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孫耀庭腳不點地的到了石牀跟前,只見老頭從袖中摸出一個燒餅模樣的東西來,遞給他道:“我這裏沒有飯討,你肚子飢了,就吃了這個餅罷。”孫癩子雙手接着吃下肚去,登時不但不覺得肚中飢餓,並且分外精神了。當即聽那老頭問道:“你這小叫化是從那裏來的?如何會跑到我這洞裏來討飯?”孫癩子答道:“我是看牛的,不是討飯的。我騎在牛背上正待回家,走到半路上,牛忽然如發了狂一般的回頭飛跑,直跑到這山上才停住。天又下起雨來,我爲避雨,就爬迸這裏面來了。”老頭答道:“你在誰家看牛?”孫癩子說了那家主的姓氏和小地名。老頭似乎不懂得的,又問道:“你那地方歸那縣那府管轄?”孫癩子答道:“歸瀏陽縣管轄。”老頭現出沉吟的神氣,說道:“瀏陽縣不是在湖南長沙府境內嗎?此去至少也有一千里路程,如何就跑到這裏來了?“說時,伸手撫摸着孫癩子的頭頂,揣骨看相似的揣了一會,用中指按着腦後的一根骨,說道:“原來你頭上有這根仙骨,有求仙訪道的緣份。我這洞裏,便是有道之士也不容易進來,你此來自非偶然的事。你年紀小,大約也不知道這裏是什麼所在。這山是天下有名的四川峨嵋山,凡是修道之士,每年必藉着朝峨嵋來此聚會一次,非有大本領的不能進這洞府。你的緣分不淺,就在這裏住着罷,等到有機緣再送你回家鄉去。”孫癩子平日腦筋是糊里糊塗的,自吃下那個餅子,忽然明白了,自然知道跪下去,拜求老頭收他做徒弟,老頭也就欣然應允。
從此孫癩子便從這老頭學道,才知道滿室的白光,就是從老頭身上發出來的。老頭傳他修煉的方法,他很容易領悟。洞裏四時皆是春和氣候,不冷不熱,老頭除了傳授孫癩子修煉方術之外,終日只靜坐在石牀上,不言語不飲食。每日從袖中取出兩個燒餅給孫癩子吃,也不知道餅從何來。口渴了就房子石壁上,有一個小窟窿,是用木頭塞住的。拔出木塞,即有一線極清冽的泉水流出來,可用手捧着止渴。在這裏面,不但不知道冬夏,並不知道晝夜。
老頭吩咐他每到房中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不可胡亂走動,只許閉目靜坐,依照傳授的方法修煉。
初時,孫癩子並不知道何以房中會忽然漆黑?遵着老頭吩咐的,哪裏敢亂動一下。好在老頭傳他修煉的方法,正是要坐着不動的。房裏光明的時候,心裏不容易寧靜,倒不如漆黑的好做工夫。是這般的在洞中修煉,也不覺的經過了多少時日,只記得有無數修道的人,曾來洞裏聚會過四次。聚會時所談論的言語,孫癩子聽了都摸不着頭腦。來時沒人從洞口走迸,散時也沒人從洞口走出,一個個都是霎霎眼就不看見了。直到第四次聚會時,老頭才教孫癩子拜見那些修道的人,告知他某個某個的名姓。孫癩子自會着許多同道的人,才知道這老頭叫做畢南山祖師,已曾經尸解過七次了,爲當時劍仙中資格最老,本領最大的一個。童身修煉,比破了身的容易。畢南山曾對孫癩子說過每年聚會一次的話,孫癩子經過四次聚會,是已修煉過四年了。這時孫癩子的工夫,也就不甚淺薄了。漸漸知道房中忽然漆黑的緣故,是因畢祖師每夜在亥子相交的時候,必到山頂最高之處,修煉到日出纔回洞,不過不知道修煉的是什麼道法?
