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九三三年二月六日

家璧兄：

　　事实使你以为我变化无常，有如孙行者。但事实究竟是事实。前两天听郑振铎说：《小坡的生日》底版已毁，可以提交别家承印。我马上就去信问，是否还通知“商馆”一声，以免事后有麻烦。他还未回信。假如“小坡”能自由，那真不错；一、“小坡”很得文人——如冰心等——的夸美。二、六万多字长，恰好出小书。三、是我得意之笔。四、能马上就印，不必等着。五、北平与济南的国语运动机关久想印它，为宣传纯正国语的教本；“良友”能印岂不甚好。

　　等等郑的回信吧 。他说“行”，马上我将《小说月报》登过的全份奉寄。《离婚》呢，就再讲了。

　　《离婚》不能快成，我于上课时间实在没工夫写。况且，我要拿它恢复被“猫城”所丢的名誉，非详加改正后不出手。再说时局如此，而我又非幽默不可，真是心与手违；含着泪还要笑，笑得出吗？不笑，我又不足得胜！

　　不过，您如不要“小坡”，而一定要《离婚》，也可以；只是得等些日子。非到暑假，我不能安心写。

　　广告请迟一下再登吧。如愿要“小坡”，请等我的信。如不愿要它，而要《离婚》，请先给我个信。

祝吉

舍予二月六日（二十二年）

二 一九三三年七月十二日

家璧兄：

　　《离婚》于本月十五号可得，约十一万左右。比“猫城”强得多，紧练处非《二马》等所及。未悉兄是否在沪，谨先函询，恐寄到有失闪也。如兄在沪，当于十七八号全部邮奉。弟向不愿作序，仍愿付之缺如。

祝吉

舍予七月十二日（二十二年）

三 一九三三年八月二十八日

家璧兄：

　　谢谢信，并谢谢为《离婚》这样分神，而且这样的客气！短文虽写了不少，但均系一时游戏，景过势迁，或即失其趣味。且匆匆写成，文字多未妥当。 所以始终无意把它们集中起来。再说中国今日文艺界，以浮浅为一大病；幽默虽未必与浮浅同一意义，但那些短文确是信手写成的，故亦不愿郑重其事的印起来。

　　我倒有个意见，不知您以为如何？我向来不大写短篇小说，可是今春各杂志征稿，无法均以长篇为报，也试写了几篇短的。最近《文艺月刊》登的《大悲寺外》居然得了些好评，在“自由谈”上也还有为这篇而起的辩论。本月又寄了两篇，将分登于《文艺》与《文学》，也还不算坏。好不好再等些日子，凑足了十几篇——现在即能凑上八九篇，但字数当不过五万，或者太少了——归尊处出的短篇集，已有的几篇，有的严重，有的幽默，还不至太单调。你如以为可办，请先看看，《大悲寺外》（《文艺月刊》四卷一期），《歪毛儿》（《文艺月刊》四期，下月的），与《微神》（《文学》四期，下月的）。这三篇如有可取，我便将以前的选取几篇，再等写一两篇较长的，共凑十来篇，约六七万字。全听你的，我没有主意。

　　幽默文章大概都凑上也没有多少字，恐怕还成不了“集”。还有在“自由谈”上与“语林”上的我都没留稿子，登出后我也没看见，这还是怕麻烦。

　　说了一车不得要领，还是听您的吧。

祝吉

舍予八月二十八日（二十二年）

原载《现代中国作家书信》，孔另境编，1936年5月生活书店出版

四 一九四八年七月二十六日

电报

中国 上海

四川路250号（中段）

晨光出版公司

赵家璧先生收

　　确认《离婚》版权合法性至关重要，如有必要和可能，请于内务部查询后并电告以下情况：1933年出版的《离婚》的中文版版权手续是否完备？如果是，请列出保护版权的各项规定：1933年版的封面是否印有版权字样？如果有，不论是中文还是英文，请将原文抄我；另外，请将1947年版及其他版本的有关情况按上述要求寄我。上述情况请电告我在纽约的出版人，电报费我已预付。地址：纽约，哈布雷斯。

　　请将您手中的其它有关资料也寄我。

舒舍予

引自舒悦：《老舍致美国友人书简四十七封》

原载1988年《十月》第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