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坎十九

  挣钱比印钱快,张根发像听天书一样听严有方的介绍,惊讶的嘴张成了O型,嘎巴了半天嘴,也没弄出子午卯酉来。带着严有方向矿领导汇报,矿领导比张根发有见识,知道海南大开发这档子事,真要往海南投入近千万大手笔的投资,还是掐不准。矿领导觉得到海南投资既是个挑战又是个机会,班子成员开了半天的会,决定让新提升的负责新项目开发的魏浩天副矿长到海南考察,再根据考察的情况作决定。

  在秦益生、严有方的陪同下,魏浩天在土地中介市场蹲了三天,考察的几块地三天的时间溢价了50%,一块三百万的地,三天的时间,变戏法一样涨到了四百五十万,一块五百万的地,则涨到了七百多万……魏浩天不淡定了,油光锃亮的大脑袋上沁出了汗珠,来回地在大厅里踱步。严有方心里有了数,知道魏大脑袋这关算过了。一周的后四天时间,严有方领着魏大脑袋,在天涯海角等景点游溜达了一圈,吃了海南特色小吃,临走,严有方又给魏浩天揣了两千元钱。魏大脑袋一边摸着兜里的钞票,一边冲两个频频点头,说:“秦主任这次帮了我们大忙,严经理也真是能干。这回我是真的开了眼界,什么叫海南速度,什么叫寸时寸金,差了半天,就差几百上千万,比较南方,我们真是眼界太窄了。我回去一定向矿领导美言几句,尽快促成海南土地交易项目上马,这挣钱的机会,我们是不能丢的。”

  天海矿在海南土地敲定,北坎分公司注资一千万元,在海南成立天隆房地产开发公司,严有方出任总经理,处理相关事宜。张根发有点舍不得,掂量来掂量去,还没有比严有方更合适、更放心的人选。

  张根发与魏浩天等人在夜沙龙为严有方送行,酒至酣处,挨着房间的人过来敬酒,说是张根发的老朋友,对方也喝得离拉歪斜,张根发本来想劝劝对方:“你喝这些了,敬酒的就免了吧!”对方不听,很盛情地说:“哥,这可不行,老弟刚从局子里出来,咱们能在这碰上,算是缘分,我必须得敬大伙。”张根发见对方没有走的意思,便挨个介绍本桌的客人。到严有方这,说:“这是我们的严经理,这次代表公司到海南发展。”对方瞅着严有方,说:“这小妞,不,不陌生,张哥,她到哪,到哪,不还是在你手心里攥着吗?当年,不是你花钱雇兄弟在树、树林子里……”张根发忙说:“你喝多了,别,别瞎说。”“那,那还有假,来,严,严经理,我敬你一杯,当年的事,不愿哥,都是你们张总安排的。”说完,跟严有方碰了一下杯,把手里的啤酒喝得一干二净。严有方激灵一下,像打翻了五味瓶。把手里的啤酒往上一抬,一杯啤酒从对方的头发上往下浇,嘴里蹦出两个字:“混蛋!”转身离开了酒局,留下面面相觑的一桌人。

  第二天到火车站送行,张根发站在送行的人群前头,两鬓、头顶白发参差地散落黑发间,胡须也没有剃,凌乱无章,显得憔悴与苍老。那个翻手云覆手雨强势的张根发似乎渐行渐远。张根发大概真的不舍,动了感情,眼圈微红,里面沁着泪珠。说:“要照顾好自己,早些回来呀!”气氛有些紧张,严有方想缓和一下,说:“我要是不回来呢?”张根发愣了一下,恢复了他的自信与狡黠,说:“你的关系在我这,我不怕你不回来。” 严有方笑了笑,搪塞道:“还是你想得远呢,走得再远都能牢牢的控制着我!”嘴里是这么说,严有方心里却掠过一丝蔑视:想起当年自己想做买卖,老妈的表现,张根发跟她有什么区别吗?一样的老炮,他们那代人远远被时代甩在了后面。这次上海南,她知道,那些处级市级干部辞职下海的比比皆是,谁稀罕矿务局集体这么个号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自己这一出去,不可能再回来了。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张根发又怎么能够看到呢?他就像一个陈旧的老车,带着一车的人,慢悠悠地行走在路上,怎么跟那些轿车跑车吉普车竞争,严有方似乎看清了北坎分公司的前景,比那些扬起的粉煤灰还要灰暗。

  临上车,严有方从严有法的手里接过孩子,张根发凑到前去,捏了孩子脸蛋一下,说:“叫干爹。”严有方不自然地说,说:“别开玩笑了,别人看到多不好。”张根发从小孩的脸上读到了什么,脸上恢复了自信,胸有成竹地说:“我相信你会回来的。”

  好消息接踵而至,投资1000万元10亩多地低价打着滚上升,1500万,2000万,2500万……张根发笑得合不拢嘴, 按严有方的建议,他不着急卖,这块地就像个金蛋蛋,只要它在手,就不不愁敷不出一个个金光闪闪的小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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