孫癩子靜極思動,要求每夜同到山頂上去。畢南山道:“你要同去不難,但是非傳給你幾種防身禦侮的法術,冒昧出洞,難保不受驚嚇。”當下就傳授了幾種法術給孫癩子。法術確是不可思議的東西,只要得了真傳,頃刻之間便能自由使用,與學會了多年的並無分別。
孫癩子既學會了法術,這夜便能跟着他師傅到峨嵋山頂上。他存心要看師傅在山頂如何修煉,這夜銀河高掛,月色空明。孫癩子已有四年未見天日了,此時見了這般清秋景物,心裏說不出的高興。正要借月色看看四山形勢,只見師傅右手仗劍,左手捏決,劍尖向空一繞,口中唸唸有詞,登時劍尖上射出一線白煙來,越射越遠,在空中凝而不散。轉眼之間,白煙就變成了一天濃霧,整整的籠罩了這座峨嵋山頂,星月之光,都黯然無所見了。孫癩子低頭看自身,與在洞中一樣,真是伸手不見五指。忽覺眼前有光一閃,急朝光處看時,原來是從他師傅的頭頂上射出光來,這一道光直衝霄漢,濃霧被衝開了一個洞,月光即從圓洞中照在他師傅身上,彷彿是在房子裏開了個天窗,由天窗裏射出來的月色,從天頂射上去的那道光,與月光融合,已分不出誰是月,誰是光了。他師傅從容盤膝坐在一塊石上,也和坐在洞中石牀上一般,閉目垂眉,不言不動。孫癩子見山頂都爲濃霧所罩,不辨高低路徑,不敢走動。料知師傅一時是不會回洞去的,遂也就他師傅身旁坐下來,自做工夫。直到月影西斜,他師傅才收了一天濃霧,帶他回洞。第二夜又帶他出來,是這般在山頂上又修煉了幾個月。
他師傅漸漸的許他白日出洞外玩耍了。
這夜,他跟着他師傅在山頂上起霧,剛將山頂照例的籠罩了,耳裏忽隱約聽得有一下鐘聲。那聲音悠揚清遠,孫癩子知道山下有寺,估量這鐘聲必是從寺裏發出來的,毫不在意。
誰知那鐘聲過去,濃霧頓時沒有了。正自覺得奇怪,看師傅也似乎現出很驚疑的神氣,才收劍盤膝坐好,又立起身來,重新作法。這回的霧,比平常來得更濃厚,一霎時就瀰漫了山頂。接着又聽得一下鐘響,說也奇怪,鐘聲過去,又是天清地白,濃霧全消了。孫癩子看師傅的神情,好像有些着慌的樣子,忍不住說道:“師傅,我聽得出這鐘聲是伏虎寺裏發出來的,一定是伏虎寺的禿驢,知道師傅在這裏起霧,有意和師傅鬥法?”畢南山聽了,搖頭不做聲,將指頭捏算了一會,說道:“卦象和平,不是有人和我鬥法。”說話時,鐘聲又響了。畢南山點頭道:“這是伏虎寺裏撞幽冥鍾,只好讓他撞過了再說。”孫癩子心裏不明白,何以伏虎寺裏撞幽冥鍾,山頂上會作不起霧?見師傅已閉目凝神坐着,不敢追問,仍疑惑是和尚有意爲難。直坐到子時過後,幽冥鐘停歇了,畢南山方起身作霧,照常修煉。從這夜起,寺裏每夜撞幽冥鍾,畢南山就每夜須等到鐘聲過後,才能修煉。孫癩子實在納悶不過。
