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盧伯屏  一九二七年十月七日

屏兄如面:

  前後兩函,均接悉種切,勿念。

  壽屏賬已償清,甚好。又蒙爲新民代辦壽聯一副,尤爲合式。家嚴日前曾來諭,令弟想法求人寫紅壽聯一副,以便在中堂懸掛。刻經代辦,省弟許多麻煩矣。弟前來津時,兄曾謂宜補幾份請帖,弟亦深以爲然。只以日來情懷至爲惡劣——季弟此次返京,爲最大之打擊;此外則學生淘氣,學校當局舉止失當,在在皆教我易於發脾氣——至今亦未辦。兄有何策爲弟彌縫耶?弟意不如俟事過後,各處發一道謝之函。何如?又,興叔處屢經勞動,弟實耿耿於心。此番返里,當面奉家嚴請示致謝之方針耳。

  季弟在京,宜隨時自處,萬不可過於自苦。生今之世,尚復何言?自來皆是好人吃虧,些小釘子碰碰,算不得什麼大事。弟與煒謨每談及古今中西文人之坎坷,未嘗不扼腕嘆息,又未嘗不感到自己之渺小而無能爲也。此刻若無事可做,便可以安心讀幾本書,翻譯亦好,目的不在介紹,不在賣稿子,只在養成自家“讀書精細”之習慣耳。弟近來始知自己讀書太不求甚解,害事不淺。與煒謨一談,便覺有如小巫見大巫。又如河伯汪洋向若而談也。

  學校居然能發下八成來,不易不易。不然,弟此次回家,又要大廢手腳矣。兄在京有兩處事情,手下當不致過窘,但自然也不會富裕。弟方知金錢之力至大,文人之末路,志士之失節,貞婦之賣淫,皆金錢所致,可嘆,可嘆!煒謨極有趣,日日叫窮。但一叫窮,便又大笑,彷彿安之若素。此極似阿Q意見:以爲人生有時亦要砍頭也。

  明日擬坐十點普通車南下,大約至遲十月十號可以到家。兄如有函,可直寄舍下。或直接與家嚴一信亦好。家嚴字晉升。

  倚裝匆匆,不盡縷縷。

  祝教安

弟隨白言 十月七日


  君培要季弟文學概論筆記,可否趕速寄哈? 又白


  此間有季弟之信件及書籍(自吉林退還者),已囑陳君明日寄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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