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漢演義第十五回 從范增訪立楚王孫 信趙高冤殺李丞相

  卻說項梁帶領部衆,殺奔彭城,仗着一股銳氣,衝入秦嘉營壘,殺的殺,砍的砍,厲害得很。嘉自起兵以來,從未經過大敵,驟然遇了項家兵隊,勇悍異常,叫他如何抵擋?沒奈何棄營逃去。項梁驅兵追趕,直至胡陵,逼得秦嘉無路可奔,只好收集敗兵,還身再戰。奮鬥多時,究竟強弱不敵,終落得兵敗身亡。殘衆進退兩難,統皆棄械投降。秦嘉所立的楚王景駒,孤立無依,出奔樑地,後來也一死了事。項梁進據胡陵,復引兵西進,適值秦將章邯,南下至慄,爲樑所聞,乃使別將朱雞石餘樊君等,往擊秦軍。餘樊君戰死,朱雞石逃還。樑憤殺雞石,驅兵東出,攻入薛城。忽由沛公劉邦,到來乞師,樑與沛公本不相識,兩下晤談,見沛公英姿豪爽,卻也格外敬禮,慨然借兵五千人,將吏十人,使隨沛公同行。沛公謝過項梁,引兵自去。迴應第十二回。

  惟沛公何故乞師,應該就此補敘。沛公前居母喪,按兵不動,偏秦泗川監官名來攻豐鄉,乃調兵與戰,得破秦兵。泗川監遁還,沛公命里人雍齒居守,自引兵往攻泗川,泗川監平,及泗川守北,出戰敗績,逃往薛地,又被沛公軍追擊,轉走戚縣。沛公左司馬曹無傷,從後趕去,殺死泗川守,只泗川監落荒竄去,不知下落。沛公既得報怨,乃還軍亢父,不意魏相周市,遣人至豐,招誘雍齒,啖以侯封。雍齒素與沛公不協,竟背了沛公,舉豐降魏。沛公聞報,急引兵還攻雍齒,偏雍齒築壘固守,屢攻不下。豐鄉爲沛公故里,父老子弟,本已相率畏服,不生貳心,乃被雍齒脅迫,反抗沛公,沛公如何不憤!自思頓兵非計,不如另借大兵,再來決鬥,乃撤兵北向,擬至秦嘉處乞師。道出下邳,巧與張良相遇。張良伏處有年,聞得四方兵起,也欲乘勢出頭,特糾集同志百餘人,擬往從楚王景駒。會見沛公過境,因乘便求見,沛公與語一切兵機,良應對如流,大得沛公賞識,授爲廄將。最奇怪的是張良所言,無人稱賞,獨沛公一一體會,語語投機。良因嘆息道:“沛公智識,定由天授,否則我所進說,統是太公兵法,別人不曉,爲何沛公獨能神悟呢?”良得太公兵法,見前文第四回。嗣是良遂隨着沛公,不復他去。會秦嘉爲項梁所殺,景駒走死,沛公乃竟造項梁營門,乞師攻豐。既得項軍相助,便亟返豐鄉,再攻雍齒。雍齒保守不住,出投魏國去了。

  沛公逐去雍齒,馳入豐鄉,傳集父老子弟,訓責一番。大衆統皆謝過,乃不復與較,但改豐鄉爲縣邑,築城設堡,留兵扼守,再向薛城告捷,送還項軍。旋接項梁來書,特邀沛公至薛商議另立楚王。沛公方感他厚惠,當然應召,帶同張良等趨至薛城。適值項羽戰勝班師,因得與羽相見,詢明戰狀,乃是羽拔襄城,盡坑敵兵,方纔告歸。羽一出師,便盡坑襄城敵兵,其暴可知。惺惺惜惺惺,兩人一見如故,聯成爲萍水交。劉項相交自此始。