這日,趁白天走出洞來,逕到伏虎寺找當家和尚說話。這時伏虎寺的當家和尚了空,雖是一個有道行的好和尚,只是並沒有神通法術。孫癩子走進伏虎寺,見一個小沙彌正在殿上燒香。他也不知道什麼禮節客氣,即叱了一聲,說道:“你們當家和尚是那個,快去叫他出來,我有話說。”小沙彌倒吃了一驚,回頭看是一個癩頭叫化便也沒好氣的答道:“你是那裏來的爛叫化臭叫化,敢到這裏來吆喝、撒野?還不給我滾出去。”孫癩子大怒道:“你這小禿驢罵我嗎,我且打死了你,再和你當家的禿驢算帳。”孫癩子在洞裏雖是不曾練武,然由修道得來的武藝,比從一切拳教師所練的武藝都高強得多,外強中乾的小沙彌,那裏是他的對手。只一隻手捏住小沙彌的胳膊輕輕一提,就提得雙腳離地,往地下一放,就倒在地下不能動彈,只得張開喉嚨“哎呀哎呀”的叫痛。這一叫,叫得裏面的了空和尚聽見了,連忙出來問是什麼事?孫癩子正指着小沙彌罵道:“你若再不去把你們的當家和尚叫出來,我止三拳兩腳就取了你的狗命。”
了空和尚一路念着阿彌陀佛,走近孫癩子跟前,合掌當胸,說道:“小徒有什麼事開罪了施主,求施主念在他年紀小,寬恕他這一遭。若是不能寬恕,就請將事由說給老僧聽,老僧自當懲辦他。”孫癩子見了空這們溫和客氣,倒覺不好再惡狠狠的說話了,只得按一肚皮怒氣,掉轉臉將了空打量了幾眼,見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和尚,慈眉善目,滿目春風,不由得也用很和緩的聲口手指小沙彌說道:“我到這寺裏來,並不是找他說話,只因有事特來會會這裏的當家師。叵測他不但不肯替我傳話,反開口就罵我爛叫化臭叫化。我是個多年在山中修道的人,沒閒工夫在衣服上講究,他不應該見我身上衣服不好,便罵我,叫我滾出去。”此時小沙彌已爬起身來辯道:“我爲什麼先開口罵你,你自己不講理,沒名沒姓的向我吆喝,開口就要我把當家和尚叫出來,誰是你家的當差,誰吃了你的飯,要聽你的叫喚?”這幾句話說得孫癩子惱羞成怒,又待發作了。了空卻即向小沙彌叱道:“不許多話,進去罷。”隨即又對孫癩子合掌道:“小徒不懂事,老僧自會責備他。請問施主要找老僧有何見教,請進裏面來坐着好說話。”了空當將孫癩子引到一間客室坐下。
孫癩子說道:“我此來不爲別事,就爲每夜跟我師傅在山頂上修道,親耳聽得你這寺裏打鐘,使我師傅的霧作不起來,以致我師傅每夜得遲一個時辰修煉,這虧吃得不小。我實在忍無可忍了,不得不來問個明白:你這寺裏究竟是誰存心和我師傅作對?你是當家師,必然知道,請你交出這個人來,我自和他說話,不干你當家師傅的事。”了空聽了,茫然摸不着頭腦似的說道:“施主這話從那裏說起,這寺裏的僧人,從來安分守法,一點兒不敢胡爲。令師是什麼人?這峨嵋山頂上,並沒有寺院、房屋,令師每夜在什麼地方修道?何以知道是因這寺裏打鐘才作不起霧來?”孫癩子道:“你不要裝成這糊塗樣子。我師傅是誰,你不知道,還可以說得過去,因爲僧道不同門,平日沒有來往。至於你自己寺裏每夜打鐘,難道你也可以說不知道嗎?”
