行臺監察御史,以言事不合去。未幾,汝寧盜起,桓避之確山,賊久知桓名,襲獲之,羅拜,請爲帥,弗聽。囚六日,擁至渠魁前。桓直趨據榻坐,與之抗論逆順。其徒捽桓起跪,桓仰天大呼,詈叱彌厲,且屢唾賊面。賊猶不忍殺,謂桓曰:“汝但一揖,亦恕汝死”桓瞋目曰:“吾恨不能手斬逆首,肯聽汝誘脅而折腰哉!”賊知終不可屈,遂刺之,年四十八。賊後語人曰:“張御史真鐵漢,害之可惜!”事聞,贈禮部尚書,諡忠潔。
蕭景茂,漳州龍溪人。性剛直,家貧力農。至元四年,南勝縣民李智甫作亂,掠龍溪。景茂與兄佑集鄉丁拒之,衆敗,景茂被執。賊脅使降,景茂罵曰:“狗盜,我生爲大元民,死作隔洲鬼,豈從汝爲逆!”隔洲,其所居里也。賊怒縛景茂於樹,臠其肉,使自啖,景茂益憤罵,賊遂以刀抉其口至耳傍,景茂罵不絕聲而死。有司上其事,朝廷下詔旌褒,仍給錢以葬。
侯彥直,雅州人,以驍勇仕爲忠翊校尉、副千戶。至元間,王虎寇雅州人。州人議分兵一路出城外,爲犄角勢。彥直乃將兵數百人前進,遇賊於名山縣,力戰二日,斬殺過當,寇盡銳來攻,彥直力疲援絕,爲賊所擒。欲降之,彥直自刎死。
佈景龍,新都人。篤學有大志。舉進士,授芒部路益涼州同知。賊李頗驢來寇,城中軍務單弱,景龍招募壯勇爲義兵拒之。救援外絕,射矢且盡,知城不能守,乃北向再拜曰:“臣力竭矣。”冒刃衝敵死。
毛鐸,南昌人,署富州學正。時士賊季明道據州治,欲脅爲從事,鐸叱曰:“幸託孔聖之門,敢偷生從逆!”遂延頸受戮。
同郡祝興可。世業儒,與寇吳娘子戰,敗被執,罵不輟口而死。
樊復,亦儒士,寇攻北山,與弟文仲、侄用行率義兵拒之,俱不勝死。
張懷德,貴州知州。成宗大德五年,遣右丞劉深將兵,由順元徵八百媳婦,供億繁重,人心惶惑。士官宋隆濟激爲變,懷德募民壯,合官兵千餘,與隆濟死戰,不敵,被執。蠻素服其名,欲降之,慷慨不屈死。
刁代,元江路安撫使,有威望,勇膽過人。大德五年,從徵八百媳婦有功,擢總管。時洞蛟爲患,蠻民苦之,代挾利劍入洞。頃之,水赤,代與蛟並死。居民始得耕播。歲祀之。
李純,天曆初爲洛陽縣令。陝西兵東犯,府官命其屬曰:“誰能諭西人,俾臣服者?”衆皆股慄,純獨毅然曰:“臣死,忠義也。食焉。則避難,可乎?”即單騎捧詔西行,與賊會新安,賊帥揮戈而前,命其徒斬之,遂遇害。
董文彥,臨安通海人,官威楚路知事。天曆間,中慶路鎮將叛,引兵攻威楚。官吏皆亡匿,文彥獨死守。城陷,賊欲降之,叱曰:“汝逆天殄民,恨不殺汝,乃從汝邪!”賊怒截其耳,使啖之。文彥嚼肉,血噴賊面,遂被害。
韓心淵,武安人,以文學徵入國子監,任衡水縣尹。以德化民,蝗不入境。後調真定縣尹。會掃地王作亂,心淵與子拒守數月,繕樓檐,修器械,晝夜不解甲,防禦甚備。居民賴之,未幾,賊益衆,城陷,父子俱巷戰死。
又有昌黎縣尹周宏者,當土寇程思忠之亂,宏率其民赴永平拒守。城陷,被執,七日不食死。
