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散文集小胡同的声音

  我们的小胡同里有个读报小组。胡同虽小,我们的心却四通八达,同情各地方的革命人民,憎恨所有的恶霸与海盗。这两天,听到肯尼迪又施毒计,军事封锁古巴,大家都怒气冲天,热烈地展开讨论,并嘱托我扼要地记下他们的意见,在报纸上发表。记录如下:

  王大嫂:我们住在北京的这条小胡同里,离古巴很远。隔山隔水,可隔不了心,支持古巴,有我一份儿!咱们革命,咱们幸福。古巴人民革命,也是为古巴人民的幸福。人民要幸福,要革命,外人管不着,也不许外人管!古巴人民听说中国革命成功,从心眼儿里高兴。中国人民听说古巴革命成功,也从心眼儿里欢喜。革命人民是一家嘛!可是,有那么个肯尼迪,他钻天觅缝要破坏古巴革命,可见他长着另一种心,大概是狼心!老街坊们,他长着人胳臂人腿,可有一颗狼心,到底算作什么东西呢?

  张伯伯:我知道他是什么东西!我呀,管他叫作“啃泥的”!王大嫂,你大概记得,他不是时常把“和平”、“自由”挂在嘴边上吗?哼,满嘴臭泥的家伙,会心口一致,说真话吗?绝对不会!他说“和平”,就是要侵略;他说“自由”,就是不许革命!他是什么东西?告诉你吧,他是天下地上头号的,最狡猾,最凶狠的大坏蛋!我把他看透了。谁相信他们,谁就上大当!

  刘姑娘:张伯伯的话对,对!狗就是狗,帝国主义就是帝国主义!不管肯尼迪说什么好听的话,总是有毒的。帝国主义的本质是变不了的,所以全世界人民必须手拉手,心连心,消灭帝国主义!它好比是世界的大脓包,必须割掉!

  赵大妈:对!开刀,把它割掉!去了脓,长出新肉来,世界上才会太平!这个话,要搁在二十年前,我可不敢说。现在,我敢这么说了,因为我亲眼看见了咱们的革命。当初啊,我总以谁的炮大枪多,谁就不好惹,其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谁理直气壮,敢革命,谁就打胜!谁横行霸道,无理欺侮人,枪炮再多,也得头破血流,大败而归!咱们怎么打败了蒋介石的?咱们的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怎么打败了美帝国主义的?不都是明摆着的事吗?

  李四婶:就是!别看古巴地方不很大,古巴人民可是革命英雄,理直气壮,什么也不怕!再说,全世界的人民都站在古巴人民这一边,肯尼迪越野蛮,就越失败!古巴必胜,美国必败,不是一句空话!我看哪,正像张伯伯说的,肯尼迪准会摔倒在地,啃一嘴臭泥!

  (这时候,群情激昂,高呼“英雄的古巴人民万岁!”组长宣布散会,并声明:下次读报,仍继续讨论,没有发言的请早作准备。)

原载1962年10月30日《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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