了空笑道:“老僧爲什麼裝糊塗,山寺裏打鐘打鼓,是極平常的事,早夜都是免不了的。施主於今說寺裏不應該打鐘,打鐘便使令師不能修道,是存心和令師作對,教老僧怎生能不糊塗呢?”孫癩子想了一想,說道:“我看你的年紀已這們大了,確是一個好和尚的樣子,料想你是不至無端作惡,與我師傅爲難的。只是你這伏虎寺裏的和尚不少,你得仔細查一查,看半夜三更撞鐘的是誰?平常這寺裏打鐘打鼓,我也曾聽得過,並不妨事。只近來每夜在亥子兩個時辰之內,一下一下很慢的撞着,你這裏鐘聲一響,我師傅在山頂起的濃霧就登時被鐘聲衝散了,害得我和師傅都坐在山頂等候,到今日已將近一個月了。”
了空聽到這裏,不住的哦了幾聲道:“老僧明白了,這鐘是住在山下的一個紳士,爲要超度他去世的母親,託老僧替他撞的幽冥鍾。這鐘須撞到四十九日。不錯,今日已撞過了二十九日,只差二十日了。這鐘撞起來,在幽冥的力量是很大,但是何以撞得令師的霧作不起來,老僧卻不明白。”
孫癩子見了空說的果是幽冥鍾,和畢南山說的相對,便問道:“幽冥鍾是什麼鍾?”了空道:“就是和佛殿上所懸掛一般的鐘並無分別,不過撞時所持的經咒不同罷了。”孫癩子道:“每夜撞鐘的是誰?就是你嗎?”了空道:“不是老僧。寺裏有一個聾了耳朵的老和尚,今年八十六歲了,歷來是他專管撞幽冥鍾。他因老態龍鍾,又聾了耳朵,已有二十多年不出寺門了,除替人家撞幽冥鍾以外,終日只是持佛號不歇。老僧能擔保他,決不知道有令師在山頂上作霧,存心用鐘聲將霧衝破。”孫癩子搖頭道:“這話只怕難說,我不相信不存心與我師傅爲難,一天濃霧會無緣無故的被鐘聲衝破。從來霧不怕鍾,鍾也不能破霧,可見有人從中弄鬼。你且帶我去瞧瞧那鍾,並還見見那撞鐘的和尚。”了空點頭道:“可以,就請同去。”
說着起身引孫癩子走到寺後一所孤另另的樓房跟前。這所房子的形式奇特,從頂至底,足有五六丈高下,卻只最下一間房屋可住人。這間房屋之上,高聳一座鐘亭,亭裏縣掛一口鐵鐘,一根長繩垂下,系在撞鐘的木棒上。撞鐘的坐在房中,只須將長繩牽動,那木棒自然向鐘上撞去。孫癩子問道:“半夜撞的就是這口鐘嗎?”了空道:“正是這口鐘。這鐘已用過了七八十年了,原是專爲撞幽靈鍾而設的。撞鐘的老和尚正在房裏唸佛,施主看他可像是一個存心和令師爲難作對的人?”孫癩子跨迸房間,只見一張破爛的禪榻上,盤膝坐着一個傴腰駝背的老和尚,雙手念着一串念珠,口裏咕嚕咕嚕的念着,那根撞鐘的長繩,就懸在右手旁邊。和尚的手臉都污垢不堪人目。頭頂上稀稀的留着幾根短髮,原是白的,大約因積久不洗,已被灰塵沾得着又粗糙又黃黑了,彷彿成了一堆秋後凋零的枯草。孫癩子走近前,劈面問道:“這幾夜撞幽冥鐘的是你麼?”老和尚慢慢的擡起枯澀的眼睛,望了一望,搖頭不答,口裏仍繼續着咕嚕咕嚕。孫癩子見他搖頭,只道是不承認夜間撞鐘的是他,忿忿的回頭問了空道:“他說夜間撞幽冥鐘的不是他,你怎的對我說假話?”了空笑道:“他何嘗這們說了,無論什麼人和他說話,他都是搖頭不說什麼,因爲他的耳朵異乎尋常之聾,簡直連響雷都不聽得,聽不懂人家說的是什麼,所以不能回答。二三十年來多是如此。就是老僧教他撞鐘超度亡魂,也得寫字給他看,口說是不中用的,老僧出家人,豈肯說假話?施主不要多心,請回去對令師說,夜間作不起霧,多半是另有緣故,不與幽冥鐘相幹。”