李齊,字公平,祁州人。元統元年進士第一,歷僉河南淮西廉訪司事,移知高郵府,有政聲。至正十一年,州人秦觀保造兵仗,將圖劫掠,獲而誅之。十三年,泰州白駒揚亭民張士誠爲亂,破泰州,淮南行省遣齊往招降,被拘久之,始縱齊歸。泰州平,賊徒尚蜂聚,士戾復鼓變,殺參知政事趙璉,走入得勝湖。俄陷興化縣。行省以左丞契哲篤偕宗王鎮高郵,使齊守甓社湖。夏五月乙未,賊入城,省、臺官皆遁,齊還救,賊已閉門拒戰。已而有詔,凡叛逆者赦之,詔至高郵,不得入。賊給曰:“請李知府來,乃受命。”行省強齊往,至則下齊獄中。齊益辯說。士誠本無降意,特遷延爲城守計。官軍諜知之,乃進攻城。士誠呼齊使跑。齊叱曰:“吾膝如鐵,肯爲賊屈耶!”士誠怒,磔齊。
周喜同,河西人。初爲衛士,選充承徽寺經歷,再調南陽縣達魯花赤。居二歲,妖賊起,陷鄧州,人情洶洶。俄而賊遊騎抵南陽。喜同以計獲數賊,詰之,雲賊將大至,悉斬之以安衆心。晝夜督丁壯巡邏守備。時大司農鐵木爾以兵駐諸葛庵,爲賊所襲敗。賊遂乘銳攻南陽。喜同守西門,望見賊勢盛。即以死自許。與家人訣曰:“吾與汝等不能相顧矣,吾分死此以報國也。”已而城中皆哭。喜同策厲義兵,力與賊搏。賊退,明日復至,城遂陷。喜同突圍將自拔,賊橫其馬,馬蹶,喜同鞭馬躍而起,手斬刺馬者。已而身被數創,不能鬥,遂見執,爲所殺。妻邢氏聞喜同戰死,率家僮數人出走,遇賊,奪賊刀斫之,亦見殺。一家死者二十餘人。贈南陽路判官。孛塔不臺,字彥暉,元統元年進士,襄陽錄事司達魯花赤。魏王孛羅帖木兒討賊,屯於汝寧。塔不臺來供軍餉,王嗜酒不爲備。一夕,賊劫王,爲所執。塔不臺馳騎奪王,亦被獲。比明,見賊酋,王拜而乞活,塔不臺以足蹴王曰:“猶欲生乎?”賊復屈其拜,塔不臺詬之,且與縛者角,賊支解之。
韓因,字可宗,汴梁人。盜據汝寧,官軍討之久不下。會朝廷詔赦叛逆,募能持詔諭賊者,即藉以官。因應命,乃借因以唐州判使焉。賊導因止於外,納詔不讀,詰問再三,因答以恩宥寬大,禍福所繫甚切,不聽,乃縱因歸報。因出乘馬,周曆賊屯,大言曰:“汝輩好百姓,何不出降歸田裏,而甘從逆賊驅使耶!”從愕然相顧。或以告賊帥,追因還,責其所言,因極口肆罵,賊怒,寸磔因。
卞深,大名人,遊學京師,補國子生。至正十二年,鄰州盜起,來剽掠。琛與從子小十、府史李仲亨等協謀,率丁壯九百人拒之,丁壯皆民兵,無弓矢,以鉤鋤、白挺當賊。賊矢雨集,琛衆潰散,被擒。仲亨、小十皆死。賊素知琛,諭之曰:“汝從我,解汝縛;不從,殺汝。”琛唾罵曰:“我國子生,視汝逆賊,真狗彘也!吾寧義死,不從賊生。”罵不止。賊屢脅不聽,殺之。喬彝,字仲常,晉寧人。性高介有守。至正十八年,賊由絳州垣曲縣襲晉寧,城陷,城中死者十二三。彝整衣冠,聚妻子。家有大井,彝坐井上,令妻子循次投井中,而已隨赴之。賊首王士誠使人邀致至彝,則彝已死矣。賊平,朝廷贈彝臨汾縣尹,賜諡純潔。
同時,張巖起,字傅霖,汾州人。累舉不中,用薦者徵爲國子助教,居一歲,免歸,盜既去晉寧,復陷汾州,巖起與妻赴井死。
王佐,字元輔,晉寧人。從父居上都,教授里巷,賊至,倉卒不能避,爲所獲。欲降之,佐詬詈不輟,因見害。
又有吳德新者,字止善,建昌人。工醫,留京師久之,嘗往寧夏,會盜至,德新見執,脅使降,德新厲聲曰:“我生爲皇元人,死作皇元鬼,誓不從爾賊!。”賊乃縛其兩手,加白刃頸上,德新罵不已,曳之井邊,陽欲擠之。德新偶得寬,即自投井中,仰罵賊。賊下射,矢貫其項,罵益力。賊怒,以長槍刺之,然壯其志曰:“此真丈夫也。”以土埋井而去。
