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霜花第三十六章 相對論

  交朋友的途徑,各有各的方向,但是無論怎樣的結合,總有一個趣味相投的成分在內。那位金先生雖是陸先生的朋友,但經陸太太的推薦,可想到陸太太對於這個人認爲是可以的。華小姐再三地說着這個人是市儈,心裏大不謂然。因爲她想,凡是經營買賣的人,誰能不談談錢?誰能不談談生意經?若是做生意的人,都以不談錢爲高尚,還做什麼生意?華小姐既是窮怕了,要找個弄錢的法子,卻不願意和會弄錢的人來往,而且還不願意談錢,怎樣下手去找錢?這也會同談戀愛一樣,心裏想男子,卻又不屑於追求男子。於今她做了老處女,處處受男子的白眼,悽慘萬分,連女人都可憐她。她若是這樣性情高傲,這還不算窮,將來一定會窮得連窮人都可憐她的。她心裏這樣想着,所有原來對於華小姐的同情心,雖未完全消失,可是她已想到和這種人同辦合作事業,是不可能的事了。她默然地和華傲霜走着,心裏不住地想着心事。但她還是警告着自己,交一個小姐朋友也不容易,無論如何,她孤獨地生活,是可予以同情的,合作不合作,應當還要和她做一度最後的談判。華傲霜同她走着,也感到她有些不大高興,還沒有想到什麼話來挽回這個僵勢。

  迎面來了個人,叫着華小姐。看時,便是唐子安先生。他穿了件八成舊的灰呢袍子,右手拿了手杖,左手夾了一疊書在脅下,迎面走了來。華傲霜站着笑問道:“你由哪裏來,還有心情上圖書館嗎?”唐子安笑道:“我倒也無所謂,跑跑圖書館,也許就把想吃大魚大肉的念頭給忘記了。上午接到蘇伴雲來的一封信,有幾件歷史上的問題,託我和他查一查書,我就和他跑了一次圖書館。這幾本參考書,我再帶回去和他翻翻,以便詳細地和他舉出例子來。”不知怎麼樣提到了姓蘇的,華小姐的心就安定不了。臉上帶了兩三分怨色,又帶了一二分喜色,更帶了四五分的譏諷意味,臉上的顏色變了好幾次。她冷笑道:“什麼?他還有工夫研究歷史嗎?研究歷史,能換到法幣去揮霍嗎?”唐子安將手上的一疊書舉了一舉,笑道:“有些時候,還是離不開它,才能拿到法幣的,若是它完全成了廢物的話,我們還能混嗎?”華傲霜道:“他現在乾的是等因奉此的生活,歷史上哪裏去找這個呢?唐先生對於此道,也是外行呀。”唐子安笑道:“當然是外行。我想,他大概是替他們主官作一篇論文,爲了主官的面子,不得不引經據典地把這篇文章作好。他倒沒有讓朋友白幫忙,信裏附有一張五千元的匯票。這五千元對於我,當然不無小補。可是我得加以考量,這個錢是受下來呢?還是退了回去呢?”華傲霜將臉色向下一沉,把頸脖子微微一偏道:“客氣什麼?一禮全收。反正他也是慷他人之慨。他人呢,也是慷他人之慨,老老實實地說,這是老百姓的錢。”唐子安對於她這番話,卻有點莫名其妙。除了自己自見,還聽到朋友談論,她是愛上了蘇先生的。還有人報告,她近來常常進城,就是去追求蘇伴雲,爲什麼說出這樣的話?心裏想着,很快地偷看了華小姐的顏色,便故意挑她一句道:“你很富於正義感呀!”華小姐道:“這話怎樣講?”唐先生道:“蘇先生是我們的朋友,朋友做了官,是有錢可花的人了。你贊成做朋友的不必和他白幫忙。”華小姐的臉上泛起一陣紅暈,眉毛向上揚着,大有怒意,冷笑道:“蘇先生是唐先生的朋友,並不是我的朋友呀。”唐先生知道,一位小姐不便隨意承認一個男子是她的朋友,不過華小姐的表示,是在怒氣之下,而不在難爲情之下,莫非蘇先生對她進攻過於熱烈,引起了她的不滿?可是華小姐那番熱情的表示,也到了乾柴烈火的程度了。難道蘇先生的表示,比干柴烈火的程度還要深上一層嗎?唐先生這樣沉吟着的時候,華小姐道:“唐先生對我這番話,不以爲然嗎?”唐子安笑道:“我是有這點感想,因爲我覺得伴雲對於華小姐,倒是相對地崇敬的。”華傲霜聽了這話,臉上似乎帶了三分尷尬。微笑道:“何所見而云然啊?這是相對論。”唐子安笑道:“就算是相對論,那也並非毫無根據的。推測他在給我的信上,還附帶了一句見華先生請代爲問候。”唐先生說着話時,他的眼角上現出了許多道的輻射線魚尾紋,他張開嘴來笑着,露出他嘴裏新落智慧牙的所在,右角漏一個小洞,現出滑稽樣兒。華傲霜看這樣子,雖過敏地感到他是開玩笑,可是唐教授向來爲一羣教授的老大哥,倒不是隨便和人開玩笑的。而且想到他對於這個老妹妹,也無開玩笑之必要。於是向他笑道:“他在給你的信上提到了我?相對奇怪了。”唐子安道:“做朋友的人,自然是替一切朋友說話,不過也不能超現實。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到我家裏去看看那封信。”

