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黃三太接過書信一瞧,問那人說:“你姓什麼,是哪裏的人?”那人說:“小人是揚州人氏,父母早喪,跟着叔父度日。我姓何名路通,本年十五歲。只因我愛練武藝,請了幾位教師,全是武藝平常,有一位賀大爺,與我叔父相契,甚爲知心,他說你老人家武藝精通,叫我來投你老人家學些藝業。”
黃三太聽說,拆開書信一看,上寫着:字請恩兄大人福安。自拜別後,天南地北,各處一方。弟至揚州,遇故友何澄,言他侄兒何路通專愛習學武藝,訪求名人。弟知兄在家,應有安閒之樂,閒暇之時。弟遣何路通前來,投字在臺前,學習藝業。如蒙允准,則來人幸甚!知己之交,不敘套言。專此,即候闔第清吉!並請福安不一。
黃三太看罷說:“你既然願意習學武藝,我就收你作個徒弟。”何路通連忙叩頭,拜了八拜,就在此處練習武藝。一住五年,練得有飛檐走壁之能,長拳短打無一不通,拜別師父去了。逢年按節,必來給師父叩頭。師生二人,意味相投。
光陰荏苒,日月如梭。這一年,黃三太五十九歲,黃天霸八歲。於正月二十二日,外邊門上家人拿進一個拜帖,上寫“新授紹興府彭朋”。黃三太叫家人把拜帖拿回擋駕。原來那彭公官復原職,拿了武文華,治得三河縣人民安居樂業。白馬李七侯自打竇二墩回來後,隨彭公升了南通州知州,後又提升紹興府知府。彭公念當年指鏢借銀的好處,特意前來拜望,黃三太卻不敢會見。彭公回衙,遣李七侯送來京中茶葉,帶來大餑餑,還有各樣點心。黃三太接進來,二人見面,敘起當年離別之情。李七侯說他幫助彭公到處剪惡安民,升得此處的知府,今日特來拜望。黃三太聞聽此言,說:“賢弟理應如此纔是。
愚兄老邁,退守林泉,教子讀書,有薄田數頃可以養贍,吾願足矣!“李七侯說:”黃三哥,你我山東分手,倏忽幾載,光陰荏苒,日月如梭,三哥不減當年威風,五官氣色全好。“黃三太說:”託賢弟福,賢弟你家中還好?“李七侯說:”有我八弟照應家業,倒也平安。嫂嫂與侄兒安好!“三太說:”承問,你侄兒入學讀書,倒也好。“二人談了一會閒話,黃三太吩咐家中擺上酒菜。二人入座又談了一會心,酒飯已畢,李七侯告辭回衙門去了。自此時常來往。
今年是黃三太六十整壽,二月初二日的生辰,自己知道有幾位知己的朋友必來拜壽。今日是正月二十五日,慶期臨近,須早爲預備纔是。連忙派家人黃用,拿了三十兩銀子去治辦酒席,要上等海味席,雞鴨魚肉都要新鮮,先定一班戲子。黃用甚爲喜悅,接了銀子,找了茶房、廚房人等,寫了雙鳳班崑腔。
到了正月三十日,外邊家人來報說:“有季全來給寨主磕頭。”
黃三太說:“好,這季全倒不忘舊,年年來給我磕頭,快請進來!”家人去不多時,把季全帶到書房內。三太笑吟吟地說:“賢侄還好麼?”季全跪於就地,說:“小侄兒來給三叔叩頭。”
黃三太說:“賢侄起來吧,年年勞你前來。”季全說:“小侄理應磕頭,願叔父你老人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多福多壽多男子。“黃三太說:”好一個多福多壽多男子。多承賢侄遠來,我先給你接風。來人擺酒兒,給賢侄一個下馬杯兒。“二人吃了幾杯,家人來報說:”今有紅旗李煜、鳳凰張茂隆二人前來拜壽。“三太親身迎接,走到了大門外,見二人各拉一匹馬。紅旗李煜年過五旬以外,頭戴新秋帽,高提樑兒,紅纓新鮮,身穿藍寧綢八團龍狐狸皮袍,外罩紅青宮綢八團龍的馬褂,是狐肷的,足登青緞官靴,白淨面皮,燕尾髭鬚,雙眉帶煞,虎目生光,儀表非俗。鳳凰張七即茂隆,他是頭戴貂鼠皮官帽,新紅纓兒,身穿灰寧綢狐肷的皮袍,外罩藍寧綢火狐的皮馬褂,足登青緞官靴。二人一見黃三太迎接出來,連忙請安說:”三哥,你老人家好哇?“家人接過馬匹,三太說:”二位仁弟遠路而來,多受風霜之苦。“張七說:”仁兄千秋之辰,理應前來祝壽。“黃三太說:”有勞二位仁弟。“說着進了二門,四人到了上房內落座,家人重新擺上酒席。少時,黃天霸進來給衆人見禮。張七見天霸頭戴青緞子小帽,身穿絳紫宮綢棉袍,外罩米色寧綢馬褂,足登青緞官靴,白淨面皮,目似明星,兩眉斜飛入鬢,準頭端正,脣若塗脂,儀表非俗。給張七請了安說:”七叔好,七嬸母好!“接着又問紅旗李煜好,又問季全好!
