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盧季韶(繼韶)一九二五年七月五日

季韶四弟:

  久未通函。然君行蹤,我都在屏兄函中了悉一切矣。

  屏兄與武君邀我在濟南一會,既懶且病,遂未能如願。近中覺此事甚對不住屏兄。頃又得屏兄在京直館所寄書,敬悉伯母既欠安,屏兄亦抱病。不知刻下都已卜勿藥否。甚望撥冗賜書爲盼!

  我直到現在,還沒有拿定主意——回家望望蔭庭好呢?還是留青避暑好呢?因爲這個,心身兩方面,俱十分不自在。臨來的時節,我對蔭庭說道:“再有四個月,我便來看你。”她正抱着小女兒,便輕輕地向我一瞥,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你這個ㄅㄞ!”我如暑假不回家,太對不起蔭庭了。不過回了家,也對不起自己啊!這實在是難以兩全的事。(注:ㄅㄞ是故鄉方言中之語助詞,當是“吧”的轉聲。“你這個ㄅㄞ”四字,就是“你這樣的人,哪裏靠得住”的意思。)

  前晚與昨晚,開始寫了一篇東西,叫作《浮沉》,怕不能成功。近來創作的慾望和能力,都比以前減少。這怕就是我的衰老的來臨吧!一月來看了許多法國及俄國小說——英譯的和漢譯的。受影響最大的,要算柴霍夫集了。這個《浮沉》,如果寫完,色彩和佈置,一定和從前的東西不一樣。

  不知爲什麼越長越沒出息。自己時常要談愛情。在通信、言談、作文、思想……中都點染上不少的愛情色彩。

  此祝居安

顧隨敬啓 七,五


  請替我給伯母請安,並問屏兄痊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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