孫癩子看兩個老和尚的情形,也覺得不像是存心和師傅爲難的人。然心想:師傅作法起霧,我親眼看見的已有半年了,沒一夜不是劍尖一繞,便是濃霧瀰漫,惟有幽冥鍾一響,就如風掃殘雲,消滅得乾乾淨淨。這口鐘,據當家師說,已用過七八十年了。我小時曾聽得人說,一切物件,都是年久成精。莫不是這口鐘順懸在高處,年深月久,吸受得日精月華多了,已成了妖精,在暗中與我師傅作對?兩個老和尚自然不知道。我既到這裏來了,不管他是也不是,且把他毀了,免得我師傅每夜耽延修煉的時刻。即算毀錯了一口鐘,也不值了什麼。想罷,覺得主意不差,遂對了空說道:“我也相信你和這個聾和尚都不至與我師父爲難,但我師傅每夜在山頂上修煉,非有濃霧將山頂籠罩不可,近一個月以來,確是因爲這口鐘響使我師傅作不起霧來。我於今並不歸咎你們,只毀了這口鐘就沒事,我毀了之後,你們要撞幽冥鍾,換過一口使得。”
了空驚道:“這卻使不得。這鐘是伏虎寺的,不是施主家裏的,不能由施主毀壞。”孫癩子道:“這鐘妨礙我師傅修道,如何由不得我,難道倒要由你嗎?”了空道:“你怎的這般不講理。若是伏虎寺的東西,可以這們聽憑外人前來毀壞,一點兒不講情理,那還了得嗎?我不做這寺裏的當家師,輪不到我過問,既是我當家,這鐘就不能由你隨便毀壞。”孫癩子笑道:“你只怕是老得糊塗了,我要毀壞你這口鐘,難道還要問過你肯不肯麼?我老實對你說,我此刻就在動手毀了,看你有甚法子阻攔?”了空聽了,氣忿得沒有回答,以爲這口鐘高高的懸掛着,要毀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估料象孫癩子這般一個叫化,不多邀些幫手來,一個人是決不能行強將鍾毀的。心中暗自打算:這伏虎山寺裏已有幾十個和尚,齊集在這裏保護這口鐘,倒看他如何動手毀壞?
了空正自這般計算,只見孫癩子擡頭望着那口鐘,自言自語的說道:“究竟夜間撞得我師傅作不起霧的,是不是這個東西,我何不試撞一下,看聲響對也不對?”一面是這般鬼念着,一面舉起右手,伸直一個食指,做出敲東西的手勢,向那鐘敲去。真是奇怪,食指在地下一敲,鍾便應手“當”的一聲響了,比用木棒撞的還響得清澈,只響得坐在房裏唸佛的聾和尚都擡起頭來,看這鐘何以不撞自響。孫癲子接連又敲了幾下道:“一點兒不錯,正是這東西作祟。”了空不禁驚懼起來。心想:看不出這樣一個後生,競有如此法術,這就不能不懇求他了。連忙對孫癩子陪笑道:“你要毀壞這口鐘沒要緊,只是得請原諒,這鐘亭的工程不小,非費極大的手腳,不容易將這們大的一口鐘懸掛上去。並且偌大一個峨嵋山,就只伏虎寺有這座鐘亭,實在是因建造一座,非有絕大誓願,經十多年募化不能成功。今以虛無渺茫的事將他毀壞,豈不太可惜了。”
孫癩子圓睜兩眼,喝道:“你剛纔還那們硬,這時又軟起來了嗎?不行,不行,你只知道你這鐘亭的工程不小,卻不知道我師傅修煉的工夫更大呢。”說罷口中唸唸有詞,跟着將左手握着拳頭,彷彿抓了什麼東西對鍾放去的樣子。這一來不好了,孫癩子的左手五指剛放開,脫手就是一個大霹靂,連鍾帶亭子都劈落到山下去了。鍾破亭裂的響聲,震動數裏。坐在鍾亭底下唸佛的老和尚,聞聲倒打了一個哈哈,就這們赴極樂世界去了。滿寺的僧人一齊驚得來寺後探看,孫癩子也不作理會,劈了鍾亭,就大踏步往外走。衆僧人向當家師問了情由,大家不服,要追上去將孫癩子扣留,向他師傅論理。了空搖手止住道:“這也是一場魔劫,躲不了的,由他去罷。他有邪術,我等不是他的敵手。”衆和尚聽了纔不敢追趕。不知這幽冥鐘被毀以後,畢南山是如何的說法?且待第九十四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