  那位陸太太站在華小姐身後,原是讓他們說兩句見面的應酬話,沒有注意。後來聽到他們談及蘇伴雲這個趣味問題,那就讓他們去說吧,默然不作聲。及至唐先生要請華先生去到家裏看信,這表示有點露骨,雖是不便笑出來,卻也不免在臉上現出一種要笑出來的動作,因之立刻掉轉身去咳嗽了兩三聲。華小姐這才覺悟到身後有人,因道:“我還要陪一位朋友回家去,改日再談吧。”唐先生笑着,點頭走了。陸太太迎上來笑道:“這位老先生,也認識蘇伴雲先生?”她臉上壓不住一股笑痕,微點着頭道:“他們原是好朋友。”陸太太笑道:“若是這位老先生說的話,並不虛僞,那麼,華小姐對於蘇先生的態度,或有點誤會。我想這唐先生接到信,總是昨天或今天的事。那麼,就是你說他到南溫泉那天寫來的信了。”華傲霜的確也爲了這句話,把心事搖動了,沉吟着道:“誰知道他是真話是假話?不過這位老先生倒相對地不開玩笑。”陸太太道:“那就可見這話有因了。華小姐,我們雖是新交,你的爲人,我是略微知道一點的。肚子裏墨水過少的人,你是和他說不來的。”華傲霜一面和她向家裏走,一面笑道:“那倒也不盡然。肚子裏缺少墨水的人,有時一樣有正義感。不過像那位金先生,搬出孔夫子來談合作事業,倒是有些讓人啼笑皆非。這一類人,最是讓我見了害怕。”陸太太隨在她身後,又默然了一會,因道:“我的意思,我們若經營合作社,少不了他這樣一個人在外面張羅,如進貨賣貨之類。若是華小姐根本不贊成這一類人,這話就不能向下說了。”華傲霜也沒有說什麼,只輕輕地在前面走着發笑。陸太太不知她這是什麼意思,也不便再說什麼。

