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书七一

广平兄:

  昨天上午寄出一包书并一封信,下午即得五日的来信。我想如果再等信来而后写,恐怕要隔许多天了,所以索性再写几句,明天付邮,任它和前信相接,或一同寄到罢。

  对于学校也只能这么办。但不知近来如何?如忙,则不必详叙,因为我也并不怎样放在心里,情形已和对杨荫榆时不同也。

  伏园已回厦门,大约十二月中再去。逢吉只托他带给我一封含含胡胡的信,但我已推测出,他前信说在广州无人认识是假的。《语丝》第百一期上,徐耀辰所做的《送南行的爱而君》的L就是他,他给他好几封信,绍介给熟人(=创造社中人),所以他和创造社人在一处了,突然遇见伏园,乃是意外之事,因此对我便只好吞吞吐吐。“老实”与否,可研究之。

  忽而匿名写信来骂,忽而又自来取消的乌文光,也和他在一处;另外还有些我所认识的人们。我这几天忽而对于到广州教书的事,很有些踌躇了,恐怕情形会和在北京时相像。厦门当然难以久留,此外也无处可走,实在有些焦躁。我其实还敢站在前线上,但发见当面称为“同道”的暗中将我作傀儡或从背后枪击我,却比被敌人所伤更其悲哀。我的生命,碎割在给人改稿子,看稿子,编书,校字,陪坐这些事情上者,已经很不少,而有些人因此竟以主子自居,稍不合意,就责难纷起,我此后颇想不再蹈这覆辙了。

  忽又发起牢骚来,这回的牢骚似乎发得日子长一点,已经有两三天。但我想,明后天就要平复了,不要紧的。

  这里还是照先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只听说漳州是民军就要入城了。克复九江,则其事当甚确。昨天又听到一消息,说陈仪入浙后,也独立了,这使我很高兴,但今天无续得之消息,必须再过几天,才能知道真假。

  中国学生学什么意大利,以趋奉北政府,还说什么“树的党”,可笑极了。别的人就不能用更粗的棍子对打么?伏园回来说广州学生情形,真很出我意外。

迅。十一月九日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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