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周汝昌  一九五六年四月十八日

言兄再鉴:

  月馀来注射、服药、电疗,内外夹攻,健康似稍进。而前日大风,昨日落雨不成,今日又复沉阴,遂大委顿,筋骨酸楚,殆不可自聊。第六女于春假带病来津修养治疗,昨日始痊,今日下午便返京,适送之出门,归来上灯,独坐益觉郁郁不可堪。亦知此种情绪万不应有,而大半生小资产阶级文人习气,坚不可拔,加之衰废,不能自制,以致于斯,如何可说?

  前书拈举“俗”字拟作详说,病体难支,戛然而止,所谓“书券三纸,不见驴字”。二月间病榻上时时背诵去冬所作词,初颇自得,继乃发觉篇中每每有俗句,于是回心内向,检点言行,遂乃发现自身充满俗气。“言为心声”,“风格即人”,人既有俗气,词焉得无俗句耶?以上所云云乃前此发书之本旨,未能完篇,转失本意,此刻仍不能细说,聊一发其端倪,吾兄当能自会之也。

  邮花适罄,今日此函尚不能付邮,明日有课,后日政协开会,恐短期内不复有书耳。

糟堂 四月十八日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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