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又放下幾天不記了,原因是這幾天沒有心情,其實有的時候也真無事可記,你想吧!世界上那一個不是依樣葫蘆的生活着——吃飯睡覺跑街反正是這一套——自然我有的時候是爲了懶呢。
自從那次在便宜坊喝醉了以後,三四天以來頭痛,腰痠,公事房也三四天沒去。唉!這種頹唐的心身真不知怎樣了局。但是仔細的想一想又似乎用不着嘆氣,就這樣一直到死也何嘗不是大解脫呢,總之解脫就是了,管他別的呢!
近來不知道什麼原故,我的思想紊亂極了,好像一匹沒勒頭的奔馬,放開四隻鐵蹄上天入地的飛奔,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有時感到淒涼,但也不願去找朋友們談,有時他們來看我,我又覺得討厭,唉!可憐的心情呵!
下午被劍塵邀去逛公園,我們坐在河池畔,看那護城河的碧波綠漪,我又不免嘆氣,劍塵很反對我這樣態度。本來我有時也覺得這種多愁善感是無聊的,世界本來就是這樣的——從古到今是展露着缺憾的,如果不能自騙,不能扎掙,就乾脆死了也罷;如果不死呢,就應當找出頭——這些理智的話,也曾在我的腦裏涌現過,並且我遇見和我訴說牢愁的人,我也會這樣的教訓他一頓,不過到了我自己身上,那就很難說了。
今天劍塵很勸了我許多話,他希望我打開一切的束縛,去作一番偉大的事業,他的態度誠懇極了,我不能說沒受感動,並且我也相信國家是需用人才的時候,不論破壞方面,建設方面,在在都得人才——說到我呢,雖是自己覺得很渺小,但我也沒看見比我更偉大的,如果我覺得自己是偉大的,也許就立刻變成偉大了。
我們沒有系統的談了許多話,雖然得不到結論,然而我心裏似乎痛快點了。回家時已經是沿路的電燈和天上的羣星爭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