  過了一宵,項氏屬將,一齊趨集。當由項梁升帳議事,顧語大衆道:“我聞陳王確已身死,楚國不可無主,究應推立何人?”大衆聽了,一時也不便發言,只好仍請項梁定奪。有幾個乘機獻媚的將吏,竟要項梁自爲楚王,樑方欲承認下去,忽帳外有人入報,說是居鄛人范增,前來求見。鄛一作巢,即今巢縣。樑即傳令入帳。少頃見一個老頭兒,傴僂進來,趨至座前,對樑行禮。死多活少,何苦再來幹進!樑亦拱手作答,延坐一旁,並溫顏與語道:“老先生遠來,必有見教,願乞明示!”范增答道:“增年已老朽,不足談天下事,但聞將軍禮賢下士,捨己從人,所以特來見駕,敬獻芻言。”項梁道:“陳王已逝,新王未立,現正籌議此事,尚無定論,老成人想有高見,幸即直談!”增又道:“僕正爲此事前來,試想陳勝本非望族,又乏大才,驟欲據地稱王,談何容易!此次敗亡,原不足惜。自從暴秦併吞六國,楚最無罪,懷王入秦不反,楚人哀思至今。僕聞楚隱士南公,深通術數,嘗謂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照此看來,三戶尚足亡秦,今陳勝首先起事,不知求立楚後,妄自稱尊,怎得不敗!怎得不亡!將軍起自江東,渡江前來,故楚豪傑,爭相趨附,無非因將軍世爲楚將,必立楚後,所以竭誠求效,同復楚國。將軍誠能俯順輿情,扶植楚裔,天下都聞風慕義,投集尊前,關中便一舉可下了。”增言亦似是而非。

  項梁喜道:“我意也是如此,今得老先生高論,更無疑義,便當照行。”增聞言稱謝,樑又留與共事,增亦不辭。此時增年已七十,他本家居不仕,好爲人設法排難,謀無不中。既居項梁幕下,當然做了一個參謀。樑遂派人四出,訪求楚裔,可巧民間有一牧童,替人看羊,查問起來,確是楚懷王孫,單名是個心字,當即報知項梁。樑即派遣大吏數人,奉持輿服,刻日往迎。說也奇怪,那牧童得了奇遇,倒也毫不驚慌,就將破布衣服脫下,另換法服,居然像個華貴少年,辭別主人,出登顯輿,一路行抵薛城。項梁已率領大衆,在郊迎接,一介牧童,不知從何處學得禮節,居然不亢不卑,與樑相見。樑遂導入城中,擁他高坐,就號爲楚懷王,自率僚屬謁賀。牧童爲王,雖後來不得令終,總有三分奇異。行禮既畢,復與大衆會議,指定盱眙爲國都,命陳嬰爲上柱國,奉着懷王,同往盱眙。樑自稱武信君,又因黥布轉戰無前,功居人上,封他爲當陽君。布乃復英原姓,仍稱英布。

  張良趁此機會,謀復韓國,遂入白項梁道:“公已立楚後,足副民望,現在齊趙燕魏,俱已復國,獨韓尚無主,將來必有人擁立,公何不求立韓後,使他感德;名雖爲韓,實仍屬楚,免得被人佔了先着,與我爲敵呢。”語有分寸。項梁道:“韓國尚有嫡派否?”良答道:“韓公子成,曾受封橫陽君,現尚無恙,且有賢聲,可立爲韓王,爲楚聲援,不致他變。”樑依了良議,遂使良往尋韓公子成。良一尋便着,返報項梁。樑因命良爲韓司徒,使他往奉韓成,西略韓地。良拜辭項梁,又與沛公作別,徑至韓地,立韓成爲韓王,自爲輔助,有兵千人,取得數城。從此山東六國,並皆規復,暴秦號令,已不能遠及了。

