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北京解放十周年而作

　　北京解放十年了。十年间的变化实在无法片语道尽。所以我只想在这里说一件事。我要说说北京多么干净。是啊，北京的清洁卫生工作的确作的好，年年有进步，这是值得骄傲的。

　　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街道与庭院的干净，而是我们的生活如何干净。这是更值得我们骄傲的事。拿纽约、伦敦、巴黎等西方的大都市跟北京比一比，就晓得北京有多么好了。在那些大都市里，什么样的荒谬与荒淫的事情都有，而北京呢，解放前有过的坏事都一一地消灭，到今天它已成为最干净的城市。大家都知道，北京解放不久，党和政府就帮助不幸而沦落的姐妹们跳出了火坑。我们改造了妓女，使她们得到了新生。这是件了不起的事。纽约、伦敦、巴黎等城市是解决不了这问题的。我们的社会制度使女子真正得到了平等、自由与幸福。美、英、法等国总是爱把“民主”和“人道主义”挂在口边上。好，看看他们的“民主”和“人道主义”吧！难道女子比男人低一头，到处有成群卖淫的妇女也算是“民主”和“人道主义”的表现么？

　　在那些西方的大都市里，荒淫无耻的事情还不止表现在玩弄妓女上。他们的某些歌，他们的某些舞，他们的赌博，他们的酗酒，都是那么肮脏丑恶。

　　回过头来，再看看北京吧。我们不是清教徒。我们热爱艺术，我们工作完了要去娱乐。可是，我们去看电影，是干干净净的电影。我们去看戏，是干干净净的戏。我们去听音乐或看舞蹈，是干干净净的音乐和舞蹈。我们的电影、戏剧、音乐、舞蹈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使人崇高，有崇高的理想与作风。难道不该如此吗？

　　我们集邮，但是不为居奇赚钱。我们爱去看各种球赛，但是不为赌博。我们也玩牌，可也不赌钱。难道不该如此吗？

　　整个的北京城是干净的，街道庭院干净，人的心里也干净。我们每天高高兴兴地去干活儿。干活儿的目的既不为个人发财，也不是为替别人致富，而是为了那个共同的、崇高的目的，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这个目的不为私，而为公；不是狭小见不得人的，而是崇高的，堂堂正正的。因为有这个目的在心，所以人人的脸上才都有一种尊傲的神气，知道自己的工作的重要，必须下决心去作好。真的，在我们的社会制度下，事事都在光天化日之下摆出来，没有偷偷地藏在抽屉里的。我们的共同理想鼓舞着每一个人去力争上游，表现出英雄气概。我们既不为三个钱的油，两个钱的醋去吵嘴打架，也决不想去占别人的小便宜，更甭说去剥削别人或玩弄妇女了。我们是生了双翅，往高处飞的人民，决不甘于在泥塘里滚来滚去！

　　是的，我们鄙弃什么阿飞舞，与好莱坞的荒唐的电影等等。我们的崇高的理想不允许我们作伤风败俗的消遣。我们觉得连哼唧黄色歌曲都是可耻的。反之，我们都愿意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在业余时间，我们念书、画画，练习作诗，学习歌舞。劳动完了就睡大觉，不是我们的理想。我们要尽力于技术革命，以期逐渐减轻体力上的负担，缩短操作时间。到该睡觉的时候就去睡无忧无虑的甜觉。可是，在劳动与睡眠之间，我们要求生活丰富，你打球，我种花，他学习哲学或科学。我们的生活既要像水晶那么透明，又要像玛瑙那么美丽多彩。十年来，北京人民的生活不就是这样一年好似一年，一年比一年干净吗？

　　二十多年前，我写过一些小说描写北京劳动人民的痛苦，像《骆驼祥子》与《月牙儿》等等。今天还有那些事吗？假若今天“祥子”还活着在干老本行，他也必然受到尊敬，不再被人呼来叱去，当牲口看待。是呀，大家心里都干净了，谁还能看不起“祥子”呢？谁还会剥削他呢？我们感谢他为我们出汗服务。

　　《月牙儿》里描写的是“女招待”的遭遇，非常悲惨。今天呢，妇女参加一切工作。在妇女食堂里，不但招待员，连厨师傅也是女的。西城的妇女商店完全由妇女经营，成为北京市的财贸战线上的一面红旗！有谁敢再轻视妇女，玩弄女招待员呢？那些女店员们担当起一切原来由男人干的活儿。她们剔猪、卖鱼，还蹬起三轮车去取货送货。她们在休息时间，又打球，又歌唱，又学文化，个个生龙活虎，人人欢天喜地，多么干净、崇高、快乐的生活呀！

　　我爱北京，我越来越爱北京，北京多干净啊！

原载1959年1月27日《中国工人》第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