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们到上海后,你出门去了的第一天,现在是下午六点半,查查铁路行车时刻表,你已经从浦口动身,开车了半小时了。想起你一个人在车上,一本德文法不能整天捧在手里看,放下的时候就会空想。想些什么呢?复杂之中,首先必以为我在怎么过活着,与其幻想,不如由我直说罢——
别后我回到楼上剥瓜子,太阳从东边射在躺椅上,我坐着一面看《小彼得》一面剥,绝对没有四条胡同,因为我要用我的魄力来抵抗这一点,我胜利了。此后睡了一会,醒来正午,邮差送到一包书,是未名社挂号寄来的韦丛芜著的《冰块》五本。午饭后收拾收拾房子,看看文法,同隔壁的大家谈谈天,又写了一封给玉书的信。下午到街上去散步,买些水果回来,和大家一同吃。吃完写信,写到这里,正是“夕方”时候了。夜饭还未吃过呢,再有什么事,待续写下去罢。
十三,六时五十分。
EL.,现在是十四日午后六时二十分,你已经过了崮山,快到济南了。车是走得那么快,我只愿你快些到北京,免得路中挂念。今天听说京汉路不大通,津浦大约不至如此。你到后,在回来之前,倘闻交通不便,千万不要冒险走,只要你平安的住着,我也可以稍慰的。
昨夜稍稍看书,九时躺下,我总喜欢在楼上,心地比较的舒服些。今天六时半醒来,九时才起,仍是看书和谈天。午后三时午睡,充分休养,如你所嘱,勿念。只是我太安闲,你途中太辛苦了,共患难的人,有时也不能共享一样的境遇,奈何!
今日收到殷夫的投《奔流》的诗稿,颇厚,先放在书架上了,等你回来再看。
祝你安好。
H.M.五月十四日下午六时三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