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江西南昌府有一客人,姓宋名喬,負白金萬餘兩往河南開封府販賣紅花,過沈丘縣寓曹德克家,是夜,德克備酒接風,宋喬盡飲至醉,自入臥房,解開銀包,秤完店錢,以待明日早行。不覺間壁趙國楨、孫元吉一見就起謀心,設下一計,聲言明日去某處做買賣。次日,跟喬來到開封府,見喬搬寓龔勝家,自入城去了。孫、趙二人遂叩龔勝門叫:“宋喬轉來!”
勝連忙開門,孫、趙二人腰間拔出利刀,捉勝要殺,勝急奔入後堂,喊聲:“強人至此!”往後走出。國楨、元吉將喬銀兩一一挑去,投入城中隱藏,住東門口。喬回龔宅,勝將強盜劫銀之事告知,喬遂入房看銀,果不見了,心忿不已,暗疑勝有私通之意,即具狀告開封府。
包公差張千、李萬拿龔勝到廳,審問道:“這賊大膽包身,通賊謀財,罪該斬首。”吩咐左右拷打一番。龔勝哀告:“小人平生看經唸佛,不敢爲非。自宋喬入家,即刻遭強盜劫去銀兩,日月二光可證,小人若有私通,粉身碎骨亦當甘受。”包公聽了,喝令左右將勝收監,密探消息,一年無蹤。包公沉吟道:“此事這等難斷。”自己悄行禁中,探龔勝在那裏如何。
聞得勝在禁中焚香誦經,一祝雲:“願黃堂功業綿綿,明伸勝的苦屈冤情”;二祝雲:“願吾兒學書有進”;三祝雲:“願皇天保佑我出監,夫婦偕老”。包公聽了自思:此事果然冤屈。
又喚張千拘原告客人宋喬來審:“你一路來可在何處住否?”
喬答道:“小人只在沈丘縣曹德克家宿一晚。”包公聽了此言退堂。
次日,自扮南京客商,徑往沈丘縣投曹德克家安歇,託買氈套,凡遇酒店進去飲酒。已經數月,忽一日,同德克到景寧橋買套,又遇店吃酒,遇着二人亦在店中飲酒,那二人見德克來,與他拱手動問:“這客官何州人氏?”德克答道:“南京人氏。”二人遂與德克笑道:“如今趙國楨、孫元吉獲利千金。”
德克道:“莫非得了天財?”那二人道:“他二人去開封府做買賣,半月間,撿銀若干。就在省城置家,買田數頃,有如此造化。”包公聽了心想:宋喬事必是這二賊了,遂與德克回家。
問及方纔二人姓什名誰,德克道:“一個喚作趙志道,一個喚作魯大郎。”包公記了名字。次日,喚張千收拾行李回府,復令趙虎帶數十匹花綾綿緞,徑往省城借問趙家去賣。趙虎人其家,國楨起身問:“客人何處?”趙虎道:“杭州人,名松喬。”
楨遂拿五匹緞來看,問:“這緞要多少價?”松喬道:“五匹緞要銀十八兩。”楨遂將銀錠三個,計十二兩與訖。元吉見國楨買了,亦引鬆到家,仍買五匹,給六錠銀十二兩與之。趙虎得了此銀,忙奔回府報知。包公將數錠銀吩咐庫吏藏在匣中,與別錠銀同放在內,喚張千拘宋喬來審。喬至廳跪下,包公將匣內銀與喬看,喬亦認得數錠雲:“小的不瞞老爺說,江西銀子青絲出火,匣內只有這幾錠是小人的。望老爺做主,萬死不忘。”包公喚張千將喬收監。急喚張龍、李萬往省城捉拿趙國楨、孫元吉。又差趙虎往沈丘縣拘趙志道、魯大郎。至第三日,四人俱赴廳前跪下,包公大怒道:“趙國楨、孫元吉,你這兩賊全不怕我,黑夜劫財,坑陷龔勝,是何道理?罪該萬死,好好招來!”孫、趙二人初不肯招認,包公即喚志道、大郎道:“你說半月獲利之事,今日敢不直訴!”那二人只得直言其情。
楨與元吉俯首無詞,從直招供。包公令李萬將長枷枷起,捆打四十;喚出宋喬,即給二家家產與喬;發出龔勝,賞銀回家務業;又發放趙、魯二人回去;吩咐押趙國楨、孫元吉到法場斬首。自此民皆安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