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散文集好好学习

  从三月初起,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在北京举办了《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讲座,发动文艺各部门的工作者参加听讲。

  第一讲是在北京剧场举行的。楼上楼下在开讲以前已经“客满”。后到的只好坐在休息室去——事前已摆满了椅子。北京市人民艺术剧院的同志们有的坐在后台,有的坐在化妆室——他们下午听讲,听完就化妆,准备晚场演出。

  因此,后来就改用天桥剧场,以便多容纳一些人。

  听讲的真踊跃,不但文艺界的人争取参加,连文艺界以外的许多人也要求发给听讲证。听讲的有很年轻的,也有老人;有文艺界各协会的负责人,也有青年演员、音乐、美术和舞蹈工作者。大家都如饥如渴地要求在思想上充实自己。这个现象,据我看,是只有在全国解放五年后才会有的,应当有的。它不是偶然的。

  在过去的五年里,文艺工作者听到了,看到了,并且参加了祖国的伟大建设,他们不能不因听到的,看到的,与亲身参加的事情而欢欣鼓舞,更爱祖国,更想能更好更多地为人民服务。从这伟大建设的具体事实中,大家体会到什么是共产主义思想,而且相信这个伟大的思想千真万确能够引领着大家走向建设与光明。因此,要更多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就必须更深入地学习那个伟大的思想,它是我们行动的指南针。所以我说,只有在今天,大家才会这么热情,应当这么热情,参加思想学习,而不是偶然的。

  用不着说,这是个很好的现象。盲目的热情是不会持久,也没有什么用处的。只有从思想上出发,明辨是非,分清敌我,我们的热情才能够变成巨大的力量。

  我参加了这次的学习,得到了很多好处,简单地来说,就有:

  一、听了杨献珍和孙定国两位同志的报告,我不再像从前那么怕哲学了。从前,我以为哲学就是故意叫我看不懂、越看越胡涂的东西。因此,我一向不大注意它,甚至轻视一切理论。我总是说:作作看吧,要理论干什么?我也爱说:哲学是哲学教授挣饭吃的资本,跟我无关。听过这两讲以后,我改变了态度。杨孙两位同志讲的是那么通俗易懂,那么深入浅出,我开始明白:哲学不是不能懂的东西,不该由哲学教授专利。我们可以懂,而且必须懂;没有正确思想的光亮,自己的心里便是一团黑雾,当然会误入歧途,自误误人。

  二、报告是与批判胡风的错误思想结合起来的。这既叫我容易理解,又可以叫我借以检查自己。杨孙两同志既揭发了胡风思想的实质是什么,同时也说明了思想学习和创作的密切关系。这就使我不能不检查我以前所写的东西有什么毛病。在我解放前写过的作品里,因缺乏共产主义思想,所以所表现的往往是社会的一些表面的现象,而没有能够抓住真理,通过艺术形式阐扬真理。所以那些作品都很肤浅,甚至于有错误。在我的近五年来所写的东西里,也因为思想学习不够深入,所以思想性还不很强,作品也就软弱无力。

  我希望自己能够继续学习,从思想上丰富自己,以期正确地解释社会现象,尽到传播先进思想的责任。只有能想明白了,才能看得明白。自己的思想混乱,必定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写出东西来也必定没有一定的立场。加强思想学习就是加强我们的观察与分析的能力,使我们心中有数,无可动摇。我们的立场坚定不移,才能写出有党性的作品来——这倒不管自己是否共产党员。

  三、作一个文艺工作者不但须不断地提高自己的技术,而且更应该忠实于思想的学习与传播。对思想不忠实,他就会花言巧语,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欺骗群众。这不但是个错误,而且是个罪过。在这次学习中,我理解到:思想不对,应当学习;思想本来不对而还硬着头皮说自己对,便是狡诈欺骗,这最要不得!我们应当学习思想,而且应该拿出最大的忠实去学习,不可有了一知半解便觉得满足,更不可不懂假充懂,去投机取巧。认真地学习,认真地实践,知行一致,才真算有了收获。

原载1955年6月2日《学习》第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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