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吳鐸站在場內說了幾句大話,那正南上有人說:“我來也,看你有什麼能爲?”走進去站在當中。彭公一瞧是武傑,回頭問徐勝說:“你叫他去的嗎?”徐勝說:“不是我叫他去的。”
大人說:“他一個人如何能贏賊?”說着,只見武傑與吳鐸交手,戰了幾個照面,一腿正賜在賊人的左胯上。吳鐸說:“哎呀,好娃娃!你傷了我啦!”並獬豸武峯左手抽出刀來,跳至當中說:“我來拿他!”高源說:“不好!這夥賊要殺人!”這時,紅眼狼楊春也抽出刀來!他已瞧見彭公同高源、劉芳、徐勝等人在人羣之中站立,怕彭公帶人來拿他們,就想先下手爲強。正要動手,只見正西來了有二百名官兵。
原來本處的守備彭應虎,乃是河南參將彭應龍之弟,由武舉人在兵部效力,升了漾墩守備,乃是要缺,兼理民事。今日接了上司札子,說有查辦大同府欽差彭大人,今日到漾墩,一早便騎馬來到東郊,見關帝廟前有刀槍架子,外攔繩子,不知何故?他回衙派人來查,不多時回來說,是開鏢局練武藝的。
彭爺吩咐說:“你告訴他,今日過欽差,不準在此招惹是非。”
士兵奉命到了廟前,卻被法空搶白幾句。他回到衙門,即把和尚不遵王法,要立鏢局子,連老爺還罵了幾句的情形說了一遍。
彭應虎是一個細心人,一聽就知道今日欽差早晚要來,這事若被欽差查出,我擔個地面不清之罪,這還了得!吩咐千總、把總調二百步隊,各帶軍器齊集衙門。彭應虎帶領衆人,來至關帝廟前,見那些看熱鬧之人不少。彭爺吩咐快拿這一夥人!那玉面如來法空與青毛獅子吳太山等,知事不好,連忙各拿兵刃,飛身上房,呼哨一聲,羣賊便逃走了。那看熱鬧的人一亂,也四散奔走。彭應虎吩咐不許一名漏網。武傑提單刀追並獬豸武峯去了。
彭公見衆人大亂,無可奈何,說:“高源,你頭前開路,我要回店歇息了。”劉芳說:“我叫官兵人等給大人引路。”彭公點頭。劉芳叫道:“本處守備老爺,快把閒人趕散,今有欽差彭大人在此。”彭應虎聽了,連忙領着兵丁人等,來至大人面前說:“漾墩守備彭應虎,來給大人請安。”彭公吩咐引路。
此時關帝廟前閒人散去,羣賊也各自逃生去了。
武傑見這夥人往西北逃走,他施展陸地飛騰之法,追至黃昏時候,也不知武峯往哪裏去了。天色已黑,不知東南西北,又不見一個村莊。走了有半里之遙,見正北有燈光閃出,乃是一個山莊,約有六七十戶人家,村西路口有三間瓦房,內裏燈光隱隱。武傑上前叩門,聽裏面有人問道:“是找誰呀?”武傑說:“我是遠方人,從此經過,錯過了店棧。”嘩啦一聲把板門開了,出來一個半百以外的婦人,手執一個燈籠。武傑一見說:“求你老人家開恩,我借宿一夜,喝一點水。如方便,不論是什麼吃食,給我吃些也好,明日一總叩謝。”那老婦人一聽武傑之言,說:“我家並無男子,既然借宿,你進來吧!”
