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非常nervous,因为他一个人睡在一间房间里,本来的两个同房间,一个生病回去,一个已死了。这房间是在顶楼的角落里,狭小而长,椽子板壁窗棂等都未加油漆,老鼠非常多,房间里堆着许多零乱的东西。在这房间的底端有一口年深日久的棺材,旁边点着一盏黝暗的琉璃灯。这棺材的盖是永远盖不拢的,总是掀开着一条缝。你猜睡在这棺材里的是谁,原来就是故英国诗人雪莱的遗体。白天人走出之后,常常有一位女客走进这房间里去,她穿着紫貂裘,长个儿的,但显得有些憔悴,偶尔和人们见面的时候,也点首招呼,但人家对她总有些神秘的惊惧。原来她便是雪莱的弃妻曼丽,跳在河里死的。往往她进入房间后不久,便见她和他一起出来到街上去。弟弟说:“今晚把洋灯捻得亮一些吧,因为我怕。”
记得去年在上海有一批白俄的智识阶级举行普希金的逝世百年纪念,当时有一班中国文化界的志士激于义愤,大骂他们无耻,说他们污辱了普希金。很是好笑。
星期三
昨夜的梦:
我来看你,身上的衣服穿得褴褛不堪,像个叫花子。人家背后指着说,“宋清如真倒霉,跟这个人做朋友!”
人要懒死了的样子。想来想去觉得做人太麻烦,简直做不来,你要是懂得些做人之道,请告诉我,老这样糊涂着活下去或死下去,很可怕。
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