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五日午收十九来信,晚间又收廿一的来信;此外十,十六两信,也都收到,我已经写了回信了。
你十九的信里说,兼任太多,或在僻地做事,怕易流于浅薄,这是极确的。况且我什么都是一知半解,没有深的成就和心得,学的虽是文科,而向来未尝下过死工夫,可以说连字也不认识。我胆子又小,研究不充足就不敢教人,现在教这几点钟,已经时常怕会疏失,倘专做国文教员,则选材,查典,改文……更加难办。职员又困于事务,毫无余闲,有时且须与政界接洽,五光十色,以我率直之傻气,当然不适于环境。我终日想离开此校,而至今未有去处者,虽然因为此时不便引退,但一面也并无相宜的地方,不过事到其间,必有办法,那时自然会有人给我谋事,请你不必挂心。至于“中大女生指导员”之事,做起来也怕有几层难处:一,这职务等于舍监,盖极烦忙,闻中大复试后,学生中仍然党派纷歧,将来也许如女师之纠纷,难于处理;二,现时已有人指女师中表同情于革新之一部分教职员为共产党(也如北方军阀一样手段,可笑),倘我到中大,恐怕会连累你,则似以我不在你的学校为宜。但如果你以为无妨,就不妨向伏园先生说说,我是没有什么异议的。
你廿一的信,说收到我十五,六,七日三信了,但我十七又寄一包裹并一信——说明所寄的物件,并叫你小心开拆,勿打碎图章。图章并不是贵重品,不过颇别致耳,即使打碎,也勿介介。现必收到了罢?收到就通知我一声。
你在北京,拚命帮人,傻气可掬,连我们也看得吃力,而不敢言。其实这也没有什么,我的父母一生都是这样傻,以致身后萧条,子女窘迫,然而也有暂致其敬爱,仗义相助的,所以我在外读书,也能到了毕业,天壤间也须有傻子交互发傻,社会才立得住。这是一种;否则,萍聚云散,聚而相善,散便无关,倒也罢了。但长虹的行径,却真是出人意外,你的待他,是尽在人们眼中的,现在仅因小愤,而且并非和你直接发生的小愤,就这么嘲笑骂詈,好像有深仇重怨,这真可说是奇妙不可测的世态人心了。你对付就是,但勿介意为要。
你想寄的一束杂志还未到,本拟俟到后再复,但怕你在等信,就提前寄出了。如再有话,下次再谈。
YOUR H.M.十一月廿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