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日得到你十四的和十二的放在一个信封内的信,知道了好多要说的话,虽则似乎很幽默,但我是以己度人,能够领解的。我以为一两天的路程,通信日期当然也不过如此,即须较多,三四天了不得了,而乃五六七八天,这真教人从何说起,况有时且又过之呢?
我正式做工和上课,已经有一星期零四天了,所觉到的结果是忙,忙……早上八点起就到办事处,或办事,或授课,此外还要查堂,看学生勤惰;五时回来吃晚饭;到七时学生自习,又要查了。训育职务是兼学监舍监之类(但又别有教务,舍务处),又须注意学风,宣传党义,与教务及总务俱隶属于校长之下,而如此办法,则惟广东在今年暑假后为然。我初毕业,既无经验,且又无可借鉴(他校尚未成立训育处),居此地位,真是盲人瞎马,“害”字加了一目矣。更兼学生为三数旧派所左右,外有全省学生联合会(广东学生而多顽固,岂非“出人意表之外”)为之援,更外则京沪旧派为之助,势力滋蔓,甚难图也,此后倘能改革,固为大幸,否则我自然三十六着,走为上着,但多半是要被排斥的。当我未回之前,学生联合会已借口省立第一,二中学为□□校长,作种种办学无状之条文,洋洋洒洒,大加攻击,甚至教育厅开除学生;继而广大(中山大学)法科反对陈启修为主任,亦与第一,二中同一线索。女师是他们豫备第三次起风潮的,所以学生总是蠢蠢欲动,现正在多方探听我的色彩,好像曾经反抗段祺瑞政府者,亦即党国罪人一样。女子本少卓见,加以外诱,增其顽强,个个有杨荫榆之流风,甚可叹也。好在我只要自己努力,或者不至失败,即使失败,现时广东女子地位与男子等,亦自有别处可去,非如外地一受攻击,即难在社会上立足之困人也。
MY DEAR TEACHER!你为什么希望“合同年限早满”呢?你是因为觉得诸多不惯,又不懂话,起居饮食不便么?如果对于身体的确不好,甚至有妨健康,则还不如辞去的好。然而,你不是要“去作工”么?你这样的不安,怎么可以安心作工!?你有更好的方法解决没有?或者于衣食抄写有需我帮忙的地方,也不妨通知,从长讨论。
中秋那一天,你玩了没有?难得旅行到福建,住一天,最好是勿白辜负了这一天,还是玩玩吃吃的好,学校的厨子不好,不是五分钟可到鼓浪屿么?那边一定有食处,也有去处,谢君的哥哥就住在那地方,他们待人都好,你愿意去看看他么?今日还接到谢君来信,他极希望回到家乡去做点事,但看你所处的情形,连上遂先生也难荐,则其余恐怕更不必说了。
我在中秋的那天上午随校长赴追悼朱执信六周年纪念会,到的人很多,见于树德先生讲演,依然北方淳厚之风,后又往烈士坟凭吊,回校已午后一时,算是过了上半天的节。是日,不断的忆起去年今日,我远远的提着四盒月饼,跑来喝酒,此情此景,如在目前,有什么法子呢!而且训育方面逼住要中秋后一天开会,交出计画书去,我于中秋前赶做一晚,当天又接着做,勉强抄袭出来,能否适用还说不定。中秋下午,我实在耐不住了,跑回家里一趟,看见嫂妹的冷清清的,便又记起未出广东以前家庭的样子,不胜凄恻,又不忍走开,即买菜同吃一顿。饭后出街走了一圈,回来买些灯笼给孩子们,买些水果大家吃,约莫十时睡了,月是怎么样,没有细看。
北京女师大事,我收到两次学生宣言,教育部诬助学生之教员为图自己饭碗;岂明,祖正二先生且被林素园当面诬为赤化,虽即要求他认错取消,但亦可谓晦气。北伐想是顺利,此间清一色的报纸,莫明究竟,在福建大约可以较得真相。
邮政代办所离学校有多少远?天天走不累的慌么?
伏园宣传的话,其详可得闻欤?
现时候不早,眼睛倦极,下次再谈罢。祝你快乐!
你的H. M.九月二十三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