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顧之京  一九五四年十二月三十日

之京吾兒:

  今日上午,見到廿八日來信和“凍手圖”。凍手是慣病,而且天暖了,一定會好起來。使我不能放心的倒是這一封信:潦草的字跡就先說明了你是在忙、累而且煩。忙和累是在情理之中的(此刻在崗位上工作的人,有誰不忙不累呢),煩可是不應該(我必須如此說,雖然我在忙了、累了之後,也時時覺得煩)。

  孩子,你想得太多了,這不行!

  一個不會反省的人,或者一個不愛動腦筋的人,我要勸他多想。至於你,孩子!我可是要勸你少想,特別是關於自己。關於自己,如果想得太多了,不管你是怎樣的想法,總是“不徒無益,而又害之”。

  上次你來天津的時候,曾對我說:“老覺着困,躺下之後,一覺到明。”我聽了,非常放心,因爲“美睡”最能消除疲勞。這次來信又說“困”了。可沒有提到睡得好不好,有沒有工夫好好地睡眠。休息不夠,最容易傷風發燒。這就怪不得你近日來感覺到不舒服了。

  我很惦記你。

  這兩天是不是好些了?

  我已經上了兩星期課。這星期有六小時,星期二、三、四,接連三天,每天兩小時:截至今日,算是交代過去了(下星期還有七小時課,接着是停課、考試、放假)。我此刻也像你似的總覺着困;有一點比你稍好,還沒有覺得煩而且發脾氣。

  娘很好,比夏秋天胖了。

  你大姊連來了三星期。昨日下午帶着小芸芸來了,沒住下,傍晚吃了點東西,孃兒兩個趁天沒黑又回去了。她給我帶來一個桌燈(這封信就是在這盞燈下寫的)。她家裏油票多,昨日帶來了兩張,共是一斤。四馬的“軍屬證”發下來了,你大姊也帶來給我看了一看,據說孫熙亭非常之得意。

  娘現在正燉豬肉和雞,預備三大姐和大夫同志來過新年;而且還打算包韭菜豬肉餃子,在元旦那天吃。

  祝你健康,新年快樂。

爸爸字 卅日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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