  到了華小姐寄宿舍裏,華小姐打開房門的鎖,讓了陸太太進去,爲了她個性的關係,屋子裏的牀鋪書架都處理得十分整齊清潔。但也唯其如此,屋子裏有一種孤零的意味。那兩扇朝外的窗戶打了開來,迎面吹進來一陣清風,把靠窗竹桌子上一疊書翻得像轉車輪子一般,轉動了一部分書頁。華小姐立刻將桌上兩枚光滑的鵝卵石,在書堆上壓住。在桌上,除了掩蓋半截桌面筆硯和那堆書,另有個小燒料瓶子,口上還缺了一小角,插供了一束草本花,花是白色的,正如主人一般清冷。桌子旁邊有個竹几,上面放了一隻熱水瓶和兩隻玻璃杯子。可是這熱水瓶只有望着時給人一點溫暖。主人因爲客來了,將瓶子裏水倒了一杯敬客,不用說,手觸着杯子,可以知道水的冷熱。看來,那水瓶口和杯口上,不冒出一絲熱氣。陸太太接了那杯水,看看這屋子,對於主人的同情心,又不覺得油然而生了。她望了主人道:“你們這個環境,清靜誠然是清靜,不過像我這種身世淒涼的人,就住不下去。”華小姐笑道:“那爲什麼呢?”陸太太坐在房裏唯一的那張舊藤椅子上,端了杯子,舉目四望,笑道:“這還用得着說嗎?一切都增加了人的淒涼之感。”華小姐用一條舊的乾毛巾,拂着白牀單上的浮塵,又把疊着的淡青川綢被面的被子,也整理了一下。陸太太道:“我佩服你,你這樣孤單地度着你的青春。你覺得這很安逸嗎?”華小姐坐在牀上,笑道:“相對地安逸。”陸太太是不大知道科學的人,原不知道什麼是相對論。今天這一會子工夫,就聽到她說了幾次相對地,而這相對地一名詞,還是唐老先生提起了蘇伴雲說的。看看這位華小姐,對於蘇先生依然感到莫大的興趣。大概她辦合作社,不會真有那意思。戀愛失敗了,就在事業上去找寄託,戀愛有點希望了,事業又不會放在心上。她心裏想着,手裏端了那杯涼開水,只是出神。華小姐笑道:“陸太太,你對我這種清淡的生活,有什麼感觸嗎?”陸太太笑道:“是的,我想着你對於辦合作社的事,恐怕不能十分積極的,因爲那是件煩劇的事,更談不到什麼清高。其實錢財這種東西,很難和清高兩個字混在一處。”華傲霜倒不否認她這個看法,兩手垂在懷裏,微微地嘆了口氣道:“我的確有些躊躇。我們許多同事,還在吃不飽穿不暖的情況下,繼續守着崗位,沒有走上第二條路,就是爲了出了教育界大門,就慢慢地和清高疏遠了。並不是教育以外,就無清高的事業,正如你所說,錢財這東西,和清高兩個字混不到一處的。若是跳進第二個清高圈子裏,當然還是沒錢,又何必改行?你看到那位唐先生嗎,頭髮半白了,吃着紅苕稀飯,照樣地興致很好。他還有個八口之家的家累呢。他向來反對人改行,而且根本也不埋怨誰一聲。我一見到了他,我就增加了對教育事業的信仰。”陸太太將這玻璃杯放在桌上,搭訕着看看那幾枝野花。笑道:“他有別的什麼提議?你也是有信仰的嗎?”華傲霜笑道:“相對的信仰。”說時,她還點了點頭,表示着這話的肯定性。陸太太笑道:“那麼,你對於他提到蘇先生的話,你是不會疑惑着那全是撒謊的了?”她臉上雖還是帶了那分笑容,可是她又輕輕地嘆了口氣道:“我一切不能瞞你。像他這種表示,也不過敷衍人情罷了。也許就是他爲了到南溫泉去,感到太對不住朋友,所以寫信給唐先生的時候,順便提上了我一筆,其實是沒有什麼意思的。”陸太太笑道:“華小姐,不是我說你不對,我只覺得人生在世,對於每一件事情都過分認真,那是自己吃虧的。吃虧的方面,第一還要算自己容易生氣。”她對於這個說法,倒是認爲對的,但是沉默着在想,還沒有答覆出什麼話來。窗戶外面有個人影子一閃,便問道:“那是楊小姐嗎?”楊小姐伸過頭來,向裏面笑道:“華先生,來了客?”她道:“請進來坐坐吧。我們是在這裏閒談。”

