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过后,一片乌云黑黢黢地压在了18岁少女严有法的头上,天空好像漏了一个口子,暴雨如柱,噙满了雨水的的白色连衣裙沉甸甸地包裹在她窈窕的身体上,使她在凄风冷雨中瑟瑟发抖。刚才还来回走动唠嗑的人一下子四分五散消失得无影无踪。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剩在街道上,像一个无头苍蝇,漫无目的地奔跑。一只手隔着如瀑的暴雨伸过来,她瞄了那只手的主人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递过去,她像在汪洋大海中的溺水者,无论是怎样一支稻草,不管怎样的破败不堪,只要飘到眼前,只能死死攥住,权当救命的神器。
手的主人叫胡一虎,是学校的差班的小混混,个头不高,平时给她留下的印象并不好。但这一刻她被雨水浇得蒙头转向,顾不了那么多了。那只手牵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推开了胡同里的一个黑门,刚到当院,一阵冰雹稀里哗啦地砸下来,落在她的头上,身上。赶紧上屋吧,胡一虎牵了她的手。她挣了一下,一道闪电划过昏沉的天空,啪一声炸雷,炸雷下的她一哆嗦,使她来不及细想,跟着胡一虎走进了矮小的下屋。
胡一虎点着了昏暗的电灯,低矮的房间里里面混杂着隔夜的大酱、大葱和被褥腥臊的味道。她在灯光下打了两个喷嚏,胡一虎拿来一个棉被,裹在她的身上,隔着淋得精湿的衣裙,她在被褥的包裹下不停地打颤。胡一虎隔着棉被搂她,她似乎感觉温暖一些了。逐渐地,她感觉到了屋里的静谧有些诡异,当她感觉到异样的时候,危险已经来临,胡一虎饿狼以一样扑向她……她的叫喊被窗外的狂风暴雨淹没,她的挣扎被胡一虎一次次化解……
风停雨驻,天边挂起了一道彩虹。严有法无心欣赏天边的风景,一路上哭哭啼啼,迈进了自家大门。正在忙着做饭的王桂花被严有法吓了一跳:凌乱的头发、布满了泥点子的湿涝涝的连衣裙……王桂花从严有法断断续续地哭诉中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脸一下子凝成了猪肝色,愤怒地到厨房拿起菜刀,要阉了这小子。严有法连忙拉住母亲,哭啼地哀求着,妈,那是犯法的呀?王桂花想了想,冷静些了,说,我要告这小子,让政府收拾他,判他十年二十年无期或枪毙了才好,让他缺德做损。严有法哭啼说,他判了倒是好事,可我以后怎么见人。王桂花也觉得严有法说的有几分道理,呆愣愣地坐在凳子上,没了主张。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一个个豆粒大冰雹、一次飞来的横祸……一下子把校花严有法催成了残花败相,她花期比昙花还短,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凋谢了……
既然,生米煮成了熟饭,严有法认命了,就嫁给了胡一虎,让那些追求她的条件好的男生们好生纳闷,个中苦楚只有她们家知道。
姐俩性格迥异,比如那天下午的事,依严有方说法,三下五除二,告这个龟孙子,让他把笆篱子坐穿。严有法却不那么说,那天我也有责任,我要是那天不穿那条好看的白裙子、不跟着他到家里、那天要是不下那么大的雨,也不会出现那样的事……严有法的忍让并没有换来胡一虎的收敛,她经常青一块紫一块地抱孩子回到家里躲一段,等胡一虎消停了,再抱着孩子回去,侍候这个“爹” 。井下工人的胡一虎根本吃不了那苦,在家呆着的时间比上班的时间多,挣的钱不够喝酒的。严有法的日子日渐粗糙,手比锉还糙,消瘦的脸颊也爬上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皱纹,三十一过就显示出了中年女人的老态。严有方看不过去,对严有法说,这个王八蛋,跟他受这罪,干脆跟他离婚算了。严有法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给他了,就要踏实地跟他过日子。
姐姐和妈妈是镜子的正反面,尽管性格各异,但不如意的结局是一样的,她们的不幸可以照见自己的未来,严有方不能重复她们面朝“黑土背朝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