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張的急雨將我
趕入了黑叢叢的山坳,
迫近我頭頂在騰拿,
惡狠狠的烏龍巨爪,
棗樹兀兀地隱蔽著
一座靜悄悄的破廟,
我滿身的雨點雨塊,
躲進了昏沉沉的破廟;
雷雨越發來得大了:
霍隆隆半天裏霹靂,
豁喇喇林葉樹根苗,
山谷山石,一齊怒號,
千萬條的金剪金蛇,
飛入陰森森的破廟,
我渾身戰抖,趁電光
估量這冷冰冰的破廟;
我禁不住大聲啼叫,
電光火把似的照耀,
照出我身旁神龕裏
一個青面獰笑的神道,
電光去了,霹靂又到,
不見了獰笑的神道,
硬雨石塊似的倒瀉---
我獨身藏躲在破廟;
千年萬年應該過了!
只覺得渾身的毛竅,
只聽得駭人的怪叫,
只記得那兇惡的神道,
忘記了我現在的破廟:
好容易雨收了,雷休了,
血紅的太陽,滿天照耀,
照出一個我,一座破廟!
第一章 一個祈禱[此詩曾用英語題名《A Prayer》,發表於1923年7月1日《晨報·文學旬刊》。]
請聽我悲哽的聲音,祈求於我愛的神;
人間哪一個的身上,不帶些兒創與傷!
哪有高潔的靈魂,不經地獄,便登天堂;
我是肉薄過刀山,炮烙,闖度了奈何橋,
方有今日這顆赤裸裸的心,自由高傲!
這顆赤裸裸的心,請收了吧,我的愛神!
因爲除了你更無人,給他溫慰與生命,
否則,你就將他磨成霏粉,散入西天雲,
但他精誠的顏色,卻永遠點染你春潮的
新思,秋夜的夢境;憐憫吧,我的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