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醒来听雨,一阵朦胧之后,重又做起梦来,大凡清晨的梦总是更纷乱,我也不大记得起来了。记得我是睡着,梦魇了,一样东西打胸口上压下来,喊,喊不出,一只脚还竖起着,要伸直都不可能,这原是常有的现象。于是我觉得一些人走了进来,姑母说,你看他这么好睡,要来揭被,我全知道,我在十分梦魇,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我都知道,无奈撑不起身来。终于醒了转来,我说你们做什么我都知道,我说我在睡着的时候什么事情都知道,如果今晚这窗前月亮亮,我睡着也可以看见。仿佛我的眼睛盲了。仿佛我忽然想要问你一句话,我死了之后,你肯为我流泪不?仿佛我真要死了。我说,如果我们是生在不科学的时代,或者可以相信灵魂不灭,而期待着来生,但现在是什么都完结了,我不愿意死,因为我爱你得那么厉害。仿佛我读到你的同平常一样的亲切的信,但不是在我将死的状态中了,我要写回信——于是我写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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