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书五五

迅师:

  现时是双十节午后二点二十分,我刚带学生游行回来。今天国民政府一面庆贺革命军在武汉又推倒恶势力,一面提出口号,说这是革命事业的开始而非成功,所以群众的样子,并不趾高气扬,却带着多少战兢在内。而赴大会的民众,尤以各工会为多,南方的工人又大抵识字,深了然于一切,所以情形很好,这是大可慰悦的。所惜者今晨大雨,午后时雨时止,路极泥泞。大会场在东门外,名东校场之处,搭一演说台,而讲演者无传声筒,以致雨声,风声,人声,将演讲的声音压住,只见他口讲指划。更特别的是因为国庆,所以助兴的舞狮子和锣鼓,随处皆是;商家更燃放大爆竹,比较北京的只挂一张国旗,热闹多了(广东早已取消五色旗,用作国旗的是青天白日)。

  学校因今天是星期,明天补假一日,我免去了教课三点钟。今晚有女师毕业生演剧助款为母校建筑,我或要去招呼学生。昨天已经去了一晚,演的是洪深编的《少奶奶的扇子》。北京女师大恢复纪念时,陆秀珍他们也曾演过此戏,但男女角俱用女人,劳而无功,此处则为一种剧社组织,男女角各以性分任,无矫揉造作之弊,女角又大方,不羞涩而声音大,故较那一回为优。但开场太迟,仍然不守时刻(各机关亦如此),且闭幕后空堂太久,又未插入余兴,致使不耐久坐者往往先去,则其所短也。

  这回于九日收到十月四日来信,但信内所说的“一日寄出一信并《莽原》两本”,却至今未见,不知何故。又来信云收到我九月廿九信,而未提廿四寄出的一封,恐回复之语,必在失去的一日信内,是否?如亦未收到,则是同时你失我一信,我失你一信二书了。

  我的住室并不阔,纵五步横六步(平常步),桌椅是拿各处的破烂的凑合成功的。但最苦的是那邻人三户,总是叫嚣吵闹,倘或早睡(十时),即常被惊醒。我的脾气又是要静一点,这才能够豫备功课或写字的,而此处却大相反。如此看来,恐怕至多也只能敷衍一学期,现时我在想留意别的机会。

  香蕉柚子都是不容易消化的食物,在北京,就有人不愿意你多吃,现在不妨事么?你对我讲的话,我大抵给些打击,不至于因此使你有秘而不宣的情形么?

  防止蚂蚁还有一法,就是在放食物的周围,以石灰粉画一圈,即可避免。石灰又去湿,此法对于怕湿之物可采用。

  看你四日的信,和廿七日那封信的刻不可耐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同了。这是真的,还是为防止我的神经过敏而发的呢?

  一点泥人,一些石刻拓片,就可以开展览会么?好笑。

  广东学校放假真多,本星期一补国庆假,星五重九,廿二日学校运动会,又要放假了。四年级师范生已将毕业,而初做几何,手工;豆工折纸俱极草率。此处的学生颇轻视手工,缝纫,图画等,也许是受革命影响,人心浮动之故罢。

  现在已是三点三十五分了,写了这几个字,其迟钝可想。但要说的都说了,如再记起,随后再写罢。

YOUR H. M.双十节下午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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