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五年九月二日
子祥兄:
顷得友书,谓有人代为议婚,请严词拒绝。
弟之爱家庭,非常不圆满,惭愧之至。所望者弟虽对家中不能十分尽力,仍希望家中了解我之苦衷。弟既无意婚事,且在异域无乱为之处,何必期期为我找一头吃饭的货?
弟非轻视女子,母亲,姊,嫂均极敬重,证之事实,恐难否认。不过对自己婚事,则对任何女子尚未曾发过恋爱,因我之性情与女人(除去我亲爱的母亲,姊,嫂们)不相投。我主张潇洒无束,女人们讲有里有面;我愿多办社会上的事,妇女则喜办家内的事。我在国内,可有一回到家问米面多少钱一斤,煤油几个铜元一两否?就是有时母亲对我说,我听是愿意听,可是听完了就全忘了。我并不是不同意母亲所说的,只是我有我的事,要把煤油、米面的事多记住,而把我自己的事就都忘了,那还能整块的挣大钱吗?(仲董的话)
我临出国之时曾嘱咐您千万莫代我主张婚事,希望您实行我的话,不必听别人的!还是那句话,谁给我定婚,谁替我养着,我没有那份本事多挣钱。我一点怒气都没有,我只是明明白白地陈说个中的利害与我不结婚的理由。我不是说人们不应当结婚,不过我自己不愿结婚!我不敢说结婚一定有损无益,我只是从事实上想我不能结婚。我没有相当心目中的女子,因为我不交女朋友,怎能相爱呢?我见着女子躲还躲不及,还能赶着人家表示好意吗?我常走的地方是哪几处,您知道!我交往的朋友,您知道,您看得出半点痕迹没有?自然没有!?本来我丝毫没想到那个问题上头去,怎能有什么痕迹呢?我若是有什么相当的人,我也早告诉家中了,因为婚姻本是正大光明的事,我又是直嘴快心的人,有何不可说呢?我实在没有,我实不愿意结婚,我实在不能结婚,那么,我怎能愿意别人替我定一个媳妇呢。天下有不愿自己定婚而愿别人紧着张罗的吗?
设若家中没有这件事,那么,我告个罪,作为我无中生有,多说废话。若是真有这件事,赶快打退堂鼓,比什么都好。朋友们来说,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推辞;我相信要是真正好朋友也真不管我的婚事,因为他们是明白我的。话说完了,专等回信。
敬祝
平安!
舍予
二,九,二五
原载1941年3月8日《立言画刊》第一二八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