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富貴五更春夢,功名一片浮雲。
至親骨肉亦非真,恩愛反成仇恨。
莫講金枷套頸,休言玉鎖纏身。
清心寡慾在凡塵,快樂風光本分。
話說總兵大人張廣太聽探馬來報道:“李天保帶領人馬來奪獨龍口!”他急帶了先鋒官霍振邦,點了一千五百人馬,殺出了獨龍口。到了五里坡正西,列開隊伍。見正西之上,塵沙蕩揚,土雨翻飛,有三千飛騎馬隊,兩杆白緞子大旗,上繡着白八卦,旗下有一員大將,威風凜凜,把隊伍列開。只見那員賊將頭戴三角白綾巾,勒着金抹額,二龍鬥寶,身穿白緞色箭袖袍,外罩紅青寧綢二則龍的跨馬服,足下青緞子快靴;麪皮微白,白中透青,兩道劍眉,一雙圓眼,直鼻闊口,海下無須,年有三旬以外,一團的英風;手中使着一杆虎頭鏨金槍。乃是水師提督李天保麾下一員大將,名叫賈魁元,武藝超羣,奉李天保之命,作爲前敵先鋒,逢山開路,遇水搭橋,來至五里坡。
見張廣太列成隊伍,立馬橫槍,兩旁四員大將,全是頭戴青呢得勝盔,灰色缺襟袍,外罩紅青跨馬服,薄底靴子。
賈魁元看罷,用手中槍一指,說道:“張廣太,你今日還想活命麼?會總爺特來取你這座獨龍口。你要知時務,趁早獻關,饒你不死!”張廣太聞聽,說道:“呔!好一干叛國逆賊,膽敢前來送死!哪位將軍去把他拿來?”霍振邦一聽總鎮之言,說道:“大人休要着急,待我拿這小輩!”一催坐下馬,到了陣前,說道:“叛逆之賊別走!”擺手中刀,照定賈魁元劈頭就剁,賈魁元急架相迎。二人大戰七八個回合,那賈魁元伸手淘出一支鏢來,照定霍振邦面門打去。只聽“噗哧”一聲,霍振邦並未提防,正中面門,翻身墜於馬下,當時身死。這位也算是爲國盡忠了。劉明看見,氣往上撞,說道:“好一匹夫,膽敢傷我的好友,待我結果你的性命!”擰手中槍照定賈魁元分心刺來。賈魁元用手中槍,懷中橫抱月往外相迎。二人戰了有十餘個回合,賈魁元一鏢,把劉明打於馬下,敗回本陣。李華出去,也打了敗仗。賊人一連打敗了數員大將。
張廣太看罷,不由心中無名火起,說道:“好,你等這羣叛逆之賊人!休要逞強,我來結果你的性命!”催坐下馬到了兩軍陣前,抖手中槍照定賈魁元分心就刺。貿魁元用槍急架相迎。兩個人戰了有二十餘回合,不分勝敗。張廣太一想:“先下手爲強,我不免先用避血劂把他打死,亦叫賊人知道我的厲害!”想罷,一伸手掏出避血劂,照定賊人打去。賈魁元未能躲開,早中了咽喉之上,“哎呀”一聲,翻身倒於地上,當時身死。張廣太用槍尖一指,大隊人馬衝殺過去。那些賊人見主帥被殺身死,俗語說的不錯:“兵無頭目,不戰自亂。”兩軍混戰,只殺得天昏地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賊兵敗下三裏之遙,又遇見神棍將李天一這一隊人馬趕到,截殺一陣。天色已晚,與張廣太合兵一處,退回五里坡,安營下寨。張廣太到了大帳之內,賞了三軍,派李華守前營,劉明守後營,李德元巡查全營各處。
此時天有三鼓之後,張廣太正要安歇,忽聽那外面一陣大亂。張大人連忙站立在中軍大帳,吩咐:“不可自亂,擊鼓調隊!”只見燈光一片,來了有五六千賊兵,殺進大帳。原來是神棍將李天一,他自安營之後,那李天保的人馬也趕到此處,一同安好了營寨。李天保他手下收了兩員大將,一名叫謝天慶,一名叫杜錦彪。那謝天慶爲人精明強幹,足智多謀,原是綠林出身,降了李天保,作爲帳前護衛之職。那杜錦彪是鏢行出身,投效軍營,在福建水師營作了把總之職,李天保愛惜他的武藝超羣,升他爲中軍巡捕官。今日親提五萬人馬來搶獨龍口,取了這座獨龍口,打算進兵江蘇。又聽說神力王兵在楚雄府,穆將軍紮營白水江,兩處之兵全不能前來接應。料想這張廣太乃是無能之輩,今日來到這裏,調齊了本部人馬,與李天一兩個人商議,共破這座獨龍口。天有三鼓以後,派李天一和謝天慶帶領五千人馬前去劫營。這些人馬方到了張廣太的大營,一聲喊嚷說:“殺!”張廣太正在軍帳內,聽見一陣大亂,連忙叫家人備馬,自己拿了一條槍。這些戰將劉明、李華、李德元三人,各拿兵刃。衆三軍正在睡夢之間,聽見一陣喊嚷,大家起來,一陣亂殺。張廣太這裏正在忙亂之際,隊伍不齊,馬不備鞍,不知來了多少賊兵,率領敗殘人馬,退進關去,在城上多設滾檑木石、灰瓶炮子。一邊在城上巡查,一面遣差官去到神力王、穆將軍兩處告急。自己在這裏晝夜不眠。