  楊小姐含着笑真個走了進來。華小姐介紹一番,因道:“這位陸太太,見多識廣,和她談兩個鐘頭的話,那比上兩個月的課還好呢。”楊小姐知道華先生有潔癖的,不敢坐在她牀上,在門角邊一張小竹凳上坐了,斜望了她道:“二位在談什麼呢?”華傲霜微笑了一笑。楊小姐再回過了臉望着陸太太。她就笑了答道:“我們在談相對論。”楊小姐愕然地望了主人道:“談這樣高深的問題,陸太太是研究物理學的?”華傲霜笑道:“陸太太開玩笑的,無非說說人情世故,要持一個相對的態度。”楊小姐道:

  “怪不得我聽到說一句認真是吃虧的,那也的確不錯。我就爲了對人做事都太認真,反弄了一身的累贅。”華傲霜聽她這話,就知道她是提到那位姐姐死了以後的姐夫,不免對她身上注意了一下。她穿了一件淺灰色呢布夾袍,周身滾了紅邊,罩着一件窄小的大紅毛繩小背心,身腰緊束着,胸前又微凸着兩個乳峯,頭髮垂着腦後,燙了半圈雲鉤,看她的側面,皮膚白白的,鼻子高高的,看不到她臉上那些麻子,覺得她那苗條的身材,也極是摩登的。

  這就聯想到若不是她臉上有那些缺點,這種人才,還怕沒有人跟着後面追求嗎?因問道:“昨天你又整天不在家,還是到令親那裏去了?”

  楊小姐雖覺得話裏有話,但對於自己追求姐夫的事,向來也不瞞人,這也無庸避諱這個生客了。於是臉色正了一正,嘆口氣道:“我看這一份職業,要在幾個外甥身上犧牲了。昨天可不是又請了一天假?我就是對於姐姐託孤的一件事,太認真了。我姐夫進城去要耽誤兩三天,臨行之前,寄了一封信給我,讓我去看看孩子。你看,我真是心軟,接了他那封信,我的心就飛走了。”華傲霜道:“令親在城裏有職務嗎?”楊小姐聽了這一問,把臉上的痘疤,每個都漲紅了。搖搖頭笑道:“有什麼職務?他叫不自量。他有個遠親,是個唱老戲的女孩子,他妙想天開,對人家轉念頭。人家是錢上爬過來的人,會把你這麼一個窮公務員看在眼裏?可是他憑了這點親戚關係,以爲總可以拉攏,那就隨他去碰釘子吧。”她聽說是個唱老戲的女孩子,立刻神經衝動了一下,身子起了起,注視着楊小姐道:“是個紅女伶嗎?”楊小姐道:“若在下江,那也是個很平常的人才。不過到了重慶,物以稀爲貴,可不就是個紅女伶嗎?”華小姐道:“那是王玉蓮了。”楊小姐望了她有點透着奇怪,問道:“華先生怎麼知道是她?”她臉上也有點紅暈,笑道:“我是知道有這麼一個紅女伶。你說是紅女伶,我猜就是她了。”楊小姐笑道:“你猜得相對準確。但不是她,是她的配角,程小秋。這就教他癩蛤蟆夠不着了,還有那資格追求王玉蓮嗎?”華傲霜說過之後,心裏也是好笑,提到唱戲的,我怎麼就想起了姓王的?可是楊小姐把她倒看得更高高在上,因一撇嘴道:“又有什麼了不起呢?可是你也把令親太看小了呀。”楊小姐微微嘆了口氣道:“男人就是這樣,凡是在他面前搭架子的女子,都認爲是天神。無論那個程小秋不把這個窮公務員看在眼裏,就算人家答應和他結婚,人家在戲臺上唱戲,有人伺候,回家來,更有人伺候,她若到了我姐夫家裏,沒有人伺候也罷了,還要伺候三個孩子。人家肯幹嗎?她就對我說過,那三個孩子應該想個辦法安頓,不應該拖累我這個做小姐而且又有職業的姨。”華傲霜聽了這話,倒像很吃驚似的,望了她道:“你和那個唱戲的女孩子見過面的嗎?”楊小姐道:“我們都是親戚,自然相識。她對於我那個糊塗姐夫,倒是相對認識。”陸太太坐在一邊,望了她們微笑。華傲霜問道:“陸太太有什麼批評?”她笑道:“我聽着這相對的這個名詞,還不大十分明白。比如說這相對的認識,和相當的認識,有什麼分別呢?這種事情,似乎談不上物理學。”華傲霜笑道:“相對和相當,那自然有分別。相當認識,那是說大概是準確的。相對的那就這個認識,或者對了,或者不對。相對論除了數理上的看法而外,還有哲學上的,倫理學上的,美術學上的,大概都以爲是非屬於各人主觀的判斷,這個是或非的事物,自然是存在的。但研究是或非,各人有各人不同的看法。”陸太太對於這個說法,還不十分明白,偏着頭仔細想了想,笑道:“我有點明白了。比如說楊小姐令親,這個人究竟是糊塗是聰明呢?在楊小姐看來是糊塗。可能程小秋看來,是聰明。”華傲霜聽到這個說法,正待駁倒,但隻身子起了一起,還不曾開口,陸太太又接着說了,她笑道:“若是反過來說,那程小秋看到令親家裏三個孩子是討厭的累贅,而楊小姐看來,是可愛的小天使。”華傲霜連連地拍了兩下掌道:“這個轉筆,下得十分地好。”楊小姐那一片麻子上,又個個透露着紅暈,垂了眼皮,微微一笑。在她這一笑中,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猛然看來,仍不失爲嫵媚。華傲霜也就對她注視了一下。楊小姐搖搖頭,臉色正了一正,因道:“我的行爲,那是很可能教人家誤解的。其實和我比較熟一點的人也都知道,我是爲了死去的姐姐,不得不常去看那幾個孩子。這件事,也許程小秋都有些誤會。那天我也去見見她,把這話和她說明。”