  獨秦將章邯,自恃勇力,轉戰南北,飄忽無常,竟引兵攻入魏境。魏相周市,急向齊楚求救,齊王田儋,親自督兵援魏,就是楚將項梁,亦命項它領兵赴援。田儋先至魏國,與周市同出御秦,到了臨濟,正與秦軍相遇,彼此交戰一場,殺傷相當,不分勝負。儋與市擇地安營,爲休息計,總道夜間可以安寢,不致再戰。哪知章邯狡黠得很,竟令軍士銜枚夜走,潛來劫營。時交三鼓,齊魏各軍,都在營中高臥,沉沉睡着,驀地裏一聲怪響,方纔從夢中驚醒,開眼一瞧,那營內已被秦軍搗入。急忙爬起,已是人不及甲,馬不及鞍,如何還能對敵?秦軍四面圍殺,好似砍瓜切菜一般,齊魏兵無路可奔,多被殺死。田儋周市,也死於亂軍中,同至枉死城頭,掛號去了。章邯踏平齊魏各營,遂驅兵直壓魏城。魏王咎自知不支,因恐人民受屠,特遣使至章邯營,請邯毋戮人民,便即出降。邯允如所請,與定約章,遣使回報。魏王咎看過約文,心事已了,當即縱火自焚,跟着祝融氏祝融,火神名同去。卻是一個賢王,可惜遭此結果。弟魏豹縋城出走,巧遇楚將項它,與述國破君亡等事,項它知不可救,偕豹還報項梁。

  樑方出攻亢父,聞得魏都破滅,項它還軍,正擬自往敵秦,賭個輸贏。適值齊將田榮,差來急足,涕泣求援。經樑問明底細,才知田儋死後,齊人立故齊王建弟田假爲王,田角爲相,田間爲將。獨田儋弟榮不服田假,收儋餘兵,自守東阿,秦兵乘勢攻齊,把東阿城圍住。城中危急萬分,因特遣使求救,項梁奮然道:“我不救齊,何人救齊!”遂撇了亢父,立偕齊使同赴東阿。

  秦將章邯,方督兵攻東阿城,限期攻入,忽聞楚軍前來救齊,乃分兵圍攻,自率精銳去敵項梁。一經交鋒,覺得項梁兵力,與各國大不相同,當下抖擻精神,率兵苦鬥,偏項軍都不怕死,專從中堅殺來,無人敢當,章邯持刀獨出,攔截楚軍,兜頭碰着一個楚將,橫槊相迎,刀槊並交,不到數合,殺得章邯渾身是汗,只好拋刀敗退。看官道楚將爲誰?就是力能扛鼎的項羽。邯生平未遇敵手,乃與項羽爭鋒,簡直是強弱懸殊,不足一戰。自思楚軍中有此健將,怎能抵敵?不如趕緊收軍,走爲上計,於是揮衆急走,奔回東阿,索性將攻城人馬,一律撤去,向西馳還。田榮引兵出城,會合楚軍,追擊秦兵至十里外,望見章邯去遠,榮託詞告歸。獨項梁尚不肯舍,再追章邯,逐節進兵。

  既而田假逃至,報稱爲榮所逐,乞師討榮,項梁未許,但促田榮會師攻秦。榮方驅逐田假,及田角田間,另立兄儋子市爲齊王,自爲齊相,弟橫爲將,出徇齊地,無暇發兵攻秦。及楚使到來,榮與語道:“田假非前王子弟,不應擅立,今聞他逃入楚營,楚應爲我討罪。田角田間,與假同惡,現皆奔往趙國;若楚殺田假,趙殺田角田間,我自當引兵來會,煩汝回報便了。”田假系齊王建弟,豈必不可爲王?榮爲是言,無非強詞奪理。楚使還見項梁,具述榮言,項梁道:“田假已經稱王,今窮來投我,怎忍殺他?田榮不肯來會,由他去罷。”一面說,一面使沛公項羽,往攻城陽。羽親冒矢石,首先登城,入城以後,又將兵民盡行屠戮。沛公亦無法勸阻,俊羽屠城畢事,同歸告捷。

