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卢伯屏一九二九年十一月十七日

屏兄:

  十四日书又十五日附书一纸,均接到,敬悉种种。两校能按时发薪,又有增加之希望,均是好消息,闻之甚喜。此后望时时留意饮食起居,稍图安闲舒适也。

  药购妥寄去,先谢谢。兄甚忙,弟又屡以琐事相烦,殊觉歉然。来时带词,是大细事,即忘却亦无碍。兄若下礼拜六出城,可不必带钱来。以下礼拜是廿三,再过两日,即是燕大发薪之日矣。刻手下尚有大洋十馀元,足可支持。日昨燕大教职员募捐团来,弟破费大洋四元;(实存十馀元,捐款不在此数内。)尔时沈君不在寓,及其归来,道及,则谓捐多了。弟意以为至少是多捐大洋两元。今日起风,天颇冷;大约再过三五日,便须生火,买煤又得数枚大洋也。

  连日精神固不大坏,亦不十分好。昨晚读宋人词至夜午,觉有头晕之意。大约如能不用思想,便可稍觉康强暇豫。无如其不能何?!

  弟在此间,拟力求缄默与寂寞。倘能如此,至少可以多填几首词。仍将偷工夫多写一点散文。惟刻下任课十小时,自己仍觉时间不足。“骚赋”固须准备。即近讲杜诗(陶诗已授毕),不先看看,亦不敢贸然登坛授书。礼拜五日马先生来,谓徐祖正复大闹其脾气;马将与之破釜沉舟地交涉一番:徐所担任之文学概论钟点,马将仍以弟为预备兵。弟唯唯而已。自念既然粉墨登场,便须敷衍做戏,不必自鸣其清高。倘然自命清高,便可扯下胡须,抛弃冠带,萧然下野。人生实难,夫复何言哉?连日侦察学生方面,似对弟尚无贬词。自家本不必板起面孔,拒人于千里之外,然亦须保持相当距离,使学生不滥入自家范围之内,方好。否则下课之后,预备功课,中间又须接待来宾,则甚无谓矣。

  季高来信谓县中筑中山堂,嘱弟写“中山堂”,字大须径尺。礼拜五(前日)本拟入城,借乾元亨大笔一涂,便可塞责。后在学生某君处借得棕笔一管,昨已写得大字三枚,但不甚满意,此札作毕,仍拟濡毫再试。

  近来不知何故,下午总不能用心——特别在午饭后四小时内。稍一用心,便觉心跳。此刻以写信,又心跳矣。

  下礼拜弟或以礼拜五入城。他尚可耐,惟澡不得不洗。倘礼拜五不入城,则请兄于礼拜六日来此,此间有地可打乒乓也。

  此请冬安

小弟弟随白 十七日


  来时请将弟之皮帽子带来,请勿忘。 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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