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盧季韶(繼韶)一九二二年四月十一日

季韶弟:

  來片接悉。伯屏兄昨由豫郾城旅次來一函,亦收到。但不知此刻京中各學校能如期開學否耳。

  前寄伯屏兄函謂:劉次簫長濟垣女師。但觀此時大勢,次簫大概是幹不成。校中職教員全體辭職,併發出宣言書宣佈覃廳長之罪狀。濟南全體(差不多)北高畢業生加入天壇派——即政府派政黨,如中央之有安福也——進而爲倒覃(教育廳長覃孝方氏)之運動。日昨天壇首領謝挹塵氏諸人以甘言煽惑田督軍,令強迫廳長收回成令,仍以舊校長李蘭齋(北高畢業)回校辦事,以觀後效。覃廳長此時亦極強項,謂覃某在山東一日,李某即一日不能回校;劉某可去,而李某必不可來。今天次簫請假,職務由敝校校長鄒少白君擔任兼代。

  其實此次風潮,皆外界勢力釀成之。至於學校自身,除職教員辭職外,學生皆極安靜;對於次簫尤極歡迎。昨日上課,安謐如常,人數亦不減少。(自然我爲次簫幫忙,也去上過班。)覃廳長又親自到校訓話,並謂全體學生曾有呈文到廳,攻擊新校長;此項呈文,是否屬實?當有全體學生一致反對,謂並不知情;此後如再有奸人假全體學生名義呈遞文件時,仍希廳長加以注意云云。

  當時學生並稱生等爲教學便利起見,挽留舊職教員,頗有此心。惟對於新校長亦極贊成。如舊職教員固執,決不回校時,當然可由新校長另請教員,繼續進行課務也。劉君於此時亦表示畏難而退之意,並由全體通過一致挽留。可見次簫並非不勝其任,而外界之空氣極惡劣,故不易幹下去耳。

  考其原故:則以女師系天壇之地盤(舊校長李某即天壇派),又爲山東北高畢業生之大本營。次簫在地方爲超然派,而學校出身又爲日本廣島高等師範。故政黨與學閥皆抱不安,羣起而攻,次簫乃不能安於其位耳。其實幹也罷,不幹也罷,次簫亦非賴此爲衣食飯碗者,我亦不必爲次簫扼腕。獨念教育爲清高事業,亦復假借軍閥政黨之勢力,以遂其鬼蜮之計,則真堪長太息者耳!

  山東北高學生極多,在學校中做教師名譽尚不壞,這一來恐怕也要名譽銳減。然而有軍閥與政客做後盾,則勢力亦日臻雄厚矣!可喜!可賀!

  此等事本不宜語老弟。老弟清白心地尤不宜知道此項事情。惟我近日牢騷,大有不發不快之勢,故拉雜書此。請老弟得暇轉寄伯屏兄一看爲荷。

  餘不及再說矣。

寶隨敬白 四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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