顏瑜,字德潤,兗州曲阜人,兗國復聖公五十七代孫。以行誼,用舉者爲鄒、陽曲兩縣教諭。至正十八年,田豐起山東,瑜攜家走鄆城,道遇賊,以刃脅瑜曰:“爾何人?”瑜曰:“我東魯書生也。”賊執瑜曰:“爾書生,吾不爾殺,可從我見主帥。”瑜罵曰:“爾賊,何主帥邪!”賊怒,欲殺瑜,瑜無懼色。復使之寫旗,瑜大詬曰:“爾大元百姓,天下亂,募爾爲兵,而反爲叛逆,我腕可斷,豈能爲爾寫旗!”賊以槍刺之,至死罵不絕口,其妻子皆爲所害。
王士元,字堯佐,恩州人,泰定四年進士,由棣州判官累遷知磁州。值軍興,饋餉需索日繁,民不堪命。士元力爲區畫,至見陵辱訶責不避也。改知浚州。州濱黃河,嘗經盜賊,城堞不完。至正十七年,賊復大至,州兵悉潰散。士元坐堂上,顧其子致微,使避賊曰“吾守臣,居此職也。若可速逃。”子侍立,不忍去。賊前問曰:“爾爲誰?”士元叱曰:“我王知州也,強賊識我否?”賊欲縛士元,士元奮拳毆賊。賊怒,並其子殺之。
楊樸,字文素,河南人,滁州全椒縣尹。滁界廬江,廬江陷於寇,滁人震動。行省參知政事也先總兵於滁,不理軍事,惟縱飲。至暮,城門不鑰,寇入縱火,也先逾城走。樸度必死,乃盡殺其妻女,朝服坐堂上。盜欲降之,樸指妻女,示曰:“我已戕家屬,政欲死官守耳,尚何云云!”乃連唾之。賊縶樸倒懸樹上,而割其肉至盡,猶大罵弗絕。
孫撝,字自謙,曹州人。至正二年進士,授濟寧路錄事。張士誠據高郵叛,或謂其有降意,朝遷廷遣烏馬兒招諭士誠,而用爲副家居,不知也。中書借撝集賢待制,給驛,就其家起之。撝強行,抵高郵,士誠不迓詔使。撝等既入城,反覆開諭,士誠等皆竦然以聽。已而拘之他室,或日一饋食,或間日一饋食,欲以降撝,又令其黨肆加陵辱撝,不恤也。及士誠徙平江,撝與士誠部將張茂先謀,將撝所授站馬劄子,遣壯士浦四、許誠赴鎮南王府,約日進兵,復高郵。謀泄,執撝訊問,撝罵聲不絕,竟爲所害。後賊中見失節者,輒曰:“此豈孫待制耶!”事聞,贈翰林侍讀學士、中奉大夫、護軍,追封曹南郡公,諡忠烈。賜田三頃,恤其家。
石普,字元周,徐州人。至正五年進士,授國史院編修官。改經正監經歷。淮東、西盜起,朝廷方用兵,普以將略稱,同僉樞密院事董鑰嘗薦其材,會丞相脫脫討徐州,以普從行,錄功,遷兵部主事,尋升樞密院都事,從樞密院官守淮安。時張士誠據高郵,普詣丞相面陳破賊之策,且曰:“高郵負重湖之險,地皆沮洳,騎兵卒莫能前,與普步兵三萬,保取之。高郵既平,則濠、泗易破,普請先驅爲天下忠交倡。”丞相壯之,命權山東義兵萬戶府事,招萬人以行,汝中柏方用事,陰沮之,減其軍之半,初令普便宜行事,及行,又使聽淮南行省節制。
普行次範水寨,日未夕,令軍中具食。夜漏三下,銜枚趨寶應,其營中更鼓如平時,抵縣,即登城,樹幟城上,賊大驚潰,因撫安其民。由是諸將疾普功。普水陸進兵,乘勝拔十餘寨,斬賊數百,將抵高郵城,分兵三隊,一趨城東備水戰,一爲奇兵備後路,一普自將之攻北門。遇賊與戰,賊不能支,遁入城。普先士卒躡之,縱火燒其城門。賊懼,謀棄城走。
