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情?郎華去了好長時間沒回來,半個鐘頭還沒回來!
我拉開門,午覺還沒睡醒的樣子,一面揉着眼睛一面走出門去。汪林的二姐,面孔白得那樣怕人,坐在門前的木臺上,林禽(狗名)在院心亂跑,使那坐在木臺上的白麪孔十分生氣,她大聲想叫住它。汪林也出來了!嘴上的紙菸冒着煙,但沒有和我打招呼,也坐在木臺上。使女小菊在院心走路也很規矩的樣子。
我站在她家客廳窗下,聽着郎華在裏面不住地說話,看不到人。白紗窗簾罩得很周密,我站在那裏不動,……日本人吧!有什麼事要發生吧!可是裏面沒有日本人說話,我並不去問那很不好看的臉色的她們。
爲着印冊子而來的恐怖吧?沒經過檢查的小說冊被日本人曉得了吧!
“接到一封黑信,說他老師要綁汪玉祥的票。”
我點了點頭。再到窗下去聽時,裏面的聲音更聽不清了。
“三小姐,開飯啦!”小菊叫她們吃飯,那孩子很留心看我一遍。
過了三四天,汪玉祥被姐姐們看管着不敢到大門口去。
家庭教師真有點像個強盜,誰能保準不是強盜?領子不打領結,沒有更多的,只是一件外套,冬天,秋天,春天都穿夾外套。
不知有半月或更多的日子,汪玉祥連我們窗下都不敢來,他家的大人一定告訴他:
“你老師是個不詳細的人……”
(本篇創作於1935年3月至5月間,首刊於何處不詳,收入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1936年8月初版《商市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