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盧伯屏  一九二六年九月十日、十一日

伯屏大兄:

  手教祗悉一是。兄何以忽有厭世之意?兄亦或未必能自言其故也。用力太多,歡樂太少,其結果多至於此。兄之厭世,非心之冷,乃過熱後之疲乏耳。兄或不以弟言爲河漢。兄如試翻《灰毛馬》,便知書中主人公何以中途自戕——恐與兄正是同病相憐也。

  一日上五小時課,選文六十篇,改課卷四十本——是烏可者?真無形之自戕而已。“請以後勿復如此!”此七字乃弟以小弱弟之誠心奉勸老大哥者:請吾兄聽我言!兄此時需要休息,需要愛,需要麻醉:不爾,真難以消磨白日黃昏。休息是不容易的,愛亦難得,無已,其有麻醉乎?弟之麻醉也久矣。以詞,以古文,以友情,以藝術文學,甚至於顏求愛。非故也,不如是則無以遣此有涯之生也。兄在濟,索居離羣之感既深,而又無以自排遣,可憐哉!但兄如常與馮至及弟、季弟與劍君相處,心情或稍佳耳。雙十節如放假三日,當赴濟與兄一晤,若天津女師教席成,過濟時亦可痛飲一場也。

  今日又得家嚴手諭,囑令購虎骨酒兩瓶。茲隨書寄去大洋五元。祈兄費神代購,裝箱寄清河壩營爲荷。瑣事相煩,無任反側。

  昨寄相片當已到。天津尚無信來;大約至早,亦須後日方能見信。季弟之心情,一半日亦難以驟好。但望同事學生都甚相得,其餘亦自易解決耳。女師大既如此,劍君不上學,亦非失計。正不必亟亟。

  心情興奮,字句皆極潦草,諒之。

  此請秋安

弟隨再拜 十日晚


  齊先生快件今日到,催我速赴津到校授課。此刻尚未與王贊臣談此事也。會當趕辦交代耳。

上午十二時


  今日下午又得季弟一函,君培一片及吾兄九日夜間失眠時所寫之信。兄太誠懇了。我感激得沒有話說。說也奇怪,我這感激似乎是我替季韶向你道謝。我正辦交代,不能寫詳函。大約八月十五以前,我能到濟南。因爲我不好意思在這邊未請妥人之前而離開青島。

下午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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