季全拉着他的手,說:“兄弟,你念的什麼書?你今年幾歲?”
天霸說:“今年八歲,念《詩經》了。”張茂隆連聲誇好,說:“三哥,這就是大少爺?”三太說:“是你侄兒。”張七說:“果然父是英雄子豪傑,日後必然光宗耀祖。”四人吃到初更之時,安歇睡覺。
次日把戲臺搭好,早飯後,外邊又來了飛天鷂子賀兆熊、濮大勇、武萬年三位英雄,各帶自己的兒子,前來給三太爺拜壽。家人通報進去,裏邊黃三太同紅旗李煜、鳳凰張七、神眼季全、少爺黃天霸迎接出來。大家見禮已畢,到了廳房。賀兆熊說:“老仁兄千秋之辰,弟等特來拜壽。自去歲一別,我等在鎮江府城內,住了一載有餘。我同濮賢弟、武賢弟把你侄兒帶來,給伯父拜壽。”黃三太說:“知己之交,屢蒙厚愛,不遠千里而來,我不敢當。”賀兆熊與武、濮三人齊說:“仁兄何必太謙,你我結義弟兄,如骨肉一般,俗語說得好,異姓有情非異姓,同胞無義枉同胞!”賀兆熊把兒子賀天保叫過來,說:“你給你伯父磕頭。”賀天保過來說:“伯父,你老人家好哇?”
黃三太一瞧賀天保,不過十四五歲,頭戴貂鼠皮官帽,猩紅纓兒,身穿紫寧綢的銀鼠皮袍,外罩米色線縐棉馬褂,足登青緞官靴,身高四尺以外,白生生的臉膛兒,黑真真的眉毛兒,一雙虎目,頗有神氣,準頭豐滿,脣若塗脂,俊品人物。黃三太看罷,說:“好,我這個賢侄兒,舉止安詳,日後必成大器。”
那濮大勇說:“天鵬,過來見你伯父。”黃三太看濮天鵬,約有十二三歲,頭大項短,生得虎項燕頷,豹頭環眼,麪皮微黑,黑中透亮,頭戴青緞小帽,身穿藍綢皮襖,紫緞馬褂,足登青緞抓地虎靴子,此子爲人粗率,性情暴戾。那武天虯也是這樣打扮,青中透藍的臉膛,他的性情與濮天鵬的性情一樣,心直口快,性情剛強。三人見禮已畢。黃天霸又給三位叔父叩頭,大家讚美天霸生得秀氣。今日是小四霸天結義的回目。這四人中,就是黃天霸心地聰明,辦事豪爽,性情剛強。那少爺賀天保,是心靈手巧,一見就識,心地忠厚。這小弟兄一見,心投意合。黃三太又重新讓座。賀兆熊說:“我等給仁兄拜壽,請壽星上座,我等拜壽。”李煜、張七齊說有理。黃三太推脫不開,無奈同衆人到壽星堂拜了壽。
大家來至前廳,方纔歸坐,家人來報說:“有鐵背熊褚彪、魚眼高恆二值爺前來拜壽。”三太迎接進來,大家見禮已畢,
共敘離別之情。衆人把禮單呈上:頭張是張茂隆的,上寫“折敬紋銀二百兩,愚弟張茂隆拜。”李煜也是壽酒壽燭,折敬二百兩。賀、武、濮三人,也是每人二百兩。大家交了禮,擺了早筵。黃三太告訴家人說:“我那知己的朋友全來了,再來的禮物,一概不收。”家人答應下去。今日是因爲慶生辰,惹出一場驚天動地的事來。黃三太北京城劫銀鞘,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