  項梁復率衆西追章邯,再破秦軍,邯敗入濮陽,乘城固守。樑攻城不克,移攻定陶。定陶城內亦有重兵守着,兀自支撐得住。樑自駐定陶城下,指揮軍事,另命沛公項羽,往西略地。兩人行至雍邱,卻遇秦三川守李由引兵迎敵,項羽一馬當先,突入秦陣,李由不知好歹,仗劍來迎,被項羽手起一槊,挑落馬下,眼見是一命告終了。秦兵失了主將,自然大亂,逃去一半,死了一半。惟李由爲秦丞相李斯長子,戰死沙場,總算是爲秦盡忠,哪知秦廷還說他謀反,竟把乃父李斯,拘入獄中!李由死無對證,李斯冤枉坐罪,這真叫作不明不白,生死含冤呢。也是李斯造孽太深,故有此報。說將起來都是趙高一人的狡計。

  秦二世寵任趙高,不親政務,及四方亂起,警報頻聞,卻不向趙高歸罪,但去責成丞相李斯。李斯是個貪戀祿位的佞臣,只恐二世加譴,反要迎合上意,請二世講求刑名,嚴行督責,且雲督責加嚴,臣民自然畏懼,不敢生變。這數語正合二世心理,遂大申刑威,不論有罪無罪,孰貴孰賤,每日總要刑戮數人,總算實做那督責的事情。官民慄慄危懼,各有戒心,趙高平日,恃恩專恣,往往報復私仇,擅殺無辜,此次恐李斯等從旁訐發,禍及己身,乃先行設法,入白二世道:“陛下貴爲天子,亦知天子稱貴的原因麼?”二世茫然不解,轉問趙高,高答說道:“天子所以稱貴,無非是高拱九重,但令臣下聞聲,不令臣下見面。從前先皇帝在位日久,臣下無不敬畏,故得日見臣下,臣下自不敢爲非,妄進邪說。今陛下嗣位,才及二年,春秋方富,奈何常與羣臣計事?倘或言語有誤,處置失宜,反使臣下看輕,互相誹議,這豈不是有玷神聖麼?臣聞天子稱朕,朕字意義,解作朕兆,朕兆便是有聲無形,使人可望不可近,願陛下從今日始,不必再出視朝,但教深居宮禁,使臣與二三侍中,或及平日學習法令諸吏員,日侍左右,待有奏報,便好從容裁決,不致誤事。大臣見陛下處事有方,自不敢妄生議論,來試陛下,陛下才不愧爲聖主了。”好似哄騙小兒。

  二世聞言甚喜,樂得在宮安逸,恣意淫荒。從前尚有視朝的日子,至此杜門不出,惟與宦官宮妾,一淘兒尋歡取樂,所有誥命出納,統委趙高辦理。趙高便往訪李斯,故意談及關東亂事,李斯皺眉長嘆,唏噓不已。高便進說道:“關東羣盜如毛,警信日至,主上尚恣爲淫樂,徵調役夫,修築阿房宮,採辦狗馬無用等物,充斥宮廷,不知自省。君侯位居丞相,不比高等服役宮中,人微言輕,奈何坐視不言,忍使國家危亂哩!”哄騙李斯又另用一番口吻。李斯道:“非我不願進諫,實因主上深居宮中,連日不出視朝,叫我如何面奏?”趙高道:“這有何難,待我探得主上閒暇,即來報知君侯,君侯便好進諫了。”李斯聽着,還道趙高是個忠臣,懷着好意,當即欣然允諾。