  這句很平淡的話,卻引起了華小姐很大的注意。突然將身子一挺道:“你有這個興趣嗎?我們哪一天同路去看她,好嗎?”楊小姐笑道:“華先生,也是崇拜這種舞臺人物的?其實和她說起來,你就會發覺她的教育程度要和我們談話,還差得相當遠。”華傲霜笑道:“我的用意,無非要觀察這唱老戲的女孩子,研究是一種什麼思想。程度高低,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楊小姐這就連續地想着,那些女孩子究竟有什麼思想,那和你姓華的又有什麼關係呢?但她口裏可答應着道:“好,我們哪天一路到戲園子裏去找她,順便還可以聽她一次白戲。”華傲霜道:“那當然是可以看到王玉蓮的了。”這句話說出,楊小姐與陸太太都恍然大悟,她是兜了個圈子,要去和王小姐談談的。可是這能和王小姐談出什麼道理來呢?當下兩位客人,沉了面色,有點現出了思索的樣子。華傲霜道:“我想她不應該太平凡吧?”楊小姐笑道:“這位王老闆,我倒是見過的,不像其他的老戲子,她很有點知識。不過就我的眼光而論,我的知識不也是很有限嗎?若讓華先生這種人去和她談話,那就會覺得她幼稚了。”華傲霜搖搖頭道:“我又有什麼了不得?”楊小姐笑道:“在我們看來,總是婦女界的先知先覺。”她鼻子聳着,哼了一聲,連連地搖搖頭道:“這話大可考慮,有人可就瞧不起我呢!”陸太太站起來搖了頭笑道:“談了一天,總歸還是一句話。”她二人有點不解,都呆望了她。陸太太笑道:“這還是相對論呀。”她二人想了一想,也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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