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從嘈雜着異鄉口調的花市上買來,
碧桃雪白的長枝,同紅血般的山茶花。
看自己小角隅再用精緻鮮豔來結采,
不爲着銳的傷感,僅是鈍的還有剩餘下!
明知道房裏的靜定,像弄錯了季節,
氣氛中故鄉失得更遠些,時間倒着懸掛;
過年也不像過年,看出燈籠在燃燒着點點血,
簾垂花下已記不起舊時熱情、舊日的話。
如果心頭再旋轉着熟識舊時的芳菲,
模糊如條小徑越過無數道籬笆,
紛壇的花葉枝條,草看弄得人昏迷,
今日的腳步,再不甘重踏上前時的泥沙。
月色已凍住,指着各處山頭,河水更零亂,
關心的是馬蹄平原上辛苦,無響在刻畫,
除夕的花已不是花,僅一句言語梗在這裏,
抖戰着千萬人的憂患,每個心頭上牽掛。
(1939年 6月 28日香港《大公報·文藝副刊》)
第一章 給秋天[本詩及下面兩首詩《人生》、《展緩》,曾以《詩(三首)》爲題,同時發表在 1947年 5月 4日《大公報·文藝副刊》上。]
正與生命裏一切相同,
我們愛得太是匆匆;
好像只是昨天,
你還在我的窗前!
笑臉向着晴空
你的林葉笑聲裏染紅
你把黃光當金子般散開
稚氣,豪侈,你沒有悲哀。
你的紅葉是親切的牽絆,
那零亂每早必來纏住我的晨光。
我也吻你,不顧你的背影隔過玻璃!
你常淘氣的閃過,卻不對我忸怩。
可是我愛的多麼瘋狂,
竟未覺察淒厲的夜晚
已在背後尾隨,——
等候着把你殘忍的摧毀!
一夜呼號的風聲
果然沒有把我驚醒
等到太晚的那個早晨
啊。天!你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苛刻的咒詛自己
但現在有誰走過這裏
除卻嚴冬鐵樣長臉
陰霧中,偶然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