  過了一二日,果由趙高遣一閹人,通知李斯促令進諫。李斯忙穿了朝服,匆匆至宮門外,求見二世。二世正在宮中宴飲,左抱右擁,快樂無比的時候,忽見內官趨入,報稱丞相李斯求見,不由得艴然道:“有何要事,敗我酒興?快叫他回去罷!明日也好進來。”內官出去,依言拒斯,斯只好回去。明日再往求見,又被二世傳旨叱回,斯乃不敢再往。偏趙高又着人催促,說是主上此刻無事,正好進諫,不得再誤。斯尚以爲真,急往求見,又受了一碗閉門羹。斯白跑三次,倒也罷了,哪知二世動了懊惱,趙高乘勢進讒,說是沙邱矯詔,斯實與謀,他本望裂地封王,久不得志,因與長子由私下謀反。近日屢來求見,定有歹意,不可不防!二世聽了,尚在沉吟,趙高又加說道:“楚盜陳勝等人,統是丞相旁縣子弟,斯爲上蔡人,與陳勝陽城相近,故云旁縣。爲什麼得橫行三川,未聞李由出擊?這就是真憑實據了。請陛下速拘丞相,毋自貽患!”二世仍沉吟多時,究因案情重大,不好草率,特先使人按察三川,是否有通盜實跡,再行問罪。趙高不敢再逼,只好聽二世派人出去,暗中賄囑使臣,叫他誣陷李斯父子。

  偏李斯已知中計,且聞有查辦李由等情,因上書劾奏趙高,歷陳罪惡。二世略閱斯書,便顧語左右道:“趙君爲人,清廉強幹,下知人情,上適朕意,朕不任趙君,將任誰人?丞相自己心虛,還來誣劾趙君,豈不可恨!”李斯越弄越糟。說着,即將原奏擲還。李斯見二世不從,又去邀同右丞相馮去疾,將軍馮劫,聯名上書,請罷修阿房宮,請減發四方徭役,並有隱斥趙高的語意。惹得二世越加動怒,憤然作色道:“朕貴爲天子,理應肆意極欲,尚刑明法,使臣下不敢爲非,然後可制御海內。試看先帝起自侯王,兼併天下,外攘四夷,所以安邊境,內築宮室,所以尊體統,功業煌煌,何人不服。今朕即位二年,羣盜並起,丞相等不能禁遏,反欲舉先帝所爲,盡行罷去,是上不能報先帝,次又不能爲朕盡忠,這等玩法的大臣,還要何用呢?”趙高在旁,連忙湊趣,請即將三人一併罷官,下獄論罪。二世當即允准,遂由趙高派出衛士,拿下李斯馮去疾馮劫,囚繫獄中。

  去疾與劫,倒還有些志趣,自稱身爲將相,不應受辱,慨然自殺。獨李斯還想求生,不肯遽死,再經趙高奉旨訊鞫,硬責他父子謀反,定要李斯自供。斯怎肯誣服?極口呼冤,被趙高喝令役隸,搒掠李斯,直至一千餘下,打得李斯皮開肉爛,實在熬受不住,竟至昏暈過去。若得就此斃命,也免身受五刑。小子有詩嘆道:

嚴刑峻法任君施,禍報臨頭悔已遲。


家族將夷猶惜死,桁楊況味請先知。


  畢竟李斯性命如何,且看下回續敘。

范增之請立楚後,與張耳陳餘之進說陳勝,其說相同。此第爲策士之詐謀,無足深取。丈夫子邁跡自身,豈必因人成事?試觀酈食其請立六國後,而張良借箸以籌,促銷刻印,漢卒成統一之功,是可知范增之謀,不足圖功,反足貽禍。項氏之亡,實亡於弒義帝,謂非增貽之禍而誰貽之乎?或謂張良亦嘗請立韓公子成,夫良之請立韓後,不過爲韓存祀而已,其與范增之借楚爲名,亦安可同日語者。蘇子瞻資議范增,猶目之爲人傑,毋乃尚重視范增歟!彼夫李斯之下獄,原屬冤誣,然試思殘刻如斯,寧能令終?坑儒生者李斯,殺扶蘇蒙恬者亦李斯,請行督責者亦李斯,斯殺人多矣,安保不爲人殺乎?故殺斯者爲趙高,實不啻斯自殺之耳,冤云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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