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來,又向那裏去,
這不斷,不斷的行人,
奔波雜遝的,這車馬?
紅的燈光,綠的紫的,
織成了這可怕,還是
可愛的夜?高的樓影
渺茫天上,都象徵些
什麼現象?這噪聒中
爲什麼又凝着這沉靜;
這熱鬧裏,會是淒涼?
這是年關,年關,有人
由街頭走着,估計着。
孤零的影子斜映着。
一年,又是一年辛苦,
一盤子算珠的艱和難。
日中你斂住氣,夜裏,
你喘,一條街,一條街,
跟着太陽燈光往返,——
人和人,好比水在流
人是水,兩旁樓是山!
一年,一年,
連年裏,這穿過城市
胸腑的辛苦,成千萬,
成千萬人流的血汗,
纔會造成了象今夜
這神奇可怕的燦爛!
看,街心裏橫一道影
燈盞上開着血印的花
夜在涼霧和塵沙中
進展,展進,許多口裏
在喘着年關,年關……
二十三年廢歷除夕
載1934年2月21日《大公報·文藝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