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散文集  写人民公社

  只凭个人或几个人的愿望,办不起人民公社来。这不是件简单的事。在文学作品里,前人曾写过几本乌托邦。可是,那是凭作家个人的愿望写成的,所以不过是乌托邦而已,不切实际,也并不解决问题。它们的最大好处是敢想敢写,引人去作深思。我们现在办起来的公社是来自党的英明领导,和社会主义制度里的人民实际所需,真真实实地在我们身边,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乌托邦。这是了不起的事,最值得我们骄傲的事。今日的公社即是来日共产主义的核心。

  我们应当多写点有关人民公社的作品。这样的作品既是文学,也是历史。前人写的乌托邦,只是文学作品,而没有源源本本地叙说乌托邦的历史条件与发展过程,所以它们是虚无飘渺的。我们呢,现在已经亲眼看见公社的初生,也将亲眼看见它的成长与发展。所以,我们的反映公社生活的作品将既是文学的,也是历史的。这些作品将不仅引人去作深思,而且使人看见实现地上乐园的具体办法。乌托邦的作家们拿不出具体办法来。我们能够说出最崇高的理想,并且能够说出实现这理想的步骤与办法。这种作品既能鼓舞我们自己,也能鼓舞全人类。

  今天,世界上还有许多人不了解共产主义。因为不了解,就很容易接受当权的军阀或大资本家的反共宣传,从而怕起共产主义来。西方在近些年来出现了许多许多反共的“文学”作品。在这些作品中,有的也运用了描写乌托邦的方法,可是在思想内容上是歪曲共产主义,使人怕共产主义。它们的作者是些小资产阶级,既无远见,也没有丰富的想像。他们的眼睛老看着自己的鼻尖,再远一点就不敢看了。他们写的共产主义的乌托邦正是否定共产主义。首先是:他们以为集体生活就是一切都要强迫命令,不做不行,个人完全没有自由。他们可不放心他们的“自由”咧!其次,他们既是“作家”,所以极其关切“创作”问题。他们以为在共产主义社会里,既无法创作,因为大家的生活都一样,天天醒了就干活儿,干完就睡觉,有什么可写的呢?他们愿意保留着一切肮脏的制度与东西:妓女呀,特务呀,疾病呀,律师呀,骗子手呀,……以便进行“创作”。他们唯恐世界一旦干干净净,人人快快活活,他们的饭碗就保不住了。再其次,他们以为共产主义必与民主不相容,一定有一个极厉害的人统辖一切,他叫人民在什么时候吃饭,就由他广播口令:一——二,大家一齐端饭碗,早一点或晚一点都不行!连睡觉、咳嗽、打球……都是这样。这些作家可真怕这个无情的一——二!

  上述的那些,听起来是很可笑,可是不肯把眼睛睁大的小资产阶级作家的确有那些顾虑。他们的个人主义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们个人的那点“自由”,个人的那点小小写作本领,比什么都更重要。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崇高理想,对他们来说,是行不通的。他们会举手同意“人人为我”;对于“我为人人”,就连呼反对了。我为人人?那是共产主义,可怕呀!

  是的,我们有责任写人民公社,人民公社的兴起是人类历史的一大转变,使我们的手能摸到,眼能看到怎么由社会主义过渡到共产主义。我们不是在幻想空中楼阁的乌托邦,而是结结实实地按照共产主义的崇高理想建设我们的理想国。我们的这些经验对谁都有参考价值。叫那些怕共产主义的人看看真正共产主义是什么,给那些歪曲共产主义的作家以有力的驳斥!

注:文中提到前人写过些乌托邦,因藏书全部丢失,即不提名道姓,以免说错。我的记性不强,又没工夫到图书馆去查书。文中也提到歪曲共产主义的乌托邦“作品”,都是我在国外阅过的,因为没有保存的价值,就随手丢掉,现在连名也记不清了,所以也不敢提名道姓。


原载1958年10月15日《戏剧报》第十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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