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参加了北京文艺界的思想学习。虽然学习还正在进行，没到作总结的时候，可是我已经得到不少好处。现在，我只说一样事吧：我们提倡富有爱国主义精神的文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这种文艺作品为什么还不多见呢？经过这几天的思想学习，我体会到：在一部分文艺作家们——我自己在内——的心中，还存着不少小资产阶级的思想。小资产阶级的适可而止的办法，也会表现在爱国这件事情上。我们的人民志愿军的爱国热情是无限的；为了爱祖国，他们能流尽了血汗，牺牲了性命，毫无保留。他们爱国没有够。我们呢，连爱国也有够。因此，我们写了一篇小文，或一首小诗，宣传爱国主义，就觉得已经尽了爱国的责任，不必再多操劳。我们的爱国心有限，所以写的也就那么少。写的虽少，假若里边有真感情，能感动人，也还说得过去。可是，我们写的既少又薄，并没有火热的感情。不感动人。本来吗，我们爱国既有够，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热情呢？听到人民志愿军的英雄事迹，我们虽然赞叹不已，可并不想我们在文艺写作上也得去拼命，在“文艺战场”上作出些英雄事迹来。

　　一些老作家们——我自己在内——更容易采取适可而止的态度。他们以为能够跟着大家拥护文艺中应有爱国主义的精神，也就够瞧的了，用不着再亲自提笔写出作品来。再说，写长作品，也许没有工夫；写快板一类的短作品，又怕失去身分。结果呢，志愿军自己写出了快板、鼓词、短诗，而老作家们没有。志愿军真爱国，也就真能写出爱国主义的文艺作品；我们爱国差劲，所以怠工。姑且拿写快板来说吧，老作家们会说：不会写快板啊。但是，志愿军怎么学会了，我们就学不会呢？哼，我们根本不想去学！轻视快板，不去学快板，都是我们的爱国心不够。志愿军并没因为学快板，写快板，耽误了打仗杀敌作英雄，我们既没打仗，也没写。我们忙啊，难道志愿军打仗不忙么？我们并没把爱国主义放进文艺任务里去，所以我们不是始终没写出爱国主义的作品，便是写了也不带劲。这值得我们反省。

　　热爱我们的祖国吧，适可而止不行！

　　今天我只写这一点点。我深盼志愿军同志们能看到这一点点。我知道他们不会耻笑我，而会鼓励我：积极地学习吧，别适可而止！

原载1951年12月16日《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