武傑進去一瞧,北里間屋內點着燈呢,這屋內卻無有什麼擺設。
武傑坐下,那老婦人把燈點上,自己往後去了。武傑坐了半刻,那老婦人出來,給他斟了一碗茶,又拿出一壺酒,擺上兩碟菜來,說:“客人,我們這荒村野徑,只可吃些家常便飯,沒有什麼可吃的,你吃酒吧!”武傑說:“老太太,我走遠路過此,只求老太太賞飯吃,我就感恩不盡了。”武傑吃了兩杯酒,覺得頭昏眼眩,心中發慌,天旋地轉,倒於地下,不省人事了。
這婆子一陣冷笑說:“娃娃,你飛蛾投火,自來送死,老孃結果了你吧!”走至外面,把門閉好,復又來至屋中,拿起一口朴刀,照定武傑就剁!忽然聽後邊窗戶外說:“媽媽且慢動手。”
你道這人是誰?原來正是九花娘。她從老龍背與兩個哥哥桑仲、桑義火燒了歐陽德,便收拾細軟到這靠山莊來。九花娘的母親在這裏住着,人皆呼爲桑媽媽,以開賊店爲生;今日用蒙汗藥迷住了武傑,方要殺他,忽聽窗外說:“母親不要殺他。”
九花娘自外邊進來,見小蠍子武傑倒在就地,她用燈一照,說是一個人物,要把他帶到後面。桑媽媽抱武傑至後院上房內,放在西里間屋內牀上。九花娘說:“媽媽,你收拾幾樣菜,我要喝點酒。”桑媽媽答應去了。這裏九花娘看那武傑丰姿俊俏,更在韓山、徐勝以上。九花娘淫心蕩漾,到那邊取過解藥來,抹在武傑的鼻孔之中。少時武傑甦醒過來,睜眼一看,見一位美貌女子,笑吟吟地坐在那裏,說:“你醒醒,坐起來喝碗茶。”
武傑說:“哎呀!這是哪裏呀?你們要拿我呀!”九花娘將手扶起武傑來,緊貼着他身旁坐下,說:“你別嚷!我是救你的恩人,你須從我一件事。你姓什麼,叫什麼?”武傑說:“吾姓武名傑,字國興,徐州沛縣人氏。你姓什麼,叫什麼?”九花娘說:“我姓桑,名叫九花娘,行九。這是我孃家,你今來此,真是三生有幸,我把母親叫來,叫她預備酒菜,你我喝一杯酒,然後拜天地成爲夫婦。”九花娘叫她母親兩聲,她母親立刻來到屋內,問道:“叫我做什麼呢?”九花娘把她要同武傑成爲夫婦的話說了一遍。桑媽媽說:“很好!我給你們收拾菜去。”
武傑見九花娘有十分親近之心,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說:“娘子,你既願意與我作爲夫婦,你方纔是用什麼計策治住我的?”九花娘說:“我在後邊聽有人叫門,我娘把你讓進來,要害了你,得些財帛衣服,是用迷魂藥治住你的。我瞧你是年少之人,死了可惜,救你到這後邊來,你我成爲夫婦,你想好不好?”武傑說:“好是好,你把那迷魂藥拿來我看看。”
那九花娘打開小抽屜,取出兩個小瓷壺兒,一個白瓷紅花,畫的是“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另一個是藍花壺兒,上畫龍睛鳳尾淡黃金魚。她把瓷壺兒放在桌上,倒出些藥面來,對武傑說:“這紅面藥是迷魂藥,人要聞入鼻孔內,有一股香味入竅,立刻昏迷不醒,這藥在藍瓷壺內裝着。”又指着白麪藥說:“那是通靈還生散,要被迷魂藥迷住,非此不能甦醒過來,在那白瓷壺兒裝着。”武傑說:“果然真香,你用藥迷我過去,試試真假。”九花娘用手抹點藥,給武傑鼻孔內一聞,武傑立刻昏迷過去,不省人事。九花娘連忙用解藥給他解過來。武傑愕然片刻說:“好藥好藥!”那九花娘說:“果然是好藥,天下無二,我可以算第一份了。”武傑說:“你家就是你母女嗎?”九花娘說:“還有我兩個兄長,名叫桑仲、桑義,他二人皆在綠林中,今夜出去做買賣了,順探雞鳴驛廟內的事情。”
武傑聽了,伸手捏了一點迷魂藥,抹在九花娘鼻孔之中,說:“我試試你迷糊不迷糊。”九花娘便昏迷不省人事。武傑又倒出點迷魂藥來,站在屋門等候。不多時,桑媽媽從廚房收拾了酒菜,用托盤端進來。武傑伸手接過托盤,趁勢用藥向桑媽媽鼻孔一抹,桑媽媽立即倒於地下,不省人事。武傑把二人全皆捆上,放在屋內。又把菜放在桌上,自己取酒壺來自斟自飲,心中甚爲喜悅,說:“我要把兩個人殺了,也是一件人命官司,莫若送至宣化府內,聽本處官府治罪於她,彭欽差明日也該至宣化府了。”武傑正自高興,忽聽得院內撲通兩聲,跳進兩個人來,直說:“天到三更之時,爲什麼還不睡呢?”武傑一聽,嚇得失魂喪膽!要叫人堵在屋內,如何是好?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