過了兩三天,這日李天一帶領飛虎雲梯軍二千、馬隊三千人,來至城下。雲梯軍扛着梯子、木板、繩索等,立好了雲梯,衆三軍拿着短刀、藤牌,順着雲梯要上城。只見城上張廣太與衆將在各處正然巡查,但則見那賊兵攻城甚急,連忙吩咐放下滾檑木石。衆三軍各遵號令,一聲炮響,那些兵卒用灰瓶、炮子一齊往下就打。那李天一督着隊伍,往城上攻打,如若是飛虎雲梯軍往回一撤後邊馬隊進前,斬馬刀一起,當時結果了性命,就此正法,那些賊兵並不敢退,只可往前進,死者無數。城上張廣太派衆將俱各督催往下砸打滾木。
一連守了數日,不見救兵到來。張廣太實是支架不住了,又傷了無數的兵丁,再者城內糧草接濟不上,心中甚是憂悶,不知應該如何辦理方好。旁有守備劉坤說道:“大人請放寬心。
這些賊人利在急戰,大人晝夜防守此城,等候放兵來,到那時與賊人交兵,可以一戰成功。”張廣太聞聽此言,心中一動,說道:“此事不好,要等候省城救兵來到,那如何等得了?你不想咱們軍中糧草可度用多少時日?兵缺糧草,焉能上陣?恐有飢餓之患。我想務要與賊人決一死戰,那時再定主意。”劉坤說道:“不可!你想那賊兵有五六萬之衆,如何殺得退?”
張廣太默默無言,思想了一時,說道:“你且退去,明日再議。”劉坤回到帳房之內,立刻齊集了衆手下的將官;說道:“列位將軍,我看大人之意要捨身爲國,想我大家理應盡忠,無來此事是全小節,恐其於大事不便。你等大家千萬小心,倘有意外之變,你等俱要謹慎小心,留神防範!”衆將官與兵丁大家齊聲答應下去。
且說張廣太這日回到私衙,進了內宅,與二位夫人說了些個閒話。韓紅玉、胡賽花二位夫人見大人張廣太眉頭不展,悶悶不樂,韓氏夫人說道:“大人,現今李天保賊兵如何?”張廣太說:“賊勢浩大,我正爲此事憂心。我想要把你姐妹二人送回故鄉,不知你等意見如何?”韓紅玉說道:“大人要把我二人送回家去侍奉婆母也好,無奈大人這裏勝負未定,我二人實不能放心。”張廣太說道:“吾意已定,明日送你姐妹二人起身。我要到城上巡查,等候救兵到來。”張廣太出了衙門,來至城上,只見賊營軍威甚盛,號燈齊明。自己和那劉坤、劉明、李華、李德元等坐在馬閘上。張廣太說道:“列位將軍,你我食君之祿,當以死報之。今日強敵臨境,國家養兵千日,用軍一時,你我盡心保守城池,待等救兵前來,好破此賊。”劉坤答應:“是。”
至次日早晨,只見那賊營中殺聲震地,金鼓喧天,又添了無數的人馬,各立飛虎雲梯,攻打這座獨龍口城池。張廣太防守甚嚴,在城上指揮標下兵丁,往下砸打滾檑木石、灰瓶炮子。
直攻了一天,到黃昏之時,見賊人撤回隊去。那張廣太下城回至衙門,方到內宅,有僕掃過來叩喜,說:“夫人生了公子!”那張廣太聞聽,“哎”了一聲,說道:“此子生在亂世之時,大不幸也!”自己正在思想之際,有家人進來說:“酒飯已齊,在哪裏用飯?”張廣太說:“在書房。請李大爺、鄒二爺。”家人說:“二位大爺在那裏等着呢。”張廣太到了書房內,與李大爺、鄒二爺三人歸座吃酒,談論軍務之事。李貴說:“張大人,你要早作準備方妥。現今賊勢浩大,此時大人先把家眷安置好了纔是。”張廣太說道:“二位兄長,小弟我總是要死守這座城池,盡忠不能盡孝,何況是別事!我想要奉託二位兄長,先把我的家口送至藤蘿營那裏,在徐景義衙中暫避此難。我要是保得住,我就死守此地。倘有不測,我惟有一死而已。二位兄長千萬要把我的家眷送回河西務,照看你的侄兒,我就是死在九泉之下,也感你二位的大恩。大丈夫生在世上,生而何歡,死而何懼之有?”那李貴說:“兄弟,你寫信吧,我這就起身。”張廣太派人預備馱轎。家人去不多時,把轎預備好了,請二位夫人上了馱轎,派親隨、家丁人等護送起身。
張廣太派二位兄長送家口去後,正要上城前去防守,忽見家人來報道:“大人,大事不好了!獨龍口西門失守,李華陣亡,請大人示下!”張廣太一聞此言,嚇得魂飛千里,自己持槍上馬,要和賊人決一死戰。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