而援軍遷延不進,且忌普,遣蒙古軍千騎突出普軍前,欲收先入之功。蒙古軍恇怯,見賊即奔還,普止之,不可,遂爲賊所蹂踐,相率墜水中,普軍亂,賊乘之,普勒餘兵血戰良久,仗劍大呼曰:“大丈夫當爲國死,退者斬!”奮擊直入賊陣,從者僅三十餘人,被創墮馬。復步戰數合,賊益至。賊指普曰:“此必頭目,不可使逸,鬚生致之。”普叱曰:“死賊奴,我即石都事,何雲頭目!”左脅爲賊槍所中,猶手握其槍,斫賊死,賊攢槍刺普,殺之。
盛昭,字克明,歸德人。由儒學官累遷淮南行省照磨。會詔使往高郵,不得達而還,謬稱賊已迎拜,但乞名爵耳。行省不虞其欺,乃遣昭入高郵,授以萬戶告身。士誠拒不聽,拘諸舟中,昭語從吏曰:“吾之至此,有死而已。”既而官軍逼高郵,士誠授昭以兵,使出拒官軍。昭叱曰:“吾奉命招諭汝,汝拘留詔使,罪不容斬,又欲吾從汝爲賊耶!”大罵不絕口,賊怒,先剜其臂肉,而後磔之。
楊乘,字文載,濱州渤海人。至正初,爲介休縣尹。民飢散爲盜,乘立法招之,使自新,皆棄兵頓首,願爲良民。其後累官江浙行省左右司員外郎。坐海寇掠漕糧舟,免官,寓居松江。張士誠入平江,其徒郭良弼、董綬言乘於士誠,遣張經招乘。乘曰:“良弼、綬皆名士,今已失節,願欲引我以濟其惡耶!”且讓經平日讀書云何,經俯首不能對。乘日與客痛飲,竟日不言。客問:“盍行乎?”乘曰:“乘以一小吏,致身顯官,有死而已,何行之有!”乃整衣冠,自經死,年六十有四。
納速剌丁,字士瞻。其父馬合木,從徵襄陽,以勞擢浚州達魯花赤,因家大名。納速剌丁由鄉貢進士補淮東廉訪司書吏。丁母憂,服闋,補兩浙鹽運司掾,復辟掾淮東宣慰司。
至正十年,賊發真州,納速剌丁以民兵往襲之,獲賊四十二人。已而泰州賊大起,鎮南王府宣慰司請參議軍事,納速剌丁建議築四城,立外寨,建堤穿河,募兵與賊抗。
行省命率戰艦六十、海舟十四,上下巡捕,以防江面,且護蒙古軍五百往江寧,道遇賊,斬馘二百餘級,生獲十八人,遂抵龍潭而還。
未幾,出巡江上,賊突至,納速剌丁手射死三十賊,奪其放火小船二百,賊遁走。俄復據龍潭口,擊走之,追斬三百餘級。其子寶童擒首賊陳亞虎等,及其號旗。捷聞,賞齎甚渥,且召納速剌丁還真州。
已而賊犯蕪湖,行臺檄使來援,遂三分戰艦縱擊之,賊奔潰,俘斬無算。賊不得渡江者,皆納速剌丁之功也。因留守蕪湖江口。
泰州李二起,行省移納速剌丁捍高郵得勝湖,賊船七十餘艘奄至,納速速丁御之,焚其二十餘船,李二失援,遂降。
其黨張士誠殺李二,復爲亂,入據興化,分兵襲高郵。納速剌丁以舟師會諸軍討之,屯三垛鎮,賊衆猝至,阿速衛軍及真滁萬戶府等官皆遁走。
納速剌丁知必死,謂其三子寶童、海魯丁、西山驢曰:“汝輩可脫走。”寶章等不肯去,遂皆死之。事聞,贈淮西元帥府經歷。
胡善,字師善,紹興諸暨人。泰定間進士,以薦授松江儒學教授。至正十五年,苗兵至,欲毀孔子廟,善坐明倫堂詈之,爲所殺,廟得不毀。先是,善題詩壁上曰:“領檄來司鐸,將危要致身。”後果不負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