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雁六月十日

  我真沒有方法使我自己安靜,我甚至不敢一個人獨坐在房裏,因爲我的心是太紛亂了,它好像一架風車一般不住的鼓盪着,我真是支持不了,我無“目的”的坐上車子到街上亂跑,當車伕拉起車把問我到“哪裏去?”我怔住了,只得胡亂答應道“上西單牌樓吧!”車伕如飛的跑了,不一刻就到了西單牌樓,我惘然的下了車,站在電車站旁,車伕以爲我是等電車的,就說道:“您上哪兒去,我再拉您去不好嗎?”我搖搖頭拒絕他了,他只好掃興的走開了,我等他走遠了,我又跳上一部車子說:“到天橋去”,到了天橋,我又坐着車子回到家裏,當我走進我自己的房門的時候,我不禁掉下淚來,世界這樣小,我跑了半天依然還在我的屋裏!?而且我跑了半天,我怎樣什麼也沒得到依然是空虛的。……

  下午睡在牀上,彷彿失了知覺,直到太陽下了山,夜幔蓋住了陽光,我才漸漸的醒來,我照着穿衣鏡,慢慢的看見了我的形體,我帆泊的靈魂,才又回到這可嫌僧的軀殼裏來。

  吃完晚飯的時候,姑媽問我今天一天到什麼地方去了?我瞪着眼注視着姑媽,我不知道怎麼樣回答纔好。姑媽見了這種樣子,露着驚奇的眼光,向我臉上打量,我被這種探索的眼光所驚嚇了,我不禁打了一個冷戰,我撒謊了,我說我去找巽姐玩去了,……此刻不知爲什麼頭很痛呢!自然這話可以把她們對付過去,不過姑媽很聰明,她好像知道我有說不出來的苦衷,她連忙應了一聲,低下頭吃飯不再看我,但是我覺得,她的眼還不時偷偷的瞟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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